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十三阿哥送给八阿哥一瓶鹤顶红。八阿哥笑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们,不怕皇上怪罪于你吗?
十三阿哥淡淡地说:回头我告诉皇兄,这是若曦临终的意思,皇兄即使生气,也不会说什么。毕竟皇兄连若曦想见她最后一面的愿望都没能满足,这么点小心愿,总不会再让若曦失望。
八阿哥向十三阿哥行了大礼,拜托他照顾好儿子弘旺,然后转身面向墙壁,再也没回头。他的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背脊虽瘦,却依旧坚挺。九月十四日,八阿哥在狱中身亡,时年四十六岁。
八阿哥去世前,对着窗外说了一句“若曦,谢谢你”。在此之前,八阿哥一直都想不通,若曦看他的眼神为何总充满悲凉,哀伤?又为何三番四次阻止他放下皇位,不要参与皇权之争?现在看来,一切如她预料中的一样,他注定会失败。
八阿哥认为他和四阿哥结局不同,是若曦选择四阿哥的主要原因。却不知若曦先遇到他,后来却心属四阿哥,不止四阿哥是未来的雍正那么简单。是他一点点消耗掉若曦的爱,把若曦推到四阿哥身边。
若曦初见八阿哥时,十阿哥、十四阿哥和九阿哥都陪在身旁。他们经常在书房里谈事,一谈就是大半天。若曦知道,无论他们谈什么事,最终还是以八阿哥的话为准,按他的吩咐做事。八阿哥是几位阿哥的主心骨,也是他们认为,将来最适合做君主的人。
中秋节,若曦和阿哥们到皇宫赴宴,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将明玉格格指婚给十阿哥。十阿哥对若曦有情,并不想接受皇上的指婚。他借口年龄还小,谁知话还没说完,皇上就斥责他,十七岁还小?
十阿哥只能降低要求,问皇上能否将明玉格格封为侧福晋。明玉格格家世显赫,无论嫁给谁,注定是嫡福晋,皇上自然不会同意。十阿哥焦头烂额之际,十阿哥态度从容地说:皇阿玛,儿臣觉得十弟只是感觉有些突然,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等醒过神来,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说完又转头对十阿哥说:十弟,还不快谢恩。十阿哥盯着八阿哥的眼睛,他依旧温文尔雅,只是眼睛里幽暗深重,看不清背后的深意。
八阿哥没开口前,十阿哥对皇上的指婚并不满意。八阿哥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十阿哥认命了,皇上心机深沉,八阿哥一句话,就让十阿哥放弃了反抗,便知道他们私下交情甚好,且他们的交情,是以八阿哥为中心。
八阿哥以为自己隐忍、聪慧,适当帮十阿哥缓解了困境,却不知他的隐忍,是锋芒毕露的表现。他越是八面珑玲,皇上越是忌惮他。
八阿哥的额娘良妃出身低微,虽然得到皇上宠爱,从宫女跃升为妃子,却因为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和深厚的人脉,在宫里被人瞧不起。八阿哥因为良妃的关系,从小在宫中备受冷落,尝尽人情冷暖。
他不明白,同样都是皇子,为什么待遇大不相同?他不愿意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不愿意被人轻贱,而想要改变这一切,唯有靠他自己。
八阿哥性格好强,自从他懂事起,就一直谨言慎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说话做事谨小慎微、不敢高傲、不敢发火,唯恐落人口舌。太子有索额图、大阿哥有明珠、四阿哥有隆科多、而他什么都没有。因为没有退路,所以不敢犯错。
为了拉拢人心,他步步为营,费尽不少心机才让十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为他所用,让众多朝臣臣服于他。没有人知道他做这些有多不容易,所以也不会有人理解,他为何对皇位如此执著?
太子无能又无德,背着皇上贪污受贿,皇上知道他结党营私,也舍不得重罚他。像二阿哥这样的人都能做太子,他八阿哥德才兼备,凭什么不能做皇上?就因为太子的母亲是皇上钟爱的皇后?他不服气,因为不服气,所以反抗。
原著中写道:八阿哥不仅与同宗贵胄亲近,在江南文人中也有极好的口碑。他的侍读何焯是著名的学者、书法家、藏书家,曾求学于钱谦益、方苞等人,在江南文人中颇有影响力。他经常代八阿哥寻书籍、礼贤下士,所以江南人都赞誉八阿哥为“八贤王”。
八阿哥认为,百姓和文人墨客称赞他贤明,就能备受皇上重视,被皇上列为将来能否堪当皇位的考察对象。却不知他做的一切,让“凡事皆由朕定夺”的康熙不能容忍。没有哪个皇帝不想当圣君,康熙也不例外。
他还在世,就听到百姓盛赞八阿哥为贤王,言外之意是说康熙不受百姓爱戴,对百姓不够贤良。“功高盖主”是皇上最忌讳的事,八阿哥抢了康熙的风头,康熙自然忌惮他、厌恶他。
尤其是八阿哥在朝中势力无限扩张,已经盖过了太子,自然引起了康熙的忌讳。八阿哥是他的儿子,可他们除了是父子之外,更是君臣。八阿哥崭露锋芒,是对皇位的威胁,他绝不允许江山动摇。
太子虽然能力不足,但太子自幼在皇上身边长大,倾注了皇上太多感情。八阿哥有主见、有城府、不好掌控,所以皇上才会故意打压八阿哥,利用他送礼不得当作为借口,切断他谋皇位的后路。
我曾看过一句话:勇往直前是魂力,需有排山倒海之气势。以退为进乃智慧,应具韬光养晦之谋略。
一夜之间,八阿哥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八阿哥一直以自己的势力胜过太子的势力而骄傲,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却不知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提前暴露野心,会成为别人防备的对象。结交众多大臣又如何?被百姓爱戴又如何?只要你没有坐上皇位,他们都会临阵倒戈,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君主继位。
这一点,四阿哥比八阿哥做得好。他从未大张旗鼓结交权贵,身边也只有十三阿哥一个好友。当皇子们为了引起皇上的重视明争暗斗时,他在田地里挥汗如雨,不问世事。他给所有人一种与世无争的错觉,以退为进,实际上早已安插进了自己的眼线在皇宫。
四阿哥比八阿哥更能隐忍、也更能耐得住寂寞。八阿哥把矛头的重点,放在针对太子的身上。却不知他真正需要提防的,是闲云野鹤的四阿哥。他看似与世无争,不过是胸有智慧,知道做事不冒进、不高调的道理。有时候,韬光养晦比勇往直前更考验人的毅力。
不要做中途笑的人,要做笑到最后的人。强大的主角都是在隐忍中成长的 ,因为隐忍潜伏够久,才能集中发力、迎接最终的胜利。
不得不说,四阿哥伪装得很好,如果不是若曦提前知道结局,提醒八阿哥防备四阿哥,八阿哥并不会想到独来独往、不善言谈的四阿哥,竟然也会觊觎皇位。可见他的野心,隐藏之深。四阿哥打消了皇上对他的疑心、八阿哥引起了皇上的猜忌,所以他们的结局,注定不同。
有人说,若曦选择四阿哥,不过是提前知道四阿哥就是未来的雍正。她想依靠大树乘凉,才会和八阿哥分手。不过我认为,八阿哥比四阿哥先遇见若曦, 也比四阿哥先走进若曦的心。是他一步步的算计,失去了若曦。
若曦面容姣好、长相和姐姐若兰有五六分相似,八阿哥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她年轻貌美、性格活泼可爱、思想天马行空,不受规矩束缚。八阿哥受够了唯唯诺诺的生活,偶然遇见随性而活的女子,颇为欣赏。
若曦走在雪地里,脚下踩到石头,差点滑倒,是八阿哥突然出现,稳稳扶住她。若曦见到十阿哥被皇上指婚,担忧自己未来的命运,回到家情绪失控,八阿哥担心她说错话,派人打晕若曦,将她扶回房间休息。十阿哥大婚之日,若曦和十三阿哥骑马出去喝酒,是八阿哥打点一切,防止关于若曦的流言蜚语传出,影响她嫁人。
八阿哥总是默默地对若曦好, 若曦参加选秀,八阿哥暗地里帮若曦打点一切,希望她进宫后少受苦、被身边人善待。若曦进宫的几年里,从端茶倒水的丫头,做到了领班姑姑,八阿哥也时常为她担心,怕她一时冲动做错事。
若曦要随皇上出行,八阿哥叮嘱若曦小心行事。这些年,若曦比他想象中能干,不仅保住生命,还深得李德全和皇上的信任,不容易。
若曦叹了口气说:做得好,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不然你半年前来,我可不能住在这里,也没有办法站在这里,和你清清静静地说话。
八阿哥点点头:想要得到,总要先付出的。若曦听到他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她一直知道八阿哥性情隐忍,喜怒不形于色,可作为他心中的爱人,她却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后来皇上单独约见二阿哥,满朝文武都想知道那天皇上和二阿哥说了什么,八阿哥和其他阿哥率先问若曦,到底听到了什么。若曦说她站在外间,什么都没听到。话音刚落,九阿哥就抱怨道:八哥,你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费尽心思的人,我就是养条狗……
九哥话没说完,就被八阿哥打断:御前侍奉的人,传递皇上和臣子之间的密谈,下场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从今以后,不许再向你们向她打听关于皇阿玛的事。
不过若曦还是从八阿哥的眼睛里读到了失望,她没想到八阿哥会不相信她的话。那一刻,她意识到,也许八阿哥对她好,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毕竟没有付出,如何谈得到呢?所以若曦犹豫过后,向八阿哥说了句“皇上还是很疼太子爷的”。
若曦说完就后悔了,他担心八阿哥改变计划,给太子爷致命一击,让皇上废除太子。又担心他藏不住气,露出马脚,害了自己。而四阿哥同样也向若曦打听这件事,他并不相信若曦什么都没听到,但他的眼神里没有失望和怀疑,只是淡淡地,目光里毫无温度。因为不管若曦说什么,都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四阿哥遇到的事情比八阿哥更淡定,他不会期待什么,所以亦不会失望。就像他对若曦好,从未希望她能带来回报一样。而八阿哥不同,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若曦提醒他提防四爷,哪怕四爷没有带来威胁,他也会想办法除了他。
十三阿哥为了保住四阿哥,承认了所有罪责,被皇上罚在养蜂夹道幽禁十年。若曦知道十三阿哥是因她被罚,冒着大雨跪在地上求皇上网开一面。下雨那天,四阿哥不顾流言蜚语,站在雨里陪着若曦。
他脸上带着不甘和愤怒,若曦知道他懂她的痛苦、无助和无奈。四阿哥将若曦抱进怀里的那一刻,若曦便有了安全感和依靠。他是真的心疼的她,哪怕流言满天飞,他也不在乎。而八阿哥却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刻,保持距离。
他面如表情地帮若曦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提醒若曦爱惜自己,就算不爱惜自己,也应该为若兰考虑。若曦抬起八阿哥被淋湿的衣衫,被八阿哥一手甩开。
他对十四阿哥说:现在你我都无能为力,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就算是老四,也只能看着。意气用事不但于事无补,反倒会激怒皇阿玛。棋局正在收关,眼前虽占上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也不少。
八阿哥在提醒若曦,不要因为她一个人的意气用事连累若兰和他。眼下正是他布局的关键时刻,他必须和若曦保持距离,为了自保,也为了前程。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猜不透的人心。若曦从八阿哥和四阿哥的举动中,确定了四阿哥的心意。四阿哥不掩饰自己的心疼和愤怒,所以若曦能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他,靠近他。而八阿哥讲究明哲保身、哪怕看到心爱的女人受罚,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喜怒哀乐,他的深邃让若曦捉摸不透,觉得可怕。她不知道八阿哥到底是利用她,还是真的喜欢她。
八阿哥喜欢若曦,会派人给若曦写情书,送她一些精致的小物件。他被皇上幽禁在家,也会给若曦写信报平安。但八阿哥的信和礼物,从未送到过若曦心里。
八阿哥送给若曦的凤血玉镯,虽然价值不菲,但这只镯子,原本应该是送给若兰的。她学骑马时,八阿哥送给若曦一支马鞭,但若曦并不会骑马。这份礼物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八阿哥的礼物,对若曦而言可有可无。
新年来临之际,八阿哥送给若曦一封情书,而四阿哥送给若曦带着香味的木兰花项链。四爷喜欢木兰,还送过若曦一枚精致的木兰花簪子。
得知若曦感染风寒,送她亲自做的鼻烟壶。若曦看到鼻烟壶上的三只小狗,发觉四阿哥把当日她和明慧、明玉的争吵,比作三只小狗。鼻烟壶上的画,是四阿哥用心画的。画面栩栩如生,让若曦爱不释手。
无论是木兰簪子、鼻烟壶还是项链,四爷都送到了若曦心坎上,也正是若曦需要的。四爷最喜欢木兰,所以送她的都是带有木兰的,可见若曦在他心里的位置。
八阿哥和四阿哥送礼是否用心,一目了然。所以这也是若曦心仪四爷的重要原因,谁不喜欢懂自己、愿意花时间讨好自己的人呢?
后来四爷为了救若曦中箭,那支箭被若曦妥善收藏。一个在遇到危险时,愿意舍命救她的人,和一个宁愿要江山也不要美人的人,若曦自然会选择珍惜自己的那一个。
八阿哥喜欢若曦,但喜欢的背后,带着算计。而四阿哥对若曦是爱,是懂她所思、知他所想。若曦心里难过时,不知道如何排解苦难。四阿哥送给若曦一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淡淡两行字,化解了若曦的苦楚,开阔了心境。
四阿哥会带若曦去只有他知道的清净之地,在那里,听着缓缓的流水声,置身于荷花丛中,可以暂时忘却一切烦恼。四阿哥从未带给若曦苦恼,也从未质疑过她是否爱自己。哪怕她不愿戴上四阿哥送的礼物,四阿哥也不恼怒,他会淡淡地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戴上。
而若曦把镯子还给八阿哥时,他笑着接过镯子,却用砚台将镯子砸个粉碎,并说“她终究还是跟了老四”。此时,若曦还未真正爱上四阿哥,八阿哥却说,他一直发现若曦和四阿哥眉目传情,想必早就动了心思。
若曦恍然醒悟,原来在草原上,他的炽热真情,不过是他想让她看到和感受到的,其实他早就不信任她,怀疑她心里有了别人。若曦没想到,她和八阿哥相思多年,竟然也被算计。
时间见证了两人的真心,所以四阿哥和若曦坦诚相待,让若曦深受感动。若曦问四阿哥是否贪恋皇位时,四阿哥明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还是告诉若曦,他想要皇位。除了十三阿哥,若曦是第二个知道的人。相比八阿哥的遮遮掩掩,四阿哥的直接和坦诚,弥足珍贵。
就像原著中所说:想起四阿哥,我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笑意。在这个紫禁城中,我并不是独自一人。他愿意倾听我的恐惧、担忧和烦恼,提醒我未看清的纷杂局面,他愿意坦诚相待我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至少现在是一个好的开始。想着他一次次的捉弄,又忍不住恨恨的,我在他面前似乎总是无计可施,落于下风。
八阿哥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总是一本正经的。他伪装了太久,久到和面具融为一体,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他表面儒雅温和,其实心里早有盘算。没有人猜透他的心意,因为看不透,所以给人一种距离感,无法和他坦诚相待。
八阿哥对若曦很好,但这种好让人有压力。好像他对你好,你不回报他什么,就觉得对不起他。也许这就是八阿哥说想要得到必须先付出的原因。八阿哥对一个人好,只是他认为的好。他给的,并不是若曦想要的。
四阿哥对若曦好,从未想过要得到回报。所以若曦没有压力。四阿哥不会把烦恼忧愁带给对方,他会耍性子、会逗弄对方,让若曦在皇上面前时刻紧绷着的心得到放松。所以,这也是若曦选择四阿哥的理由。
《皮囊》中有句话:做一个有腔调的刃,割开假面的自己,真实温柔地对待自己的欲望和软弱。
极度的坦诚,就是无坚不摧。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所有,欲望也好,优点也好,失败也好,只有卸下防备,才更容易因为坦诚打动人心,靠近心爱之人。八阿哥失去一切,就是因为在意的东西太多,无法正视自己,想讨好一切,却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