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人物·大职场】的第127期人物:从小学提琴花掉60万,如今成为交响乐团小提琴手月入6千的90后
年龄:27 职业:交响乐团小提琴手
坐标:辽宁 月入:6k
6岁的时候,妈妈带我到文化馆去,希望我能学一门乐器。
那个时候想在文化馆学习不太容易,不像现在只要有钱有时间就可以,我要经过几个老师共同“面试”,确定我有乐感以后才可以选择乐器学习。
这个“面试”还挺有意思的,我们在有一个木头茶几和三面大沙发的屋子里,副馆长有节奏地敲击茶几,让我按照同样的停顿敲打出来。
几个回合下来,他们觉得还不错,模仿得非常好,就直接向我和妈妈介绍了馆里的小提琴老师,也是国家二级演奏员——吕老师。
她长得特别像女明星,我非常喜欢她,也很乐意跟她学习。
从那一天开始,我每周都会到文化馆一次,每次学习两个小时。
刚开始学琴的时候,周围所有人的耐心都要经历重重考验。
因为控制不好手腕的力度和方向,琴弓搭到琴弦上发出来的声音像锯木头一样难听。
自然我慢慢失去了兴趣,除了去上课,根本不会动我的琴。
到了冬天,东北的天气特别寒冷,每次出门我都磨磨蹭蹭的。
而且那段时间爸爸妈妈特别忙,很难分神带我出去学习,就直接给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说先不学了吧,等明年春天暖和了再说。
我不知道在电话里老师具体和妈妈说了什么,估计也就是乐器需要持久战,不要因为这些外力轻易放弃。
那之后,每周老师会有一天骑着自行车到我家里面来教我学琴。
因为我经常不练琴,检查作业的时候我手指按不准音,拉得还是断断续续。老师总是气得不行,嘴上说着以后再也不过来了,可每周我还是能趴在窗口看见她停车的背影。
我偶尔会觉得老师特别好,间歇性打鸡血,好好练习。
但更多时候我都在逃避。
其实拉小提琴是非常苦的,左手虎口处要一直呈弧形托举着琴颈,并且琴头要和眼睛呈一条直线,不能向下倒也不能向后缩,那样会看起来非常丑。
所以左臂就时常感觉到酸痛。
左手大拇指也要扶着琴颈保持平衡,剩下的四根手指需要按在弦上,加上右手琴弓的配合才能拉出声音。
琴弦总共有四根,有的是钢丝弦,有的是尼龙弦,从左到右会由粗变细。按时间长,手指尖都会红肿甚至破皮出茧子。右手拿琴弓也要注意手势。每天练琴站好就有点儿累了,再加上手指尖一疼,我就经常耍赖皮。
因为不喜欢练琴我没少挨揍。
有一次我直接把琴扔在地上,大声喊着我不要练琴,我讨厌练琴!
妈妈特别生气,随手拿起旁边的格尺冲过来打我的手心,将我训斥一顿。
她走后,爸爸又走进来大声问我为什么要任性。
我吓得一直趴在床上哭。
有时候姐姐放假在我家玩,她会拿起我床上的大玩偶当舞伴,让我给她们奏乐。这个时候,我还能多练习一会儿。
也慢慢找到了拉小提琴的乐趣。
小学还没毕业,我已经拿到了小提琴九级的证书。但说实话,这个证书在专业方面没有多大的用处,仅仅证明小时候的努力而已。
到了初中,身边许多朋友都不再学乐器了,大家都把重心转移到了学习上,只有我还在每周有规律地去上课,因为我想考中央音乐学院。
光靠在家里学习还远远不够,妈妈开始每周六开车带我到沈阳,找吕老师介绍的乐团的小提琴手学习。
从我家到沈阳要开车要三个小时左右,周六还要在沈阳住一晚,周日再开车回家。
就这样,整个初中我都是这样度过我的周末的,我最好的朋友就是这把小提琴。
等到了高中,就更需要在专业课上发力,通过老师的介绍我又跟随音乐学院的老师继续提高能力。
妈妈陪着我在北京生活学习,过了整整一年。
练得最刻苦的时候,手指尖的皮破了又长上,成了厚厚的茧,两个胳膊的肌肉也越来越发达。
考音乐学院的本科跟考电影学院非常类似,专业课考试也实行三试制。
以小提琴为例,初试需要背谱演奏最基本的最无趣的音阶及琶音,练习曲和慢乐章,光初试就会淘汰掉三分之二的考生。
复试要演奏那些听起来非常美妙的协奏曲、奏鸣曲及技巧性乐曲,淘汰再度升级。
三试是测试音乐基础能力的全院统考,要按照自己所报的乐器级别统考视唱练耳和乐理,会最后淘汰一部分学生。
等到高考结束后,两个成绩同时拿出来,按照专业排名进行录取。
不得不再补充一句,艺术生真的没有想象中过得那么容易。
我从想考音乐学院开始,一直到艺考合格证到手,该专心准备高考前,我每天都在练习。
算算这些年为了考音乐学院前期的投入非常高。
从小时候启蒙时期学费一个月200块,到后来去沈阳上课200块1个小时,在北京找的老师600块45分钟,光学费我就花了大概17万。
再加上乐理课,妈妈送我的一把大师级手工制作的琴,各种交通费用,至少花了60万。
所以人都说,家里有艺术生的,都是有矿的人,这个说法有些夸张了,但学艺术确实是很能烧钱的。
所以我也很感谢爸爸妈妈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还好,最终我通过了最后一关,成为了音乐学院的一名大一新生。
拿到录取通知书只是一个开始,开学认识了不同专业的学生以后,我更是发现,大家都非常有天赋,有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
除了大学生们都需要上都基础课程外,还需要学习一些音乐史等不同的音乐理论。
有时候时间也很长,我记得最久的一次从下午两点一直上到了晚上九点。
专业课都是一对一的形式,直面严厉的老师,无处可躲。
学校基本上每周都有音乐节,音乐会也多得不重样,下课后我们不是在琴房苦练,就是在排练厅培养默契,偶尔还要准备突然出现的不同考试。每天都充实又有挑战性。
除了猛劲锻炼自己在专业课方面的成就,提高自己的成绩以外。
我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健身房。
本身常常练习两臂就长出了肌肉,我就想着把它变得再好看一点儿。
考试和演出的时候都要穿正式一些的服装,我也害怕在台上显得不那么好看。
偶尔跑一跑,做做器械,这也是我的一种休息方式,可以让大脑放松下来。
四年的生活其实过得很快,我们也一样要面临毕业后的现实问题。
有些同学直接继续出国深造,我就选择回家考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
交响乐团招聘的程序也分成许多步。
首先要填写自己的资料发到指定邮箱等待初审。
初审合格后要参加专业业务考核,自选一首协奏曲,还有乐团提供的片段。
试奏考核通过后,有3个月的试用期。
试用期内要进行综合评定后才能签订正式录用合同。
了解了这一切后,我又开始每天泡在自己的小琴房里,上午一般从9:00练到12:00,下午从14:00练到18:00。
拉琴这个看起来很容易的小事,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在乐团里的工作和上学的时候相比,要轻松一些。
大家不是在排练就是在演出,并且工资还不错,除了每个月的底薪,还有排练补助费、演出补助费,年底有时候还会发年终奖。杂七杂八加起来每个月能到手六千。
除了在剧场内,我也曾跟着乐团一起去过长沙、深圳、贵阳、俄罗斯等地演出,每当看见我的名字印在节目单上的时候,心里都乐开了花。
除了本职工作外我还会教孩子们拉琴,每小时300块,只收5、6个学生,这样我更清楚每个孩子比较弱的部分,能更好地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通常一个孩子一周上一次课,和我小时候学习的频率是相同的。
看着他们拉琴的样子,听着那偶尔锯木头的声音,我经常会回忆起我自己练琴的童年时光。
有时候我也会接到邀请,帮助孩子们一起排练,准备汇报演出。
所有的工作加起来,我每个月能保证一万的收入,所以我也经常想,靠我拿的这些工资,什么时候能把爸爸妈妈为我付的全部学费收回来。
时间可能很长,三十年、四十年……我没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只能认真练习,提高我的业务水平,期待自己在乐团可以加薪升职。
我梦想成为团里的首席小提琴手,成为指挥和乐团的桥梁,可以让他们坐在台下为我骄傲。
这么多年我能算出来的学费有限,但爸爸妈妈的心血无限。
我需要告诉大家这确实是一个需要大量金钱做支撑的专业。
必不可少的还有自己的努力坚持,一定要拥有足够的耐心和强大的意志力。
这些全部加在一起才可能成为一个专业的提琴手。
我告诉大家这些不是希望打消你们对音乐的热爱,对学习一门乐器的向往。
不是所有人都要成为专业的提琴手,也不是没钱就没资格学习音乐。
只把这当作自己的爱好,1000块的琴也可以演奏出美妙的曲调。希望大家都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乐器,享受有音乐作伴的日子。
一直以来,就有个想法,讲述身边普通人的职场、创业故事,他们可能没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没有腰缠万贯,甚至还在努力为生活,为房子打拼,但是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他们的故事也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的故事里一定有悲伤,有温度,有力量,有触动你的某些东西,小人物,也有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