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是立命之根,置业是安身之本,有恒产者有恒心。每个人,每个阶层对事业、置业都有本能的追求,但每个人,每个阶层所追求的事业、置业的天花板却各不相同。
朝六晚十,周末无休,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寒暑假期越来越短,是郑州三甲高中教师生活日常的生动缩影;逐校而居,方便出租,囤积小房不图改善,热衷团购追求低价,是郑州三甲高中教师置业心态的真实写照。
今天我们聚焦郑州三甲高中教师们的置业故事。借以管窥十多年来郑州教育的风云变幻和郑州楼市的波澜起伏。
菁华会,是中原西路三环外唯一的还算高档饭店。一中H老师本该安排在去年九月份的二宝答谢宴,直到今年正月初六才在这里摆下酒席。与宴的只有夫妻二人的十多个同事和H老师为数更少的大学好友。
H老师是高三教师,H老师的爱人是高速收费员,小H老师6岁,嗯,没错,师生恋。
高三教师忙碌,三甲高中的高三教师尤甚。朝六晚十,周末无休,23天的寒假被压缩至8天,聚会宴饮成了奢想。
高速收费员工作六天,休息六天,工作虽不辛苦,但想把一个站点最交好的同事聚一起,也不容易,不过春节七天是她们难得的集体假日。
总之,正月初六摆酒席,酬谢双方随份子的同事、朋友也算是无奈中最得体的安排了。
双方十多个同事席在大包间,H老师的大学好友在小包间,一墙之隔,风光迥异。
小包间,八个人。其中一半是老师(省实验一人、外国语一人,七中一人,十九中一人)。两人在房企,另有杂志主编一人,房东俱乐部一人,就是在下。
老同学相见,分外亲热。推杯换盏,吆五喝六,不多时一件六瓶彩陶坊地利酒被包括我在内的五个男士干掉了四瓶,舌头开始打结。三个美女同学,两杯长城干红下肚亦微醺。席间,谈论最多的竟然还是楼市话题。
大包间,平时积善言辞的老师们多少有点矜持,平时常沉默寡言的高速收费员们,面对一中教师也不敢轻易开口。在这种情况下,我被老H拉来救场。轮番敬酒过后,我自然而然地又把话题引到楼市上来了,最终发现:当老师们的话匣子一打开,我便只有听的份了。
把大小包间教师们置业故事整理出来,竟也是具体而微的教育风景、楼市风云。
郑州一中老校区在中原区桐柏路35号,2002年之前,桐柏路还没有拓宽改造,再往西没有一座超过7层的楼房,隔一个路口就是周新庄,即现在人烟阜盛的中原万达广场所在地,往南过了陇海路就有大片大片汝河路庄稼地。
2002年以前,郑州一中还没开建新校区,没有早读、夜自习,过节补助敞口发,福利好到没朋友,当时的一中稳居三甲高中头把交椅。
2002年以前,郑州还没有学而思,平行线,学生鲜有参加课外补习。学生的业余爱好仍以读金庸、琼瑶、看《流星花园》、溜旱冰为主。
当时BB机刚被淘汰,小灵通大行其道,手机屏幕以黑白为主,电脑多集中在网吧,自然没有王者荣耀、荒野求生之类的手游,调皮捣蛋的一中学生偶尔会组团到网吧打会儿“暗黑破坏神”,但是提到“吃鸡”,首先想到的必定是须水邓记叫花鸡。
2002年,和郑州一中桐柏路校区一墙之隔的长宏花园竣工,对外售价是1000出头每平,对郑州一中教师的内部团购价是800多每平。当时中原区唯一的体量楼盘是中原西路和西三环交叉口的湖光苑,房价也是800多每平。
湖光苑
一中D老师有福利分房指标。但家属院没空余的房子,只能等。
在等房的过程中D老师曾动过购置新房的念头,不过这一念头很快被亲朋浇灭了:刚毕业还款压力太大;长宏花园院落小、户型差;湖光苑过于偏远,简直是鸟不拉屎之地……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有福利分房的盼头,而且当时一中新校区已在筹建中,据说有配套属院,户型面积150平方起。
当时团购长宏花园的多是在家属院有房、但住房面积过小的中年教师。D老师继续住在办公楼三楼办公室里,当时的三楼一字排开住了十几户人家。过道成了各家的厨房,一到做饭时间,站在楼下就能闻到各家饭菜的香味。
2005年位于中原路182号的郑州一中新校落成,同年9月08届新生入校。由于建校资金不充裕,一中新校区家属院未能开建,只建了三栋共计48套120平方的三室两厅套房作为教师公寓。
家属楼的位置空着,荒芜如原初的梦境,不时地撩拨起一中老师落寞的心弦。
2004年至2007年,国务院办公厅和建设部等三部委先后下文,明令禁止任何单位利用新征用或新购买土地组织集资合作建房。
在对新校家属院越来越渺茫的等待中,2006年前后,一中老师沿中原路陆续自行购买了湖光苑、豫花园、茜城五月天等楼盘的房子,价格每平2800元左右。
D老师于2004年分得一中家属院住房一套,56平方,两室一厅,东西朝向,临街。
2007年中原西路千亩大盘绿都城社区开建,其低密度、后街区的文案,看了着实让人心动。
绿都城
开发绿都城的宇通公司一度主动向郑州一中示好,希望一中领导组织教师参加团购,承诺价格不超过2800元每平。当时一中校长正处于新老交替的档口,团房之事,无疾而终。
虽然没有团购优惠,但绿都城最终还是成了一中教师入住率最高的小区之一,2008年前后一中50多位老师购买了绿都城一期房产,均价3500元每平。
2004年至2010年,随着高中的逐年扩招、新老校区的同步扩容,一中教师队伍也以平均每年20人的速度增长,教师公寓从一人分三间(一整套),到一人一间,最终按规定能住进教师公寓的只有是班主任。
2008年郑煤集团家属院阳光花苑开建,2010年春节前,郑州一中教师60多人自发组织,团购了阳光花苑的房子,在一中领导打过招呼之后,当时的市面价每平4900元起的阳光花苑,一中老师团购价优惠到了4200左右。
幸运的是,D老师没有错过这一行情。
2012年前后,个别手握重金的一中老教师一次性付款,通过网络中介购买了一中新校区背后的祈福尚都(公务员小区)的转手房。价格较每平6500元左右,没有房产证,甚至连正式的购房合同都没有。
2013年9月14日,新田置业和郑州一中及郑州市公共交通总公司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占地总占地面积达200多亩的郑州西区公交场站计划落户新田城。
新田置业常务副总经理马修杰与郑州一中原校长朱丹
活动当天,新田城还和郑州一中签署了相关协议,旨在为一中的教职工提供一定数量的优惠住房,解决他们的住房后顾之忧。
2013年11月11日,近200名教师团购了新田城文苑的房子,房价每平3000元左右,D老师再次置业。
五年后的今天,更名为湖光里文苑社区刚刚封顶,正式的购房协议尚未签署,交房日期不定,其间跨过了房价飞涨、荥阳限购的2016年。
福兮,祸兮,人之际遇,哪有什么好坏?人之命运,哪有什么输赢?
有个楼盘广告说“亲山、亲水不如亲校”。“学校+地产”,是开发商经久不息的商机,毋庸置疑,名校是房子最给力的附加值。十多年来,郑州楼盘遍地开花,多数打着“引进名校”的招牌,涨房价,抬人气。
郑州外国语学校、省实验中学、一中、八中、省实验小学、文化路一小、伊河路小学、互助路小学、市实验幼儿园……这些在郑州家长眼中代表着高起点、高师资、高升学率的名校,俨然成为高档社区的“专属”。而这些广告的“主人”——引入了名校的楼盘,往往比周边楼盘售价高出30%左右。
其实,上述名校以教育集团名誉和地产商“秀恩爱”的不少,但真正联姻(承若入学名额、派公办教师到开发商配建得名校分校上课)的不多。
“资本之中,有着冰山一样的冷漠和残忍”。有些不差钱的开发商,为了规避依傍校以致被诉虚假宣传、侵权的风险,直接让合作名校靠边站,完全包养、一手调教“名校”成为狂潮。
永威置业打着河南省实验小学的名号,包养郑东实验小学;建业和河南省实验中学黄昏恋,生下英才中学;郑州清华园房地产依傍郑州一中,筹建了郑西一中;当然最成功的案例是:名门地产纳妾外国语中学,打造出了在河南首屈一指的民办学校枫杨外国语中学;亚星地产“明媒正娶”郑州实验外国语中学。
枫杨外国语中学是河南的一所“神校”,民间称为“西分”,也有人称之为“疯羊”,有成绩的光环,也有“郑州毛坦厂中学”的揶揄。
枫杨外国语中学
郑州外国语中学高中部迁往高新区后,于2004年创办了初中部,这个初中部就是枫杨外国语中学的前身,2008年更名为枫杨外国语中学。
名门地产何时纳得枫杨外国语这个“二姨太”,无人得知。2013年秋季该学校迁往新校区月季街,校园占地142亩。目前是私立学校,名门地产是其大股东或全资控股(具体比例不详)。
枫杨外国语中学和陇海路上郑州外国语中学没有任何师资联系,和郑州实验外国语中学(东分),也无任何关系,同时与郑州外国语中学高中部关系也不大。
枫杨外国语中学和郑州新枫杨外国语学校(其高中部)均为名门旗下教育产业部门管理。所以名门地产前往绿博园开发名门紫园时,又建造枫杨外国中学东校区,2017投入使用,迎来第一届学生。
郑州实验外国语中学是郑州外国语中学的分校,两个学校离的较近,郑州实验外国语中学(东分),地处郑密路政通路交叉口南100米,该校从经开区搬来时,是租赁着林业局场地,利用了原来老楼后又扩建部分新楼。
从升龙中原新城项目总经理跳槽到玉安置业锦绣山河项目的詹进军开出特别优惠条件给郑州实验外国语中学,那就是在锦绣山河项目中,拿出近50亩地,重新建设一个高规格学校,实现让郑州实验外国语中学整体搬迁,协议谈成后,玉安置业因缺资金,将股份的51%转卖给了亚星集团,詹进军也离开了玉安置业。
亚星集团老板高国安接手后,按协议迅速建设郑州实验外国语中学。高国安非常重视教育,在和郑州实验外国语中学接触中,感受到该学校管理严格,教师队伍素质高,于是最后连学校桌椅黑板等由亚星集团购买,建设这所学校亚兴总投入了2.5亿,亚星仅提供场地,不参入学校的经营管理。郑州实验外国语中学每年也留出很少名额让部分锦锈山河业主可以上该校。
2015年新生到郑州实验外国语中学新校区报到,2016年学校全部整体搬迁至嵩山南路。
三甲高中里,郑州外国语学校教师团购机会最多,团购优惠幅度也最大。比起一中自发团购阳光花苑仅有500元优惠、团购新田城5年尚未交房的窘迫,外国语学校的团购多是手续齐备的大型楼盘。
早在2006年学校便为符合和政策的老师集中申请了位于汝河路华山路交叉口的启福花园经济适用房团购,2013年郑外教师以每平4600元左右的价格团购了公园道壹号商品房。中原新城、亚星锦绣山河、名门紫园等都推出有针对外国语集团教师的团购。
我试图用话套出在外总上班的女同学投资了几套房产,她面含桃花,笑而不语。
追校而居,是教师置业的特点之一,因此是否迁建新校,兴办新校,成为老师能否在房价飞涨中渔利前提。一中西迁,一中教师置业一路向西;郑外,分校迁建,郑外教师置业四处开花。省实验一直在翻新老校校舍,直到2015年才和建业亲近,筹建了河南省实验学校英才中学,2016年英才中学才迁入惠济区的英才街。
省实验学校英才中学
2016年省实验中学教师获得建业花园里团购资格,团购价已高达7500元,当时省实验教师多已高价购入过房产能力,面对迟来的团购,他们压力山大,最终参与团购的并不太多,如今建业花园里项目仍无动静。
不过居于金水福地的省实验教师还是在周围都市村庄拆迁盛宴中分得了一杯羹。都市村庄倒下,省实验旁边万千大厦拔地而起,刺激着老师们的神经,他们中的多数果断出手,告别了无房生活。
他们置业的门槛比一中、郑外的老师高,手头的房产一般没有一中、郑外老师的多,但个别老师的置业回报却一点也不差。
例如旁边的英地天骄华庭,一期,2010的开盘价为每平7500元起;二期,2013年的开盘价拉至每平15000元左右。如今,英地天骄华庭参考均价是27393.00元/㎡。
英地天骄华庭
英地天骄华庭之所以价高,一则是紧挨省实验中学,更重要的是:英地置业和省实验中学以及金水区教体局三方曾达成协议,把“英地天骄华庭社区划入省实验中学初中部”。
同样的“天骄”还不止英地,建业投入了大几千万给省实验中学文博初中建设教学楼,然后建业二号城邦每户一个名额可以上省实验初中,建业贰号城邦同时拿下的还有文化路一小。
除此之外,能同时上省实验中学和文化路一小的新建小区还有蓝堡湾蓝堡湾社区文博西路25号院。
蓝堡湾
再者就是一些老破小,例如实验家属院,省博物院家属院、政法干校家属院,劳教所家属院、建设厅家属院、文博花园等。
值得提醒的是,每年,学校的片区都会随着生源的变化做微调。
始建于1998年的省博物院家属院是省实验和文一小学学区房的标杆,年前,四层97平方房源,业主报价350万,折合单价36082元。
参加宴会的省实验C老师是我大学同班同宿舍的好友,介绍过省实验的情况后,半杯彩陶坊一饮而尽,悻悻地说:“只有一套房,房价涨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热闹都是你们的,我什么都念没有!”
19中的M老师席间一直闷闷不乐,很少接茬搭腔,此时忽然站起来给C老师敬了杯酒,说:“别伤心了兄弟,听听哥的故事。”
M老师本科毕业之际,拒绝了外总的橄榄枝。毅然报考了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被三甲高中一一拒之门外,最后应聘到了郑州十九中。十年间,十九中没能给教师创造任何团购机会。M老师住在爱人学校的公寓里。
M老师的爱人在郑州工业贸易学校,是所中专,和郑州市十九中相距不到1公里。公寓是由学生公寓两间并一间改造而成,有厕所、厨房。按照该校规定,夫妻双房一旦购置新房就必须搬离。
M老师觉得住在学校挺好,有广场方便停车,有食堂方便吃饭,水电免费,没有物业费,爱人是学校的集体户口,孩子落户到学校,最终上了学校隔壁的互助路小学,初、高中有十九中保底,还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呢?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于是二人打消了在郑州置业的念头,攒十几万元,夫妻二人在共同老家洛阳买了套养老房。剩下的钱,几乎全投到了孩子的课外教育上了。
可让M老师郁闷的是:2017年郑州工业贸易学校整体搬迁,老校区整体租让给了郑州晚报社,寄宿的在公寓老师需要全部搬离。如今,夫妻二人在十九中家属院租房住,每月房租2500元。
夫妻二人都是研究生,学历最高,孩子在互助路小学四年级,成绩出类拔萃。但偌大郑州广厦千万间,机会千千万,他们却一再错过。
有时候错过了,一转身可能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