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脱落酸
编辑丨花木蓝
保姆上班8天，闷死83岁老人。
最近这起发生在江苏的新闻，看着就让人胸闷。
细节残忍至极：保姆先用毛巾捂住面部，然后一屁股坐在她胸口，头部。
老人手脚颤抖、不断挣扎。最令人发指地是，在老人生命的最后关头，保姆还悠然地摇着蒲扇。
行凶后，这位保姆还很镇定地教死者家人处理后事，为老人擦洗身体并换上寿衣。家属后怕地说，“要不是家里有监控，我们说不定还要感谢这个杀人凶手！”
目前这起案件已在审理中，凶手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然而，案件使得不少人开始思考：保姆靠不住、养老院靠不着、养老金靠不上。
养老这个难题的解法到底在哪里？
黑心保姆虐杀老人的事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这种行为甚至有了一个行业专有名词：
行业通行的手法是，她们事先打听好患病老人情况，主动提做一两天给一个月工资的行规，老人往往会在短时间内突然去世。
最初震惊网络的毒保姆事件，发生在2015年的广州。这名保姆一年半毒杀十名老人，为了快速赚钱，她采取过肉汤投毒、针筒注射毒物、绳子勒脖等等手段。名为陈宇萍的她甚至拥有了这样一个花名：鸡萍。
类似事件的曝光，勾起了不少人的伤心往事，细思恐极——
相关报道总结过“执死鸡”保姆的共同特点：
网友叹息，这是人性的堕落，然而也有制度设计的问题：老老实实干满一个月拿到三千，现在只干几天就能拿到额外一个月的工资，这是一个变态的激励机制啊。
这个“行规”的出发点是向善的。因为在中国传统观念里，保姆接触过世的人，相当于沾染了“晦气”，雇主给足1个月工资其实是当给一份安慰金，给保姆‘解秽’的。没想到逐渐发展下来，就被一些坏人利用了。
然而，就算没有发展到谋财害命的恐怖程度，养老保姆这个行业的乱象也委实不少。
视频记录的场景是这样的——保姆抓老人衣领、强迫她闻粪桶、衣架抽打、菜刀威胁……各种手段用尽。
年轻保姆就这样，在93岁的痴呆老人面前展示着自己的“绝对权威”。
据世卫组织统计，全球有六分之一的老人遭受某种形式的虐待。这一比例随着老龄化程度的增加，还在不断增长。
其中有不少虐待都来自常伴老人左右的保姆。
然而，在老龄化和少子化的双重夹击下，中国家庭也越来越离不开“养老保姆”。
这张名为《独生子》的照片，曾经刷屏网络。
左边病床躺着老母亲，右边是老父亲，中间是孤独脆弱的孩子。
这个脆弱无援的背影，可以是我们每一个人。
父母渐老，孩子还小，工作没有定性……曾经饱受宠爱的70、80、90后们，到了人生下半场，终将要扛起这座名为养老负担的压力大山。
年轻人的时间被其他事情分割，已经没有多少余力兼顾父母。既然雇保姆危机重重，如果改而送去养老院呢？
一方面，私营养老院收入不菲，不是所有人都负担得起的；另一方面，收入低的公办养老院数量又远远不够，老人需要排队数年才能住进去。
养老机构价目表
〓 公开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养老服务机构的床位缺口已经达到914万，且增速还在上涨。资料来源：前瞻经济学人
早在2012年就有新闻报道称，北京某条件优越的公立养老院早已床位满负荷，还排了9000多人想住进来。但每年也只能空出二三十张床，“自理区”刚排到5年前登记的人。
总而言之，好的公立养老院，一床难求；而私立养老院收费混乱，护理水平参差不齐。
因为管理不善，养老院的负面新闻也是层出不穷。
网爆江西某养老院为102岁老人绑上约束带
广东惠州，某养老院，一护工因为一条毛巾，与96岁老人发生争执。
视频中，护工反手扣住老人，掼到地上，扯住头发一路拖行，致使老人身上出现多处瘀伤和血迹。
此外，就算没有虐待老人这种极端事件，大多数中国老人也还是对养老院有抵触情绪的。
数据表明，中国老人愿意入住养老机构的比例在10%左右，远低于欧美国家35%以上的比例。
江苏镇江一位80多岁的马姓老太太，趁护工不注意，从养老院大楼悄悄跑了出来。翻越2米高的院墙后，她摔伤了，瘫坐在路边。好心的路人发现并及时报警，一个小时后，她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养老院。
据说，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尝试“逃离”养老院。
逃跑后的第11天，斜卧在床上的老太太，仍然重复着一句话——“我想回家。”
孤独又无用，这种无力感，是老人到哪里都摆脱不了的困境。
最美不过夕阳红，或许只是写在歌词里的愿景。
日本电影《楢山节考》拍过这样的情节：在100年前的日本信州，老人一到70岁，无论健康与否都会被子女背到楢山上等死。
山顶有不少具尸体，森森白骨，而在长子背上的老人阿玲婆，平静又悲壮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69岁的她还是很健康，为了不打破村里的规则，她还选择磕掉了自己健全的牙齿，只为了看上去更老迈。
贫穷和饥饿，让人伦道德成为了奢望。
这部电影看得不少人怀疑人生。然而，一百年后的今天，信州再无楢山，而类似的人间惨剧却还是不少。
相信陕西“活埋亲娘”的事大家都已经听说了。
老人摔伤后，大小便失禁，因而被大儿子马某嫌弃。马某用手推车将母亲拉倒一处废弃墓坑，然后独自回家。
幸而儿媳妇选择了报警，活埋3天的老太被救出。
讽刺的是，这位老太刚被抢救醒来，立刻就对身边人说，不要重判我的儿子。
后续的追踪报道表明，这个家庭的惨剧是互相交织的。年轻的时候，母亲带着二儿子离开改嫁，抛弃了大儿子和姐姐。大儿子有一个并不幸福的童年，但他此前也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在母亲患病时也常常探望。
只能说，养儿防老似乎不再成立了。这位老人还有不止一位孩子，却比独生子女的老人晚景更为孤独和凄凉。
每个人都是孤独地行走在这人世间，晚年更是如此。
上面提到的所有养老悲剧，似乎都有短期的解法：
保姆不靠谱？提高从业门槛，加强培训和审核；
养老院不够？加大补贴力度，培养护理专业人才；
儿孙不孝？追究刑事责任，基本人伦善恶不能抛弃。
归根结底，这些做法都还是治标不治本。追本溯源，种种揪心新闻暴露出的问题是——我们的社会，恐怕还没有做好迎接老龄化的准备。
科研机构估算说，中国人的老年抚养系数将由2000年的9.9（平均9.9个劳动力供养一个老人），下跌至2020年的5.8，以及2050年的2.3。
1889年，都灵的卡罗阿尔伯托广场，马车夫用鞭子抽打一匹老马。
尼采走向那匹被主人鞭打的老马，失声痛哭。据说就是在这一天，尼采疯了。
人和动物一样，忙着生，忙着死。
《楢山节考》拍的是饥饿带来的悲剧。然而，资源匮乏下的极端博弈何尝仅仅是片子里的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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