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月嫂越发难订，价格也一路水涨船高。但花近万元请的高价月嫂究竟有多少含金量？日前，一则福建厦门33岁“育婴师”摔死9月大女婴的消息让公众揪了心。在嫌疑人吴某明的讯问笔录中，她坦言为了在育婴师行业立足并赚取高额酬劳，自己曾花500元办理“高级育婴师”的假证，而涉事月嫂公司却称暂时无法鉴定服务人员证件的真伪。
育婴师、催乳师、产后修复师、母婴护理师、小儿推拿师……月嫂市场眼花缭乱的资格认证背后有怎么样的猫腻？北京的月嫂服务机构招聘是否会核实证件真假？对家长雇主又有哪些常见的说辞套路？对此，记者展开了调查。
“在医院检查，看着月嫂传单从每月10500元起价一路涨到了14800元起价，不到两个月涨了4000多元，难免心里开始打鼓。”今年32岁的王女士告诉记者，2月起就有医院门口的中介告诉她今年月嫂不好订，但一开始她面对手里塞来的传单不以为意。“没想到涨幅变化这么快，中介说不确定后续会不会涨，听说金牌月嫂或者有多项技能的月嫂涨得更厉害。”
记者随后走访了北京多家月子中心及月嫂中介等机构，有工作人员表示，他们的月嫂分为几个等级，其中“金牌月嫂”持高级育婴师证、催乳师证，一些“皇冠级月嫂”还拥有产后修复师证等，价格也在12000元到28000元不等，较年前涨了近10%至20%。
近日，58同城发布家政行业招聘求职数据也显示，今年3月，全国家政行业企业招聘需求环比上升94.22%，比2月大幅度提升。成都、北京、重庆、深圳招聘需求较大，其中月嫂月薪达9369元，位居第一。
育婴师证、催乳师证、产后修复师证、小儿推拿师证……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资格认证真的靠谱吗？
记者调查发现，月嫂资格买卖的猫儿腻在业内长期存在。在网上，搜索与育婴师、催乳师、月嫂等有关的关键词，均能发现大量中介发布的兜售证件的交易帖。“价格低”、“下证快”、“推荐就业”等成为高频“广告词”。
“线上培训考证书1380元，来现场学实际操作2380元，都是肯定包过。”一位中介吴先生对记者表示，正常情况下7天线下培训就能拿证，但受疫情影响，无论线上线下何种方式学习，均需一个月才能拿到证书。“除了价格区别外，线下培训可以享受600元到800元不等的补贴，线上培训则没有。”
育婴师线上学习是指在线网课统一学习吗？吴先生表示，所谓的线上培训是指现成视频学习，没有统一的学习时间规定。“视频课件看完就行，每个人花的时间也不同，有看不懂的可以在群里问，有老师语音指导。”不过该中介也坦言，如果此前完全没有实际操作技能，看视频课件很难真正掌握所需知识。
另一位在佛山的中介余女士则表示，外地想要线下培训路程太远，建议记者直接办证。“光办证900元，你只要提供一张白底1寸照片和身份证信息给我即可，证书下来后拍视频发你，确认没问题再付款也可以。”当记者追问为何能直接拿证时，余女士则含糊表示：“我们有关系可以帮你弄，证件肯定是真的，别的你不用管。”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培训机构中介声称可以直接拿证的，还有催乳师证、产后修复师证等。“催乳师证和产后修复师证都可以直接拿证，单项价格为1680元。如果需要现场学习实际操作技能的话，则单项价格为4000元。”吴先生对记者表示，如果同时拥有高级育婴师证、催乳师证和产后修复师证，在很多月子中心可以直接应聘“金牌”甚至“皇冠级”月嫂。“三个证都办的话，最低优惠价4500元。”
疫情期间，很多线下职业技能考试均已暂停，这些中介机构是如何直接办证的呢？记者了解到，无需考试的背后，是多地存在的替考链。“无论线上还是线下培训，考试时我们会直接发答案，你照抄就行。疫情期间你如果担心，不能到现场考试，我们也能直接找人帮你替考，保证能过。”余女士表示，自己所在机构和监考方有着长期的合作，一再承诺可以直接下证。
在多名中介向记者出示的高级育婴师证中，记者看到证书为“职业技能资格认证证书”，内容写有“持证人通过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中国人力资源就业培训技术指导中心举办的岗位培训考核”，附有姓名、性别、专业名称、等级、身份证号以及证书编号等信息，落款方为“中国人力资源就业培训技术指导中心”。产后修复师证和催乳师证与育婴师证内容大致一样，只是专业名称有所替换。
事实上，根据国家职业资格证书考试规定，想要考取高级育婴师证，具有明确条件。比如取得本职业育婴师职业资格证书后，连续从事本职业工作4年以上，经本职业高级育婴师正规培训达到规定标准学时数；或取得本职业育婴师职业资格证书的大专以上本专业或相关专业毕业生，连续从事本职业工作2年以上等。记者显然不符合其中任何一条，但中介仍承诺可直接拿证。
面对“注水”严重的各类证件，北京月嫂服务机构在招聘时如何核查？对此，记者走访了多家服务机构。“只要有育婴师证就可以办理入职，学历都好说，实操经验不丰富也没关系，你入职后我们会统一培训8天到10天，慢慢就看会了。”位于西三环的一家月嫂中介机构的工作人员表示。
“有育婴师证还不够，最好是高级育婴师证，不行你就去现考一个，这是敲门砖。”百子湾附近的一家月子中心工作人员表示，很多客户首先查的就是高级育婴师证和健康证，“实际经验再丰富没证也不行，现在北京家政服务人员都在推持证上门制度。”不过，对于高级育婴师证的获得途径中介机构并不核查，只要保证证书能在国家职业资格证书全国联网网站上查询即可。
但面对前来寻找月嫂的客户，这些中介机构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另一套说辞。当记者对某位月嫂的高级育婴师证获得时间太新提出质疑时，一名月子中心销售对记者表示：“育婴师证需要一步步考，从育婴员、育婴师到高级育婴师。这名月嫂的证件虽然是去年考的，但经验绝对够。”
“我们这里持有高级育婴师证的明星级月嫂，都有6年至7年的工作经验，至少带过50多个宝宝。”一名月嫂服务机构客服表示。不过，该名客服并不能给出月嫂拥有实际工作经验的证据。“月嫂不可能保留四五年前服务过的客户的回访记录，这也太难为人了。您可以试用，要是不满意再换也行。”
现实中，对于新手家长来说，很难迅速辨别月嫂的实际水平，只能凭借证书建立起基本信任。“之前宝宝出生不到一周，请的月嫂没护理好，导致宝宝肚脐发炎，可月嫂表示自己护理程序和专业性都没问题，一直扯皮。”市民胡女士在获知月嫂各类证书均可买卖时，气愤地说：“为什么国家颁发的证书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真没有监管部门能严格管管吗？”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袁璐
流程编辑：郭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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