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镇是我国杰出的外交家,更是著名的“将军大使”。1973年到1977年期间,黄镇曾担任中国驻美国联络处主任,在这一岗位上,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为中美关系的正常化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黄镇和邓小平,一位是著名的将军外交家,一位是一代伟人。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革命岁月里,从漫漫长征路到改革开放的新征程,浓浓的战友情谊始终伴随着他们。
黄镇
黄镇最初知道邓小平,是在1930年参加冯玉祥的军队之后。1930年5月中原大战开始,6月,黄镇跟随在冯玉祥部炮兵师的安徽老乡、同学何起巩到郑州参加冯玉祥的军队,担任炮兵师中尉参谋。
1930年11月1日,冯、阎兵败,西北军残部给蒋介石收编为第26路军,黄镇被调到该军27师74旅担任上尉参谋。次年3月,蒋介石命令第26军前往江西“围剿”红军。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该部广大爱国官兵对蒋介石的对外不抵抗和对内“剿共”行为十分不满,于是渐渐生出其他心思。
不久后在共产党的号召下,全国掀起了抗日浪潮。在这一情况下,第26军总参谋长,同时也是共产党的赵博生和第73旅旅长董振堂、74旅旅长季振同决定起义,参加抗日的行列。
赵博生
1931年12月24日晚上,赵博生等人趁着孙连仲离开的机会,逮捕了反抗起义的军官,随后率领1.7万余人发动起义。赵博生等人带了2万件武器,雄赳赳赶往苏区,这就是比较著名的“宁都兵暴”。
黄镇、王幼平、苏进等人也因此成为工农红军第五军团的军官,成为人民军队的一员。宁都暴动成为黄镇生涯的转折点,他将迎来一种全新的生活。
追溯宁都起义的起因,早在1926年刘伯坚、邓小平等共产党员就先后奉命来到冯玉祥西北军部工作,他们积极扩大共产党的政治影响,为这支队伍播下了革命的种子。
宁都起义后,黄镇在由起义部队改编的红五军团从事政治宣传工作。1934年10月,二万五千里长征开始,黄镇也跟随红军长征,他曾担任红五军团政治部文化科长等职务。
在长征途中,担任中央军委直属队政治部宣传科长的黄镇,和担任红一军团政治部宣传部长的邓小平等人朝夕相处,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有时候分到一点伙食尾子,便凑到一起开开荤。当年的红军战士大多都是年轻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朝气和活力,他们的身上也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邓小平
在积极做好红军队伍中宣传工作的同时,邓小平、陆定一等人还扯出了一个股份制的“牛皮公司”,专门经营古今外的笑话和奇闻异事,这也被传为一个趣谈。
长征的过程有开心也有艰苦,但最艰苦的还要数过草地的时候。
1935年8月18日,红军从毛儿盖出发,前往班佑地区,途中还需要经过茫茫的草地。当地的牧民说:“过草地需要7天的时间。”因此当红军出发前,中央曾给黄镇等人下达通知,规定每人必须准备7天的干粮,每天交5个馒头。
在藏民居住区,夏天没有其他可以食用的粮食,只有青稞可以割来吃。大家想来想去,只能用青稞代替粮食,将其打磨成面粉,以此来解决7天干粮的问题。
7天干粮的问题解决了,但每天要交的馒头还没有解决。某天黄镇和李伯钊等人在河边洗粮食,没想到却有意外的收获,捡到了一些河边漂浮的麦粒,于是多做了几个馒头,没有交上去。
李伯钊(左)
当换粮食的同志知道后,先是严肃地批评了李伯钊、黄镇等人,然后将馒头收了回去。李伯钊辛辛苦苦做出的馒头被收走,心里自然有些不高兴。邓小平见她坐在地上生闷气,便从自己的小布袋中拿出一个馒头递给李伯钊,说:“你饿了吧?这个给你。”
李伯钊看着面前的馒头,又看了看身材瘦弱的邓小平,连连摇头说:“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吃吧!”邓小平解释道:“这是我给你的,你不用还!”
邓小平这句话令李伯钊的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流出,她对黄镇说:“小平同志对我们真好,在如此困难的时刻,还这么关心人!”黄镇点点头,说:“邓部长怕我们挨了批评受不了,他的心真细啊!”
某天夜晚,草地上寒风刺骨,突然间下起了倾盆大雨。当时黄镇只打了一把破雨伞,穿了一件旧单衣,蜷坐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冻得直打哆嗦。
黄镇
这一情景被邓小平看在眼中,他一边将自己的军毛毯递给黄镇,一边说:“哎呀,这样冻着怎么行呢?”黄镇连忙摇头说:“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用吧,现在天气冷。”
邓小平也不肯将毛毯收回来,说:“我有大衣呢,你快拿着吧!”黄镇见邓小平执意如此,只好将军毛毯接了过来,披在自己的身上。邓小平身上穿的狐皮大衣是懋功会师后,他在留法以及留苏时的好朋友,同时也是红四方面军政治部副主任傅钟送他的。
谁也没有想到,这件狐皮大衣帮助邓小平度过了难走的草地,也间接救助了黄镇。黄镇披上邓小平的军毛毯,身上不再打哆嗦了,心里别提多温暖了。
大家都知道过草地是非常辛苦的,有很多红军战士都在这一阶段牺牲了。当时拥有一件御寒的东西是十分可贵的,然后邓小平却将它给了黄镇,足以看出他对黄镇的关心。
第二天早上,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黄镇见到邓小平十分感激,他先是将军毛毯还给邓小平,然后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谁曾想邓小平没有接过军毛毯,而是说:“你留着用吧!”
直到黄镇晚年的时候,当他回忆起长征,还对邓小平送自己军毛毯的事情念念不忘。
邓小平
1937年8月,邓小平担任八路军总政治部的副主任,次年1月担任八路军129师政治委员。与此同时,黄镇担任八路军总政治部宣传部的副部长等职务。
1940年5月,由于晋冀豫军区被撤销了,成立了太行军区,因此黄镇也被调往129师政治部担任副主任。从这以后,黄镇开始在刘伯承和邓小平的直接领导下工作。
1940年8月20日百团大战打响,黄镇积极配合刘伯承和邓小平做好部队思想政治工作。8月25日,邓小平、黄镇等人发出《师政关于百团大战的指示》,对做好大战的宣传工作提出明确的意见和要求。
为了做好大战前的准备工作,刘伯承和邓小平召集有关会议,分工黄镇为大战筹备粮食、组织参战民工和部队的政治动员。
在刘伯承和邓小平的领导下,黄镇到各地检查工作,布置地方干部做好筹备粮食的工作,并采取相应的措施,激发广大民众和地方干部的参战热情。
邓小平
对于部队的战前动员工作,黄镇和蔡树藩提出要克服部队的不满情绪,从而保证指战员具有饱满的战斗热情。为了能够激励参加百团大战的指战员,129师发出《关于百团大战给奖问题的命令》,在给予精神鼓励的同时也要给予物质的奖励,以此来激发战士们的斗志。
经过商讨和研究,最终决定给予一等奖一套衣服、一双布鞋、一条毛巾;二等奖则是衣服和手巾各一份;三等奖则有布鞋一双。除此之外还会将获得奖励的战士们列入百团大战的纪念册中,而这些措施都为百团大战的胜利提供了重要的保障。
1942年10月8日,129师决定开展冬季政治攻势。12月6日,黄镇顺利完成冬季政治攻势的任务,回到了129师师部。
黄镇回到师部后,先是向刘伯承和邓小平汇报了工作,还没等黄镇回去收拾东西洗漱一番,邓小平就拉着他说:“你回来得正好,有一件事要你这位大画家帮忙呢!”
邓小平和刘伯承
黄镇一脸疑惑地看向邓小平,说:“您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邓小平神秘一笑,然后说:“你知道吗?今年是刘师长50大寿,我们合计合计,想要为他好好祝寿!”
黄镇知道毛主席是不同意祝寿的,一些中央的领导人也不赞成祝寿,因此他有些迟疑地问:“刘师长能同意吗?”邓小平笑着说:“这次不是我们私自决定的,而是中央的指示。中央要我们太行山根据地举行万人大会,为刘师长祝寿,这就由不得他同意不同意了!表面是祝寿,实则是状我军威啊!”
黄镇听完后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您就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黄镇回到宿舍,一边让妻子朱霖帮他找画画的颜料,一边在思考自己要画点什么呢?经过一番思考,黄镇决定画一幅岁寒三友,松竹梅最能体现刘伯承高风亮节的品质和坚韧不拔的革命意志!
松竹梅虽然是黄镇的拿手作品,但毕竟这么多年没有画了。于是黄镇先在不要的纸上练习了一下,然后才开始画,没过多久一幅松竹梅就诞生了。
当时实在是找不到裱画的纸,黄镇只好将这幅画裱在一块门板上,而黄镇画的这幅松竹梅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黄镇画画
1940年调到129师政治部秘书处的黄恺看到这幅画,不由自主地说:“真没想到黄主任还有这手艺,这幅画真的不错!”此时有一位了解黄镇的人解释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黄主任可是正儿八经的上海没专科班出身的呢!”
黄恺听了这句话更加佩服黄镇,说:“黄主任真是谦虚啊,和他共事这么久,他可从未提起过这些事情。”
当邓小平看见黄镇画的松竹梅时,点点头很是满意,然后说:“要得!”
1942年12月16日,129师在为刘伯承祝寿的时候,中共中央也发来贺电。朱德、彭德怀等人都写下祝寿诗,涉县的群众代表也送来贺礼,这也是当时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在战争年代,黄镇和邓小平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黄镇将邓小平看作是自己的兄长,也是自己最敬爱的首长之一,而邓小平也十分关心和器重黄镇,最重要的是邓小平还曾救过黄镇一命,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刘伯承和邓小平
1946年初,刘伯承和邓小平决定任命黄镇为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第十中心小组的中共首席代表,进驻新乡。谁曾想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黄镇等人被国民党软禁的消息,邓小平得知后十分担心,甚至说:“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也要将黄镇等人给接回来!”
1946年10月中旬,也就是黄镇等人被软禁5个多月后,在叶剑英、刘伯承和邓小平的多次要求下,他们终于安全撤回到邯郸。
1949年12月,黄镇被调到外交部工作,邓小平则坐镇大西南。由于工作太过忙碌,两人也很少联系,更别说见面了。直到1956年,担任中国驻印度尼西亚大使的黄镇回国,参加党的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他才有机会再次聆听邓小平的报告。
1964年6月2日,黄镇来到巴黎担任驻法大使。到法国后,黄镇心里始终想着一件事,那就是看看当年周恩来、邓小平和陈毅等人在法国留学的地方。
在巴黎近郊的比扬古,有一个叫雷诺汽车厂的工厂,也是当年留法学生勤工俭学比较集中的地方。1923年6月,邓小平就曾来到雷诺汽车厂工作,当一名钳工学徒。
黄镇
某天黄镇在使馆同志的陪同下,来到雷诺汽车厂参观。使馆的同志向黄镇介绍说:“当年聂荣臻和邓小平就在这个工厂工作过。”
黄镇点点头说:“在长征路上,小平同志就和我聊起过他们在法国留学的情景,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工厂还在,你们抓紧时间找一找档案,看看有没有他们的照片。”
最终在法国外交部的帮助下,使馆的同志找到当年邓小平工作的工卡,上面还有一张邓小平19岁时的照片,而在照片的下方,则印有“89409A”几个数字,黄镇猜想这应该是邓小平的代码吧。
除此之外使馆的同志还找到邓小平刚到巴黎时工作的哈金森橡胶厂,而他们在橡胶厂也找到一张印有“5370”的邓小平的工卡。
在黄镇的指示下,中国驻法使馆搜集的邓小平等同志早期史料,也对大家了解和研究一代伟人的生平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1974年4月6日,邓小平前往美国出席联合国大会第六次特别会议,此次除了邓小平外,还有黄镇一同前往。到达巴黎后,邓小平一行人先是去了意大利广场,他也看到了自己当年居住过的旅店。
邓小平说:“当时这里还有个咖啡店呢!”不过邓小平在广场上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当年的咖啡店,只好回到我国驻法大使馆,邓小平感慨地说:“变化太大了,好多地方都认不出了。”
4月7日,邓小平等人抵达纽约,次日邓小平和乔冠华等人摆放了阿尔及利亚共和国革命委员会主席布迈丁。4月9日,邓小平拜会了塞拉利昂共和国总统。这天下午,黄华陪同邓小平、乔冠华出席了联合国第六届特别会议的开幕式。
几天后,邓小平离开纽约回到巴黎。4月19日邓小平回国,黄镇则前往美国留在驻美联络处。黄镇对邓小平是十分关心的,他也很关心邓小平回国后的情况。不过黄镇通过电视看到病重的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首都4000多名热心群众欢迎邓小平回国的场面后,他那颗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
基辛格和黄镇
1975年12月1日,美国福特总统访华,黄镇陪同邓小平前往机场迎接。自从长征以来,黄镇就是邓小平的部下,随后在129师,他更是在邓小平的麾下直接工作。
尽管黄镇陪同邓小平出席了联大,但像今天这样陪他一起去迎接外宾,黄镇还是第一次呢!当时北京的天气不是太好,雾蒙蒙的一片,但黄镇的心里却暖洋洋的。
其实在1975年还发生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黄镇向中央辞职,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1975年黄镇担任驻美联络处主任已经两年多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内他工作的非常顺利,但还是有不少外来的压力,这也令黄镇有些喘不过来气。
当时高级翻译冀朝铸曾问黄镇:“你为什么不将自己遇到的困难告诉给周总理呢?”黄镇摇了摇头,说:“总理现在的身体很不好,我不想用自己的事情去麻烦他。”
不久后黄镇召开了一次会议,在会议上他提出了要辞职的事情。散会后,黄镇开始写辞职报告,他感到很颓废,沉重的苦闷也压迫着他。黄镇断断续续地写道:
随后黄镇将这份辞职报告交上去,但他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中央的回复,这也令黄镇格外紧张。随后黄镇干脆另外发一份电报转呈毛主席和周恩来:
外交部长乔冠华收到这份电报也是比较意外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向主持国务院工作的邓小平汇报。邓小平拿着黄镇写的报告看了很长时间,黄镇是自己在129师时的老部下,他对黄镇是非常了解的,对黄镇的辞职也有些疑惑。
只见邓小平对乔冠华说:“这样吧,如果他实在不想在外交部工作的话,我可以让他先回军队当副总参谋长。”
最终邓小平想了想,重新写了一份电文给黄镇:
黄镇接到邓小平的电报有一瞬间的心安,随后不再提调动工作的事情,而是继续安心工作。
毛主席
1975年12月,美国总统福特访问中国。12月12日,黄镇陪同福特总统和基辛格去见毛主席。毛主席还向黄镇问起他辞职的事情,黄镇则回答道:“一切都听主席的指示!”
毛主席开玩笑地问福特总统:“你们要不要黄镇啊?”福特总统点点头,说:“我们当然要他回去,我们的关系可是非常好的。重要的是你们大使要回去,而布什先生留在北京。”
毛主席点点头,说:“好,我看还是黄镇去美国比较好!”黄镇立刻回答的:“坚决执行主席的指示,我是想回来的,毕竟在国外时间太长了。但主席让我去,我就去!”
毛主席点点头,说:“好,那就再去一年、两年吧!”
事后,黄镇收回了自己的请辞报告,和妻子返回驻美联络处,继续工作。1977年12月,中央调黄镇回国,担任中宣部第一副部长等职务。
1989年12月10日,身体状况一直比较好的黄镇在某次普通的手术中,由于意外不幸离开人世。当这一噩耗传来的时候,邓小平吃惊的愣在那里,等反应过来后才连声说:“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黄镇去世后,作家尹家民所写的以黄镇外交生涯为内容的传记于1992年6月出版。之前尹家民想请邓小平为该书提名,邓小平知道后欣然写下“将军不辱使命”6个大字,以此来表达对黄镇这位老部下、老战友的深深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