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军自称做货拉拉司机有3年多，最早做货拉拉司机时，公司并未强制要求贴车贴，“从2019年开始逐渐强制要求贴车贴，车贴越贴越大。”他表示，如果不贴车贴，平台将不给司机派单，车贴也从小LOGO到覆盖大部分车身。
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第13条：机动车喷涂、粘贴标志或车身广告的，不得影响安全驾驶。不乏货拉拉司机因为车贴而被交警罚款，一次罚200元，公司却继续坚持强制贴车贴的内部规定，司机可以凭罚单找公司报销。
去年，林军4.2米长的厢式货车被贴上大幅的纸质车贴，“几乎整车都贴满了”。今年3月，林军的货车经过年审后上路，公司告知其要对车身做喷涂标识处理，不再像以前一样贴上纸质车贴即可。
林军出示了一段去货拉拉办公点询问此事的视频，“现在厢式车不能贴了吗？全部要喷漆吗？”一名货拉拉工作人员回复，“对！现在都是要喷漆！”要求林军去指定地点给车身统一喷涂货拉拉字样的标识。
林军表示，自己不愿意喷漆，因为喷漆后，如果要恢复原样只能重新再整车上漆，不像纸质车贴撕下来这么容易，而且喷漆后也担心影响接其他平台的订单。
听说佛山的货拉拉不要求对货车喷漆，林军特意去佛山的货拉拉办公点咨询，得到的答复是，“大货车一定要喷漆，中小型面包车可以贴普通车贴”。
林军向南都记者出示操作货拉拉APP的视频，4月底，他在抢单前被要求完成“车贴审查”。公司不定期会通过平台抽查司机是否按要求贴了车贴，司机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按要求上传和车贴的合影，比如站在车贴前做指定手势，或者摆砖头等道具。
林军选择“无法参加审查”后，平台显示“如有特殊情况，可放弃本次审查，但将被暂扣200元保证金”，他点击“确认放弃审查”后，此前缴纳给平台的1000元保证金，立即被扣除了200元。
系统消息随即显示，“您的车贴合同由于司机主动终止已被终止。货拉拉已从您的保证金中扣除200元违约金。”
若放弃车贴审核，会被扣除200元保证金。
同时，每一单的收入都要额外扣除6%—8%的车贴扣减费，他出示了其中一部分订单，几乎每笔订单收入都会扣除一定比例的车贴扣减。比如一单收入215元，车贴扣减16.8元，扣除7.8%的收入，另一单收入511元，车贴扣减34元，扣除6.6%的收入。
林军还发现，以往接单后的提现速度很快，“头天申请提现，第二天就能到账。”自从未完成“车贴审查”后，提现到账时间延长了，要30天后才能提现。他出示了平台的提现记录，4月28日23时28分发起提现，平台显示“处理中，预计5月28日24时前打款。”
他称，自己并非强烈反对车贴，“我能接受小一点的纸质车贴，但不愿意整车喷漆。”
南都记者注意到，大街上奔跑的货拉拉车辆，几乎都在车身贴上醒目的货拉拉广告标语，不仅贴在车身两侧，还贴在后车窗，有的标语还做了喷漆处理。从营销手段来讲，确实简单高效，一辆车就形成一个移动的广告位。
5月8日下午，在货拉拉位于荔湾区科创广场的办公点外的停车场，多辆货拉拉车辆在排长龙等待工作人员贴车贴，将“拉货就找货拉拉APP”“啥车都有 运啥都快 码上领券下单”等纸质广告标语和二维码贴在车身和后车窗。
一辆刚贴好车贴的面包车。
货拉拉司机刘先生称，他的面包车在昨天被平台突然要求车贴审查，他立即来到荔湾区这个停车场现场预约贴车贴，但无奈排队的车辆太多，只能推迟到次日，因为没在规定时间通过车贴审查，他被平台扣了200元保证金。
刘先生抱怨，此前他因为贴车贴上路，被交警开了罚单，扣了200元，后来找公司报销了这笔罚款。货拉拉司机对贴车贴普遍面临两难境地，“贴，要被交警罚，不贴，要被公司罚！”
5月9日，刘先生一早来现场排队贴车贴，“在这里停车6元一个钟，有的司机为了贴车贴等10个小时，这笔停车费要司机自己出”。
一名守候在货拉拉办公点的司机周先生表示，自己为了车贴的事来找货拉拉“讨说法”。他出示一份与货拉拉签订的涉及车贴的协议，上面显示:“乙方同意在提供货物运输服务的车辆上粘贴货拉拉车贴（和喷涂“货拉拉”相关标识二选一），以表明与货拉拉的合作关系……”
“货拉拉有权利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对车贴进行审查。如果因车贴/喷涂标识未能通过货拉拉审查或货拉拉认为乙方不配合货拉拉进行车贴/喷涂标识审查的，丙方有权从乙方的货物运输服务保证金余额中直接扣除按照本协议约定所计算的违约金”“如乙方无正当理由毁坏车贴，则乙方须向货拉拉支付违约金人民币200元整/次”。
周先生认为货拉拉与司机签订的是“霸王条款”，他的车子在今年4月年审时撕掉了车贴，后面因五一放假没有及时重新贴车贴并通过审查，导致平台直接扣掉其200元违约金，后面接单后每笔扣除8%的车贴扣减，他找平台退款，被对方拒绝，说是“公司规定”。
“辛辛苦苦跑车，赚了8000多元，现在莫名其妙少了1000多元”，他气愤表示，现在准备和货拉拉解约。
针对此事，货拉拉相关负责人回应，车贴是品牌标识，方便用户快速寻找到接单车辆，并产生品牌信任感；平台也不存在强制要求喷漆，喷漆或粘贴纸质车贴二选一，针对司机反馈的问题，公司会内部进行核查，如确实存在个别执行不到位的，平台将再次进行内部宣导并严格要求按照规范实施。司机在加入平台时与平台签订有车贴协议，该协议的签订遵循自愿原则，协议签订后双方均需遵守。平台执行的政策均依据双方签订的协议，也并未超出协议的范围，司机在享受平台服务同时也需遵守相关协议规定；关于车贴被罚款的情况，目前平台正和相关部门积极沟通，研究更为合适的车贴呈现方式。
交管部门表示，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十六条第一款的规定“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拼装机动车或者擅自改变机动车已登记的结构、构造或者特征。”所以，在机动车车身上不能张贴任何物品。
广东法制盛邦律师事务所邓刚律师称，公司的日常经营行为，应当符合法律规定。如果车贴不符合车辆使用规范要求，就不应当使用。如果这种行为会导致受到执法部门的处罚，公司的行为就不合理合法。如果货车司机因此被公司罚款或者扣除收入，就有权要求公司退还。
据了解，货拉拉因车贴问题和司机产生矛盾由来已久，此前曾多次被媒体曝光。2019年9月11日，广州货拉拉司机刘师傅投诉货拉拉公司强制司机张贴货拉拉车身广告贴。刘师傅表示，违规者轻则被平台罚款扣保证金，重则被封号。可是道路交通安全法明确规定车身广告不得影响安全驾驶，违法则被交警罚款。货拉拉公司制定出不合法律的规定，并且公然告知平台司机，可拿罚单到公司报销。成都和上海等地的货拉拉分公司，因为车贴的问题被有关部门约谈，却始终没有整改动作。
南都记者获悉，截至发稿时，林军表示凭一己之力难以与货拉拉抗衡，已将车子喷涂“货拉拉”标识，“喷漆后，到账快多了！”
林军的货车最终还是喷涂了“货拉拉”标识。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杨婷
视频：南都记者吴泽嘉 实习生朱敏谊 严崇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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