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I财经社 邵蓝洁 唐煜 刘雪儿 刘培
编辑 | 孙静
洪灾过后，便利店成为城市是否恢复运转的一个坐标。
7月21日早上5点多，7-11便利店一车日配的鲜食被困在路上，不知道何时才能运送到门店。前一天，郑州遭遇史上最强降雨，市内各路段积水严重，路段损坏，公共交通叫停。
经历20日的一天一夜暴雨后，管理着7-11在郑州十四家门店的杨志有点着急，“现在信号不好，信息半天才能发出去。”
到了21日，还在持续营业的7-11只剩下了11家店，其他很多门店被罕见的特大暴雨袭击后，店内的冷藏柜、收银机等设备进水严重，“估计门店设备都得维修，个别门店还得重装。”而为这11家门店提供鲜食的制作工厂，还处于停水状态，杨志正在协调供水问题。
图/受访者提供（7月20日晚，一些郑州市民到便利店躲雨。）
相比之下，7-11在郑州的授权运营方三全食品就幸运一些，三全食品董秘今早回复媒体问询时表示，“大雨对其郑州总部生产基地影响不大，目前厂区积水并不严重，公司还在正常生产。”
作为全国第一粮食加工大省和第一肉制品生产大省，全国1/2的火腿肠、1/3的方便面、1/4的馒头、3/5的汤圆、7/10的水饺都产自河南。河南既有双汇这样年产值超过600亿元的猪肉制品巨头，思念、三全等速冻食品巨头，也有卫龙这样的新晋休闲食品领头羊。其中，三全食品年营收近70亿元，卫龙年营收40亿元，好想你则在30亿元的规模，还有已经过会即将上市的千味央厨，由思念食品孵化、为餐厅提供半成品，2019年约有9亿元营收。
在这次罕见特大暴雨中，大部分企业侥幸脱险，一方面他们的办公室位置在郑州非市中心的园区，比如三全食品，总部位于郑州市综合投资区，这里的降雨量远低于市区，排水压力更小，员工昨晚大部分留宿在公司，21日甚至还能继续生产。在央视采访中，好想你称，目前种植基地和车间生产没有受到影响，一切运行正常。
另一方面，河南大部分食品工业企业总部不在郑州，避开了风暴中心。位于南阳的牧原股份在回复投资者提问时称，到目前为止公司各场区运营正常。克明面业的驻马店工厂和新乡工厂集中了八成以上的产能，目前新乡工厂存有积水，生产线还在运转，电力、燃气一切正常，固定资产和人员影响不大。
7-11的杨志并不担心工厂复工，但即使工厂立马恢复生产，物流如何配送到门店也是个难题，城市交通和通讯信号的恢复急切程度显然更高。
不过，接收配送商品的一个前提是，门店正常营业。由于停水停电、洪水倒灌问题，郑州大部分便利店都无法保持正常营业，除了7-11之外，便利蜂32家店只有19家还在营业，永辉超市14家门店只有7家能正常营业，而这些情况还在随着降雨情况在时刻变动。
在20日暴雨后，拥有超过1200万常住人口的郑州，公共基础设施几乎全面瘫痪。21日下午，郑州地铁系统一位工作人员告诉AI 财经社，他所在的地铁1号线从20日下午5时许停运，截止到发稿前尚未恢复，不过被困人员均已疏散。该工作人员今天在值班室接了半天电话，线路繁忙，有各种求助需求，也有热心人想要提供救援。
7月20日当天，郑州市轨道交通线网总客运量120.21万人次，其中受影响最大的5号线，客运量最大，当天输送人次37.4万次，1号线吞吐量也高达31.68万人次。
图/视觉中国（7月20日，郑州，紫荆山地铁站内乘客在等待地铁。）
20日下午6点左右，地铁5号线列车在海滩寺街站和沙口路站之间的隧道停运，上千名乘客困在车厢内。救援人员在第二天凌晨3时许，将地铁隧道内被困人员全部转移至安全地带。
网传另有数百人被困在地铁1号线博学路站12小时，有网友表示，感觉快要窒息。上述地铁工作人员告诉AI财经社，当郑州地铁公司的救援队伍赶到时，已经没有被困人员。
同样受到重大影响的还包括医院。《看医界》推出的2021年中国大医院床位规模排行榜中，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以8500张床位高居榜首，号称亚洲最大医院。瓢泼似的雨水在20日下午4时已经奔至该院老院区门诊楼一楼，造成全面停水停电，水深几乎超过前台咨询桌的高度。因为停电，心电监护和备用电池耗完，急等呼吸机抢救的病人危在旦夕。值班的医务人员不得不手动捏皮球(简易呼吸器辅助呼吸)，代替呼吸机，帮助病人维持呼吸。根据央视报道，郑大一附院的大约600名重症病人，正积极协调向外转运。
恢复供电成了医院抢救最迫切的事。到21日凌晨5点，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ICU才恢复供电。AI财经社从值班医生处了解到，21日早上10点，医院有些部门刚刚恢复供电，但医院内的积水尚未排干，有些泡过水的设备还没有完全恢复。目前，郑大一附院官网无法打开。郑大一附院老院区也停止门诊服务一天。
在这场罕见暴雨中，信息系统也大面积受损。许多困在家里的郑州市民反映，网络信号很不好，半天才能发出信息。而局部雨水漫灌以及排水系统不好的地方，光缆中断，通信设备受损。
中国电信相关人士对AI财经社称，暴雨引发洪水，导致抢修进度缓慢。灾情发生后，中国电信一些工作人员在暴雨中利用皮筏艇，运送抢修过来的机器。截至21日中午，中国电信河南公司已经启动防汛IV级响应，累计出动抢修人员642人，出动抢修车辆162台，油机125台。
受暴雨影响，郑州大半加油站点暂时无法营业。地图检索显示，郑州市差不多有110家中石化加油站点。而中石化今天上午11时的官方信息显示，经过员工连夜抗洪抢险、设备维修，恢复营业的保供加油站增加到66座。这也意味着中石化依然有一大半站点无法营业。
受最强降雨波及的还有郑州富士康工厂。郑州富士康如今是郑州一大重要的经济支柱。这是富士康最大的园区，也是全球最大的苹果手机生产基地。2020年，富士康郑州公司实现出口总额316.4亿美元，位列全国所有出口企业第一位。
自2010年投产以来，郑州富士康有超过90条生产线，数十万工人。富士康工厂是否正常运行，将直接影响今年下半年iPhone13系列的销售。
富士康在郑州有三个厂区，分别是郑州航空港厂区、经开区厂区、中牟县厂区。根据其官方通报，目前郑州园区内人员安全无虞，富士康科技集团将视水情变化调整运营。
AI财经社获悉，其中的经开区厂区，已经通知员工21日停产公休一天，至于22日是否复工，还要看天气情况而定。
图/视觉中国
由此来看，暴雨对工厂还是造成了一定影响。AI财经社从一个视频中看到，20日晚8时，其中一个工厂里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膝盖。大雨冲坏了基站，导致信号中断。一名经开区厂区员工的家属对AI财经社说，从20日晚上7点左右就和爱人失联，期间打了多个电话都没接通，在21日上午10点终于通过短信联系上。为保障安全，20日晚部分富士康员工都就地过夜，在办公室用简易床休息。
另外两个厂区则正常运转中。一位航空港厂区的员工对AI财经社说，因为航空港远离市区，20日晚上受暴雨影响不大，交通出行也都正常，目前工厂里有一些人员在进行防汛工作。但在航空港周边的张庄村——宿舍之外富士康员工最密集的租住区，暴雨已经完全漫过街道，路中间横躺着几辆被大雨冲下来的小车，不少员工穿着拖鞋、淌着水去上班。
中牟县厂区也未受大影响。一名员工对AI财经社表示，早上园区里的积水还有脚踝那么高，到下午已经退去，目前厂里的生产正常进行，“今天有一些员工请假，但是人数不多。”
新的iPhone 13将在9月发布，富士康目前必须争分夺秒。相较于去年iPhone 12系列的7500万部产能，iPhone 13今年新机产量提高到9000万部，需求增长了20%。从今年4月开始，富士康一直在通过调高工价招募新员工，返费从5000元一路上涨，如今已突破8500元大关。返费是指工厂通过中介招聘员工，中介再将劳务费中的一部分钱返回给员工。每到用工旺季富士康很难招到人，就只能通过返费的方式鼓励中介向工厂输送人力，返费也随之水涨船高。
7月21日，一个专门发布郑州富士康周边招工信息的公众号还在更新，“港区富士康ID事业群打卡55天返费8500元，小时工27元/时；港区富士康IP事业群打卡55天返费8500元，小时工模式取消；郑州八大街富士康打卡55天返费8600元，小时工27.5元/时，可接受暑假工。”
除富士康之外，郑州还有汽车及装备制造业、新材料业、生物及医药业、金属生产等产业。上市公司中，市值前两位的是安图生物和宇通客车两家公司。安图生物今日在互动平台上表示，公司厂区附近暂无重大积水，目前生产经营正常，仅出行交通一定程度上受影响。
公开资料显示，宇通客车是全球最大的客车及新能源客车生产商，客车年生产能力达7万台以上。宇通客车方面表示，目前厂里已没有积水，21日停工一天，后续复工看暴雨情况安排。
相对城市应对暴雨的猝不及防，河南部分景区提前已做好应对准备。
21日上午10点，龙门石窟景区工作人员告诉AI财经社，暴雨过后，景区虽然受损不严重，但部分道路和设施被淹后受损，需清理园区才暂时关闭，开园时间待定。
在7月18日洛阳连绵一周的小雨突然转成中雨后，龙门园区管委会主任张向阳就开始组织应对。龙门石窟所在地，中间有一条伊河穿过，如果发生洪灾将不堪设想。19日大雨倾盆，早上8点伊河龙门段水流量则达到每秒48.9m³。到了晚上11点，张向阳坐不住了，冒雨巡查河道，还要求检查园区防汛重点部位。
到了20日早上6点，水文站监控到的水流量达到130m³/s，8点伊河龙门段上游伊川县干河降雨量达到300.5mm。10点稍有缓解后，水势再次变猛，伊河龙门段水位急剧上涨，岸边道路进水，部分栏杆被冲毁。一则游客发布的视频显示，景区内的漫水桥快被河水淹没，众人困在石窟高处的平台上。中午12点，景区发布闭园公告，陆续疏散游客。这种紧张气氛持续到下午2点，景区河道水流量开始回落。
图/视觉中国（7月20日，郑州，黄河南路祥盛街口，车辆在水中穿行。）
在距洛阳80公里外的嵩山少林寺景区，绿树早浸泡在洪水中，寺门前浑浊的洪流滚滚而出，不远处的阶梯流淌着从山上滚落的雨水，形成一道小型飞瀑。少林寺景区在20日起暂停开放，工作人员称，景区内受淹较严重的地方已经闭园，由于地势较高，少林寺目前受影响不大，只是水淹到了山门。
在河南西北部的焦作，神农山景区早在17日就发通知，宣布18日和19日闭园，之后又延长到22日。工作人员告诉AI财经社，“由于在上游，景区河道中的水都冲到下游，目前比较安全，考虑到山体滑坡等地质灾害才暂时关闭。”
AI财经社发现，相比郑州暴雨在20日引发全国关注，河南多个景区早在暴雨初期就做出预警。比如，云台山景区、青龙峡景区、神农山景区、孟州市文旅局等在17日发布闭园通知，风穴寺景区、万仙山园区、八里沟景区、红旗渠景区、太行大峡谷景区等早在16日就闭园。
据不完全统计，河南已有超50个景区临时闭园，遍布郑州、洛阳、平顶山、安阳、鹤壁、新乡、焦作、许昌、信阳、驻马店等地。相比城市内涝，这些景区多处山水地带，地势较高，涝害危险较小，闭园主要为防范滑坡、泥石流、山体崩塌等地质灾害。
各家旅游配套企业也在行动。携程、同程旅行、马蜂窝、美团、去哪儿、飞猪以及各大旅行社启动预案，针对河南省内的酒店、度假、交通等产品提供免费退订服务。此外，途家、首旅如家、华住集团、旅悦集团、小猪民宿等也为客人提供免费退改服务。
根据最新气象信息，7月21日8时至22日8时，河南中北部还会有暴雨到大暴雨，其中河南北部有特大暴雨，这场自然对人的考验还将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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