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代富贵,才会穿衣吃饭”。陈璧君的父亲陈耕基年轻时候闯荡南洋,因缘际会做上了橡胶生意,发了大财,穿上长袍马褂成了当地有名的大绅士,可是人家给他起的外号却无丁点绅士气派。
陈耕基的外号叫“陈百万”,尽显暴发户气质。
再往上数,陈耕基的父亲名不见经传,也许就是广东新会的一个渔民罢了,儿子生活所逼才去“闯南洋”。
即是说,陈耕基是富一代,陈璧君是富二代。
年轻的陈璧君
富一代通常会省吃细用,熬肠刮肚以积累财富,富二代一般会开始讲究排场,学着奢靡,以彰显财富地位。
汪伪政府成立后,陈璧君担任中央监察委员之职,位置虽高,却也没有具体事务让她负责,但她不甘寂寞,凡是出风头的事情她都要插一脚,最爱干的就是四处“视察”。
一天,汪精卫把清乡委员会副秘书长汪曼云找了去,说:“夫人要到杭州去视察清乡工作,我想请你陪她去,不过这次夫人去杭州,不要以夫人的名义去,要以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的身份去。”
汪曼云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奥妙,立即答道:“先生的意思我懂了,不知有那几位随员。”
汪精卫见问,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汪曼云接了一看,还真都是高官大人物,计有汪伪政府内政部长陈群、陆军部长叶蓬、行政院秘书长陈春圃、外交部次长陈允文、航空署长陈昌祖,还有一帮子汪伪政府的高官夫人随行,负责保卫的是汪伪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保卫局局长万里浪,倒真是高规格。
记住这几个高官名字,后面陈璧君要在他们面前作出骇人之举。
一群人特意包了一节火车专车,从上海上车往杭州去了,一路上人人见了陈璧君皆尊称“陈委员”,不再称汪夫人。
车到杭州站,伪浙江省政府早已派出军警逼迫了几个民众团体和附近的居民举着标语出来迎接,打的标语上写的也是“欢迎陈璧君委员”。
车站月台上迎接的人头攒动,陈璧君很满意,对着人群频频挥手。
做足了欢迎场面后,一群人坐车到了西冷饭店,刚一下车,陈璧君对汪曼云说:“汪先生,你是杭州人,我们这次到了杭州,你应该多介绍一点杭州风味让我们尝尝。”
汪曼云被吓了一跳,心中暗说:“咋,搞了那么大阵仗,连听听汇报的样子也不做了吗?”口中却说道:“著名又好吃的吃食店当然有,但地方却不大行。”
谁知陈璧君回答说:“我们又不是吃地方,只要好吃。我知道,怕脏是吃不到好东西的。”
汪曼云出身在千年杭州繁锦之地,又不是自南洋荒蛮来到中华内地的人,当然不同意好吃的东西都是脏的,他之所以说出“著名又好吃的吃食店大多地方不行”旨在带陈璧君去吃吃杭州大户的奢华家宴,那些几辈子的大户人家里才有真正好东西可吃,再说西冷饭店的东西也不错啊!
但汪曼云听了陈璧君的美食观,瞬间明白了陈璧君的饮食品位原来还在街上热门饭馆子里,其实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但要投其所好啊,汪曼云顺嘴说道:“那就好办了,我请陈委员尝尝我们道地的杭州菜和杭州面吧!”
杭州美食
第二天一早,在汪伪浙江省省长傅式说和汪伪政治部保卫局局长万里浪的亲自指挥下,杭州奎元饭馆的跑堂茶水全换成了汪伪特务,楼上楼下的食客也都换上了大小汉奸,装作模样地坐着也吃饭,只剩下了楼上三张桌子空着,专等陈璧君一行人来吃饭。
不一刻,汪伪内政部长陈群、陆军部长叶蓬、行政院秘书长陈春圃、外交部次长陈允文、航空署长陈昌祖,伪浙江省长傅式说,汪伪政治部保卫局局长万里浪等伪浙江省数得着的高官以及一帮子高官女眷,当然还有汪曼云领着护卫和女随员等一大帮子人簇拥着陈璧君上得奎元楼,落了座,点了菜。
一群“达官贵胄”互相客气了一番,开始吃饭。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最能吃的竟然陈璧君。陈璧君一个人吃了一只红烧羊头,一个人要了两碗爆鳝面,吃剩了半碗,一桌子近十几个冷盘究竟吃了多少也无法计算,因为一桌人都吃了冷盘,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陈璧君筷子最勤,她吃的最多,谁敢和她抢呢?
然后奎元馆二楼的汪伪高官们看见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陈璧君饭量虽大,小便更频,一顿饭功夫,解了两次小溲,不过她实在贪吃,解小手也不愿意离桌出门去上厕所,而是使人拿来了一个痰盂放于地上,即在桌旁让她的女随员们围住了痰盂,她安坐其上,一下子便解决了内急。
一屋子光鲜男男女女面面相觑,坐得近的都听见了不好描述的水声。
然而陈璧君不以为然,随便洗了洗手,抓起筷子坐下继续开吃。陪坐的众人只好跟着继续吃,心中五味杂陈,如何还吃得下?
陈璧君不管不顾,大朵快颐,边吃边点头,“好吃,好吃。”
内中有几个人在那里暗自寻思 ,“这陈璧君果然彪悍,看来传说她对汪精卫说过‘你就要去刺杀摄政王了,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就让你干一下吧!’这句话十有八九是真。”
陈璧君小时候在南洋听到人家叫他父亲“陈百万”而不叫陈先生,口中毫无尊敬之意,知道人家是眼红他们家财产,为了气那些犯了红眼病的人,小小的陈璧君故意说道:“我家千万也有了,你干嘛不叫我爸爸‘陈千万’?”
她妈妈在一旁听了吓得一激灵,拖过陈璧君朝她屁股上“啪啪啪”打了好几下,吓唬她说:“你以后别说咱们家有钱,要是让坏人知道了,就把你绑架了,咔嚓,把你撕票了。”
陈璧君不甘示弱,抢白她母亲说:“有钱的又不是我,是我爸爸,再说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土匪干吗一定要绑架我?”
小小年纪,老母亲她不怕,土匪她也不怕。
从小看大,陈璧君后来要上法庭受审,一个法警喊了一声,“陈璧君——今日法庭提审!”
身处囚室的陈璧君勃然大怒,骂道:“混蛋东西,‘陈璧君’这三个字是你叫的吗?当年国父孙先生也不曾这样叫过我;你们蒋委员长也不敢这样叫我。你是国民党下面雇佣的人,你也配这样叫我?”
法警大汗淋漓,“是,是,汪夫人,法庭今日传唤!”
“好,这还差不多,以后记住了。”陈璧君趾高气扬道。
“是,是,汪夫人,请吧!”
陈璧君上法庭
有人说,陈璧君有时候是三姐一样的知心姐姐;有时候是泼妇;有时候也可以是资产阶级的淑女,毕竟她受过良好教育;但有时候陈璧君简直就是不识文明为何物的家村恶婆娘,无可理喻。
果然是也!
早饭刚吃完,傅式说的老婆章箓君不失时机的赶来了,请陈委员去出席所谓的群众欢迎大会。
聚集在广场的群众多说也就一千人,杭州是大城市,根本就没搞过所谓的“清乡”,陈璧君顶着“视察清乡”的名头来此视察,可谓牛头不对马嘴了。
这时候傅式说来请陈璧君发表讲话,陈璧君哪里懂了?推说不习惯,让陈群上去替她讲话。陈群硬着头皮在台上胡诌的时候,陈璧君问汪曼云,“咱们中午吃啥?”
汪曼云已知道陈璧君喜欢市井陋巷中著名饭馆子,早有准备,答道:“西悦来,简单吃点。”
西悦来席间,傅式说大概感觉到了饮食有点太接地气,问汪曼云说:“晚饭打算在哪里吃?”他的意思要高档一点。
“王顺兴。”汪曼云答道。
王顺兴也只是一个面店,主卖的是拌面、阳春面、沃面、肉丝炒面、片儿川、小馄饨等,味道刁钻又便宜。
傅式说直撮牙花子,“那地方太脏了吧?”
贪吃的陈璧君在一旁听了,停住了筷子马上应道:“只要好吃,再脏些也没关系。”又看着傅式说说道:“你怕脏吃不了好东西。”
傅式说心下自然不以为然,但见陈璧君如此说话,知道无可更改,便说:“那我让省警察布置一下,那地方鱼龙混杂的。”
“不必,我不爱这一套,就是你们贤夫妇两位,我也请你们不必劳驾。”陈璧君这是要打算偷摸摸下馆子,“与民同乐”,同时也表达了不愿意和“爱干净”的傅式说一起吃饭的态度。
傅式说一个老官僚,自然不敢掉以轻心,饭后拉过汪曼云,轻轻说道:“她不要警察保护,我地方官有责任。”
汪曼云说:“她是这么说的嘛!”
傅式说压低了声音说道:“杭州并不安全,再说没这个排场,她不会高兴吧?不然干么要挂着监察委员的牌子来视察?而不是汪夫人?”
汪曼云深表同意,也怕负责任,于是问道:“你有办法了?”
“有,到时候求老兄配合一下,定有重谢。”
到了晚饭时候,陈璧君的汽车一进竹斋街,就看见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满街伪警察,到了王顺兴门口一看,警察更多,小小的门口竟然有十多名英俊魁梧的汪伪警察在值守。
车子刚一停下,伪杭州警察局长随即上前为陈璧君打开车门,陈璧君犹未跨出车门,只听得一声“立正——敬礼。”
跨出车门看时,一街的警察人人笔直站立,单手敬礼,场面煞是威风好看。
未等陈璧君张嘴,汪曼云上前一步训警察局长说:“关照你们不要这样了,怎么不听?快把兄弟们撤走。”
那局长高喊一声,“是!”,把手一挥,带着门口的警察就列队跑步离开了,紧接着满街的警察也喊着口号跑步走了。
仅一分钟时间,傅式说算是就在陈璧君面前演完了精心设计的一出好戏,使得陈璧君既摆了威风又达成了平民化的目的,同时又让陈璧君看见了满街警察,吃饭吃的也安心了。
进了王顺兴,店内快要坐满了人,只剩一张桌子了。陈璧君坐下之后,对身边女随员说:“这杭州清乡地区的市面,毕竟不错!”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说给满座的特务们听的呢?还是和随员闲聊。
到底怎样,只有陈璧君自己清楚了。
当晚除了她们自带的鱼翅和甜品请店家加工的几个大菜之外,诸如王顺兴的生炒鳝片、炸响铃儿、醋溜全鱼、虾油卤浸鸡、馄饨鸡、东坡肉,乃至于最普通的三虾儿豆腐都搬上桌去。
陈璧君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贪吃还不付账。
快要吃完的时候,汪曼云领了一个人到陈璧君面前,说道:“陈委员,这是第一方面军军长徐朴诚,也是咱们中央将校训练团的学员,算是汪先生的学生,他听说师母在这里吃饭,把帐偷偷地付了。”
陈璧君随口说了一句,“这样好吗?”又继续对付她的醋溜全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