鸿蒙面世,华夏沸腾,国人振奋。当下中美贸易气氛紧张,华为发布鸿蒙系统无疑具有拨云见月得见清明的意义。在开发者大会上,余承东先生解释道:鸿蒙用中文的意思可能有“开天辟地”的意思。这个解释很形象,但不是太清晰。此外,对于当今使用最广的安卓系统,想必还有许多人不知道其负载的文化。
下文笔者即为大家解读鸿蒙和安卓这两个词的所负载的文化,一言以蔽之:鸿蒙承载的是源远流长的东方神话,安卓承载的是西方一百多年的科幻文化。
安卓(Android)一词出自法国科幻作家利尔·亚当的科幻小说《未来的夏娃》,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一位名叫爱迪生的发明家应朋友洛尔之邀,创造了一个外形酷似人类女性的仿生机器人,洛尔和机器人之间产生了感情,但有情人并未结成眷属,机器人被毁坏于海难中。故事中的仿生机器人被命名为安卓,所以安卓最早的意思是仿生机器人。
西方现代科幻的源头,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讲述的其实也是类似的故事,弗兰肯斯坦虽是用生物器官拼接处来的人造人,但玛丽·雪莱通过它思考的同样是人与被造物之间的伦理关系。到了20世纪,人机关系成为了西方科幻小说家重点描写的题材,大致经历了人机对抗、人机合作及人机共生三个阶段。
上世纪20年代,捷克作家恰佩克创作了一部名为《罗素姆万能机器人》的剧本,书中首次使用了机器人(robot)这个词语。《罗素姆万能机器人》讲述的是一个对人类怀有敌意的机器人带领所有机器人进行反抗,最终主宰世界的故事。这种人机对抗的模式,在克拉克的小说中也能见到,如《太空漫游:2001》中的哈尔对人类伙伴的背叛。
到了阿西莫夫那里,出现了家务机器人、医疗机器人、农业机器人、矿工机器人及宠物机器人等,人和机器人之间呈现了一种合作关系。此外,阿西莫非还创造了著名的机器人三定律约束机器人。在《双百人》中,机器人安德鲁有意识地模仿人类行为,最终成为了一名合法的自由人,这是人机合作到人机共生的一个过渡。
再到赛博朋克小说家那里,人和机器(人工智能)则完全合为一体了。以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为例,主人公凯斯不仅可以让意识入侵到网络中,还可以进行人机连体。小说还呈现了两条人类永生的道路:意识永生和肉体永生。著名的科幻电影《黑客帝国》,即是受《神经漫游者》启发创作出来的。
《神经漫游者》虽没能预言到移动互联网时代,但其中的人机共生概念或许是人类未来奋斗的方向。谷歌以安卓命名操作系统,有原始的机器人之意,象征安卓是极为早期、幼稚的操作系统,但同时也透露出了雄心壮志,沿着这条线他们将凭科技窥视到永恒的曙光。
鸿蒙一词最早见于《庄子·在囿》:云将东游,过扶摇之枝,而适遭鸿蒙。司马彪将鸿蒙注释为“自然元气”,成玄英将之注释为“元气”,后人多沿用此意。但值得注意的是,庄子笔下的鸿蒙其实是一种被人格化的神,如同中央之帝浑沌。
鸿蒙具有天地初开之前的原始状态之意,应当是鸿蒙被道教纳入神话体系之后。《太上老君清静经叙》云:夫鸿蒙分判,阴阳始列。可见道教将鸿蒙与老子的“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的道相结合,使之具有了原始浑沌之气的意义。《清静经》由东汉葛玄笔录而成,鸿蒙纳入道教神话体系应当也在与之相近的时间。
《淮南子》云:若我南游乎冈<宀良>之野,北息乎沉墨之乡,西穷窅冥之党,东关鸿蒙之光,此其下无地而上无天,听焉无闻,视焉无眴。其中的鸿蒙具有游离于天地之外的意思,与浑沌的原初状态较为接近。
《全唐文》中大量出现了鸿蒙一词,如第六部卷五百九十九:晦明转续兮,八极鸿蒙;上下交气兮,群生异容。又如第九部卷八百七十二:夫鸿蒙未兆,凝一气於幽原;混沌无形,接万灵於空洞。又如第九部卷八百九十一:乃见銮开混沌,擘裂鸿蒙;径指天地之灵根,将为药祖。
明清神魔小说多用鸿蒙一词指代天地未开时的状态,如《西游记》开篇之诗即云: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辩。《封神演义》云:鸿蒙初判有声名,炼得先天聚五行。《红楼梦》亦云:开辟鸿蒙,谁为情种?
当今网络小说中亦时常使用鸿蒙一词,主要是受到《西游记》与《封神演义》的影响。《西游记》和《封神演义》成书于三教合流之时,其神话谱系中既有道教人物也有佛教人物,但从鸿蒙一词的运用可看出其神话世界的本体源于道教。前文已提到过,道教的鸿蒙其实是庄子笔下的鸿蒙加上老子的本体论。此鸿蒙即是老子口中的“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的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华为使用鸿蒙一词作为操作系统的名称,象征自身从浑沌中开出一片天地,同时也喻指此系统虽然刚刚起步,但却拥有孕育出一整个世界的潜力。谷歌沿着人机共生的道路前行,但华为或许能发现新的道路。
结语:
华为以鸿蒙命名操作系统,既有深厚的传统文化作为底蕴,又有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技术作为支撑,极为自然地表达出了在新时代开天辟地舍我其谁的自信与勇气!谷歌以安卓命名,目的虽明确,但相比鸿蒙而言较为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