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日，网上订餐的需求量骤升。在长春的大街小巷，无论早晚总能看到身穿制服、骑着电动车送外卖的送餐员。天寒地冻的环境里，赶速度、拼业绩的背后，送餐员在骑行送餐过程中遭遇意外的概率也在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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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团外卖送餐员小栗接到了当天的第一个订单。按照外卖送餐平台规定，他需要在半小时内从商户那里取到餐并送到顾客手中。
对于各大外卖送餐平台的骑手来说，这样的工作并不陌生。接单、取餐、送到顾客手中，再次接单……这样的循环就是他们每天的工作内容。
小栗是美团外卖长春市朝阳区桂林路片区的外卖送餐员之一，每天上午10点，他同负责这片区域的外卖送餐员会在附近商家聚集。到了上午11点左右，外卖送餐员们的手机开始陆续响起，他们在确认订单信息后陆续出发，开始这一天的工作。
记者在长春市净月区飞虹路与博学路交汇的路口，目睹了骑电动车的送餐员“大军”。为了抢时间，一些外卖送餐员逆行、骑车打电话，“见缝插针”穿梭在车流之中，让人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小秦曾是美团外卖长春地区的一名全职外卖送餐员，也称“外卖送餐骑手”。最近因为身体原因向公司打了报告，转成了兼职外卖送餐员。“全职每天要工作13个小时以上，外卖送餐高峰期一次接五六个单子是常有的事，长时间下来，身体实在是吃不消了。”小秦对记者说。
而事实上，在小秦所在的配送站点，像他一样因为身体“吃不消”而离职的“外卖送餐骑手”几乎每天都有。一位从事外卖送餐员入职培训的讲师甚至对新人调侃道：“每天在座等待入职的外卖送餐员就有50多人，然而隔壁就是办离职手续的办公室，每天会有10多人离职。”
送餐高峰期，外卖送餐员们在街头不顾交通安全隐患与时间赛跑是常见场景。而对于外卖送餐员们来说，受制于公司对于人身安全保障缺失等因素，一旦出现安全事故，往往都是不敢报备，只能自认倒霉。
小秦的同事小杨，送餐时就曾出过3次小交通事故。“都没敢跟公司说，说了不光没有医药费，还要扣你200元钱，公司安全标准中有明文规定。”小杨说。
“为了让外卖送餐员们多跑单子，公司一直淡化交通安全问题。”小杨向记者透露，虽然外卖送餐员出现交通安全事故比较多，但外卖送餐公司对内一般都刻意隐瞒，有的公司甚至还鼓励员工不顾交通安全“抄近道”“闯灯跑”。小杨刚入职时，带他的师傅就向他传授经验，教他怎么抢道、抢灯，怎么逃避交警的处罚，发生事故后如何迅速逃离等。
提起遭遇车祸的话题，送餐员们向记者七嘴八舌地谈到：“事实上，出车祸已经成了我们的家常便饭，特别是雨雪天气”“因为要赶时间，车速飞快，一不留神就会出车祸”“因为是兼职员工，公司并没有缴纳意外保险费用。正式员工其实也没有，有的外卖送餐公司虽然缴纳了医疗保险，但是医疗保险又有很多限制，达到一定的限额以上才可以报销固定的比例。”
外卖送餐员小徐加入美团外卖仅一个月，在此之前，他做过房地产中介、销售代表等工作，最终选择外卖送餐员的原因是“挣得多”。
根据公司要求，每天上午9点30分，需要在指定地点集合开早会，十几个统一着装的外卖送餐员每人推着一辆电动车，整齐地站成一排，场面非常壮观。小徐介绍说：“自己从头到脚的装备都是公司发的，要求每个送餐员整齐划一，这就是企业文化。”
通常情况下，美团外卖送餐员每送一单可以得到12.5元的提成，一天能接到20余单。“熟练的老骑手们一天能完成三四十单。”外卖送餐员小宋对记者说。按此计算，小宋的月收入能够达到数千元，老骑手们月收入则能过万。
“与之前送牛奶相比，这样的收入真挺让人满意的。”在外卖送餐员齐浩眼中，一个月五六千元的工资已经基本能满足自己的日常开销。
而一旦送餐超时，这些外卖送餐员们则要面临被投诉和罚款的危险。外卖送餐员小宋介绍说，他们若没有在规定时间内送达餐食并被顾客投诉，他们需要赔付20元。
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车水马龙的道路中会经常出现外卖送餐员们风驰电掣的身影，为了能够准时将餐食送到客户手里，闯红灯或是占用机动车道停车，对于外卖送餐员们来说已经变得稀松平常。
“饿了么”送餐员刘大叔坦言，自己曾是全职送餐员，最近因为身体原因转成了兼职。“外卖送餐员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及超长工作时间，对于身体的伤害非常大，极易引发‘过劳死’及其他身体健康问题。在午餐期间，外卖送餐员往往一被派单就是六七单，送餐超时是常有的事，外卖送餐员只能和客户沟通，提前确认送达，有的客户不同意，只要他们投诉我们就要被公司罚款。”刘大叔说。
“保底薪酬5000元，18周岁至55周岁（男女不限）；身体健康、吃苦耐劳，人品端正，做事仔细认真；会用手机，能骑电瓶车。”这是长春市一家小型外卖送餐公司在赶集网上发布的招聘送餐员广告。记者拨通招聘负责人的电话，以应聘者身份了解到，每名送餐员每天必须在规定时限内完成送餐任务，慢了就要扣钱；外卖送餐员骑车时还要用手机接单，接听顾客电话；公司不给送餐员买任何保险，工作时发生交通事故，自行处理。
担任过长春市多家外卖送餐公司管理者的鲁先生告诉记者，除了少数几家全国知名外卖送餐公司外，其他大部分外卖送餐公司都不会给外卖送餐员买保险。一方面是因为外卖送餐员流动性大，公司出于经营成本考虑，不愿意给他们买保险；另一方面是因为外卖送餐员使用的交通工具本身就不符合安全规定，交通事故发生率较高，不好上保险。
当交通事故发生后，外卖送餐员的安全保障问题就显得十分重要。然而现实中，他们时刻都处在忐忑状态中，因为保险得不到落实。记者调查发现，美团外卖、饿了么外卖等全国主流餐饮外卖送餐平台，对于外卖送餐员的管理大多采用的是第三方公司劳务输出，加之外卖送餐员流动性大的特点，公司很少为外卖送餐员缴纳社会保险和人身意外险，仅仅以罚款和监督员形式引导外卖送餐员遵守交通秩序。
根据记者的调查，目前外卖送餐员的用工形式分为三种：平台自营送餐员、代理商送餐员以及众包送餐员。发生交通事故的时候，三种不同用工形式的员工根据相应的保险方案理赔。
平台自营送餐员跟平台签约，属于劳动合同工，签订五险一金，但比例很少。
代理商送餐员跟代理商签约，属于劳务派遣工，由第三方公司劳务输出。虽然声称的保险标准与自营一样，但实际上很容易出现扯皮的现象。这些代理商多为私人企业，钻外卖送餐员大多数文化程度不高的空子，混淆劳务合同与劳动合同。很多外卖送餐员聊起自己的保险，也是迷迷糊糊的，但又不敢去查个清楚，将信将疑地盲干。
第三种是众包送餐员，与平台和劳务公司都没有关系，相当于平台下面的个体户。据悉，自营和代理商送餐员为全职送餐员，众包送餐员为兼职送餐员，所以在设置众包送餐员的保险时，按月来扣是不太合理的，因此采用的是众包送餐员的保险按天结算，保险费强制从送出的第一单工资中扣除，每天扣3元钱购买意外险。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众包送餐员没有合同，权益保障被推给了保险公司。而外卖送餐员的电动车大多没有号牌，也没有行驶证，如果没有合法的牌照，出了交通事故后保险公司也会拒绝赔付。
随着订餐软件的普及，外卖送餐行业方便了市民的生活，但是同时也给道路交通安全带来了隐患。那么，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呢？
交警告诉记者，对于外卖送餐员使用电动车的管理是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外卖送餐电动车没有定期、强制车况检测等硬性规定，安全技术状况得不到有效监管，上路行驶存在很大安全隐患。并且外卖骑手安全意识淡薄，很容易出现逆行、闯红灯等违法行为。交管部门将进一步加强对非机动车，特别是对外卖送餐电动车逆向行驶、超速、争道抢行等行为的查处，形成严管重处的态势。
有律师认为，如果外卖送餐员是和正规的送餐企业签订合同，企业给交工伤险的话，外卖送餐途中发生交通意外，被认定为工伤，那么就可以有补偿。外卖送餐员骑车送餐是一种职务行为，只要不是故意发生交通事故，超出保险理赔部分，应主要由雇主或者用人单位承担。
律师还表示，首先必须着力提升外卖送餐队伍遵守交通法规的意识，这就要求外卖公司必须把对员工的安全培训放在首位，组织相关专业人员，对快餐企业和送餐员进行劳动法规和交通安全知识的宣传和培训考核。此外，由于外卖送餐员争分夺秒的高强度工作，就算是耽误了几分钟的送餐时间，也应该得到订餐者的充分理解。
还有市民建议，除了要求用人单位主动为送餐员投保外，外卖送餐员自己也可以购买意外人身保险，一旦出现交通事故，自然就会有人身安全的保障。外卖送餐员与用人单位都应该从根本上认清交通安全的重要性，减少交通事故所带来的纠纷和烦恼。
策划：姜忠孝
记者：关越
编辑：李娜
吉林日报社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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