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一位饱受折磨的股民在股吧写道:
此后,“关灯吃面”成了重庆啤酒乙肝疫苗完全无效、9个跌停之下最为沉重的一笔。
然而到了2021年,重庆啤酒却奇迹般地复活,股价上涨10倍,营收冲破百亿大关,重返行业第一梯队。
但在重啤从押宝疫苗到“关灯吃面”,再到奇迹“复活”背后,却是无数酒企沦为骨灰的资本围剿,有啤酒巨头轮番登顶的残酷血拼,更有境外资本精心策划的倾覆之战。
而这一切,都遵循了行业最底层的商业逻辑。
中国第一家啤酒厂诞生在1900年,但行业的爆发却迟到了70多年。
1972年,青岛啤酒踩着中美破冰的东风,走进了美国市场。
短短8年,青啤对美出口量就达到80万箱,并从全球350种啤酒中胜出,相继斩获“华盛顿国际啤酒评比会第一”、“亚洲啤酒评比会冠军”、“世界啤酒皇后”等光环。
当时,“青岛啤酒”和“西湖龙井”并称为中国唯二的民族品牌。
青岛啤酒的火速出圈,让各地看到了“用水换美元”的致富之路,但摆在面前的难题却是——老百姓的温饱问题。
70年代时,我国粮食严重依赖进口,几乎没有余粮可以酿酒。
青岛啤酒能够做大,离不开山东人民勒紧裤腰带的鼎力支持。
最终,还是国家引进化肥生产线,加上改开后普及的“承包责任制”,酿酒的难题才得以解决。
到了80年代,全国啤酒厂已经达到800多家,1500多个品牌,几乎“县县有酒厂,市市有品牌”。
其中,就有将青啤捶爆的地方小厂,燕京。
1980年,出生在顺义的燕京,在皇城根儿的经销商眼中只有一个身份——农民啤酒。
但在投产第三年,产量就达到了2万吨。
然而,燕京却面临着缴完税无力扩产的尴尬局面,后来还是顺义县拍板:
此后10年,燕京一路狂飙。
到了1991年,产量已经挺进全国前十,对京城的渗透率达到85%。
2年后,产量更是超越老大哥青岛啤酒。
至此,燕京已经拿下了华北市场,触角开始向华东延伸,与青啤争夺市场。
1993年,面对燕京的步步紧逼,青岛啤酒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赴港IPO。
青啤的想法很直接,用股权换资金,对燕京降维打击。
最终,青岛啤酒以110.5倍的认购率募资16亿,当时青岛市一年的财政支出也不过15.6亿。
青岛啤酒上市庆祝宴
但尴尬的是,青啤IPO却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
当时,华润创业老总宁高宁看了眼青啤招股书,立即决定进军啤酒行业,并火速收购了沈阳啤酒厂,取名“华润雪花”。
不过有趣的是,收购一年后,华润才发现此次收购用错了计算公式...
站在马后炮的角度看,国产啤酒的头部玩家在1993年全部登场,行业也正式进入了“三国杀”的时代。
从本质上讲,啤酒天然存在两个缺陷,一个是口感,一个是成本。
在销售渠道,有近60%的啤酒集中在餐饮,要求产品具备“新鲜度”,意味着出产时间必须保持在7-15天。
“新鲜度+时间”,直接将啤酒厂的销售半径限制在了150-200公里之内。
另一方面,由于酒精能溶解多种有机物,玻璃瓶作为无机物,则成了啤酒的最佳容器。
但其重量、运输损耗、回收问题,又会大幅增加企业运营成本。
因此,啤酒这门生意的核心就是“买买买”,通过并购当地酒厂扩大销售半径,摊薄成本。
1994年,财大气粗的青啤率先拿下扬州啤酒、西安汉斯,又在燕京老家并购五星、三环,一口气收购48家酒厂,把行业搅得鸡犬不宁。
燕京有样学样,直接杀入青啤腹地,收购了三孔、无名,又在全国拿下16家酒厂。
新晋玩家华润雪花,在弄清行业本质后,凭借母公司600亿港币的资产,迅速吃下大连金狮、吉林华丹、武汉东西湖等几十家地方酒厂。
短短几年,国内啤酒厂锐减200多家,重庆啤酒却侥幸活了下来,并跟20世纪末填志愿的考生一样信了一句话:21世纪是生物的世纪。
然而,就在所有人期待青岛啤酒大杀四方时,老大哥却犹豫地挤出四个字:并不善战...
青岛啤酒的扩张,可以总结为:摸了一手王炸,打了一副烂牌。
在90年代的并购中,燕京、华润采取强强联合的方式,青啤则是不分好坏照单全收。
反映在财报上,就是青啤负债率高达56%,净利率只有2%;燕京同期负债率14%,净利率却高达12.3%。
加了3倍杠杆,还不如别人赚钱,属实让青啤管理层有些怀疑人生。
2001年,青啤产量重回第一,但市占率却比燕京低了2.5%。
至此,燕京坐上了行业的头把交椅。
啤酒龙头易主,青啤的败落,也引发了头部玩家的一次深度思考。
燕京之所以能胜出,在于始终主打单一的全国性品牌,青啤、华润则想利用并购品牌的基础,结果导致内部混乱不堪。
2002年,华润率先砍掉所有子品牌,开始打造全国品牌——“勇闯天涯”的雪花啤酒。
几乎在同一时间,青啤掌门人金志国拍板:100多个品牌,不要了!
青啤只保留了青岛、汉斯、崂山、彭城、山水和大白鲨,内部称为“1+5战略”。
脑路清奇的重啤,却将啤酒业务边缘化,在乙肝疫苗上一路狂飙...
燕京则加快了在华东、华南的布局,深度挤压青啤的市场份额。
当一个行业的增量红利尚存时,青岛啤酒所经历过的,又注定会再次上演。
青啤战略调整第二年,就迫于燕京的攻势削减至“1+3”。
再过一年,又变成“1+1”,只保留了青岛啤酒和广东山水两个品牌,华东、华南的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当两大巨头僵持不下时,华润却吃下了四川第一大厂蓝剑,依托全国第五人口大省做起了增量市场。
四川蓝剑正式被收购
2004年,在西南扎下基础后,华润又将矛头对转华东、华南,一出手就收购了位居全国第五的钱江啤酒。
随后,浙江西泠、安徽龙津,以及澳大利亚狮王在江苏的全部工厂,都被华润纳入怀抱。
到了2005年,华润雪花的产量、销量超越燕京,坐上了行业第一的宝座。
而在华润布局全国期间,青啤则依托“青岛啤酒负责中高端,山水啤酒负责中低端”的基本盘,迅速回血。
2004年时,青啤产量已经达到371万吨,营收增长五倍,达到86.2亿。
至此,中国啤酒行业的三强格局彻底稳固:华润第一,青啤第二,“短命皇帝”跌落第三。
此后,三巨头统一停止了内卷,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狼来了!
早在1993年,全球啤酒排名第一的百威就开始布局中国市场,并参与青啤H股定增,拿下5%股份。
百威啤酒现场活动
到了2002年,百威又趁着青啤陷入困境时,抛出“收购”的诱饵,还撂下狠话:
经过一番软磨硬施,百威吞下青啤3.3亿股,仅次于国有法人的3.99亿,成为第二大股东。
第二年,百威又豪掷51亿,拿下了中国第一家啤酒厂——哈尔滨啤酒。
几乎在百威进入中国的同时,国际巨头纷纷将目光瞄向了这块“年轻”的市场,如饿狼一般涌来。
1994年,全球第二啤酒厂商“南非米勒”(SAB)入股华润,用雄厚的资金吃下了49%的股份。
南非米勒、英特布鲁、嘉士伯
排名第三的英特布鲁,买下了珠江啤酒24%的股份,又在浙江、福建四处扫货。
排名第四的嘉士伯,则抄了华润的作业,在西南收购了昆明华狮、大理啤酒、拉萨啤酒、兰州黄河、新疆乌苏,以及重啤17.46%的股份。
实际上,国际巨头进入大陆有一个背景:中国取代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啤酒市场,有着庞大的增量市场。
外资的目的只有一个,按死本土品牌,吞下行业最后的红利。
2004年以后,华润、青啤、燕京三位国内巨头就进入了“抵御外敌”的状态,而跨国资本却没有停下进攻的步伐。
2008年,全球啤酒老大百威和老二英特布鲁合并成立“百威英博”,意图通过庞大的资本实力控股青啤。
但根据国际贸易规则,巨头合并必须经全球主要国家批准。
在青啤即将沦陷的关键时刻,“看不见的手”出手了,提出有条件同意两家合并,但必须遵守3个条件:
然而,百威英博还是将目光转向了华润。
2015年,百威英博祭出大招,叫价1055亿美元收购SAB,真正的目标却是其手中49%的华润股份。
双方即将达成并购时,“看不见的手”再次出手,要求SAB剥离华润股份。
尽管百威英博连续受挫,未能拿下大陆啤酒龙头,但凭借全球前三大酒厂的资本实力,依旧闯进了中国市场前三。
相比之下,嘉士伯却要顺利得多。
2011年,重庆啤酒9连跌后,又经历了徐翔的回马枪,彻底成了烂摊子。
唯有嘉士伯逆势增持,以60%的股份成为了大股东。
随后,嘉士伯又将旗下啤酒品牌并入重啤,将其从一个地方酒企变成了全国品牌。
在境外资本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及“夺命大乌苏”的加持下,重啤迅速复活。
到了2020年,重啤以81.4%的资产周转率成为行业第一,排名也上升到全国第五。
至此,中国啤酒行业形成了华润雪花、青岛啤酒、百威英博、嘉士伯、燕京啤酒的“五强格局”。
无论是国内龙头的发家史,还是外资巨头的入侵史,都充分揭示了啤酒的底层逻辑:
贪吃蛇。
啤酒制作,几乎只需要一把麦芽、几朵啤酒花发酵就能出炉,几乎是个毫无门槛的行业,任何人都能进入。
而啤酒的区域属性,又注定“广撒网、抢渠道”是个绕不开的坎。
因此,行业发展到最后,必然像贪吃蛇一般“大厂并购小厂”,市场份额不断提高。
对于专业人士来讲,啤酒行业又异常刻骨:不懂技术,不懂研发,只要有钱,就能通过并购成为巨头...
而坊间还有一种说法:啤酒,赚的是格局的钱。
在巴西,百威英博一家垄断,利润率高达60%,堪比神水茅台;
在美国,双寡头盘踞市场,利润率比巴西略低;
在中国,五强争霸,利润率惨不忍睹。
有人提出:五强,不是中国啤酒的终局。
台当局新闻发布现场
2016年,台当局在新北市仓库清点党产时,发现一本名为“齐鲁公司”的陈旧账本,众人欣喜地发现:
青岛啤酒,竟然是国民党的资产!
当局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向两岸宣布这一重大消息。
对此,网友的回应很简单:
当时间来到国潮大爆发的2022,简单地四个字,便是啤酒博弈中的最佳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