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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田人事局(19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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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11-06 14:00
  • 龙泉小编

1986年12月13日,年近八旬的开国少将钟国楚,带着医生随行,千里迢迢地来到了福建龙溪县的能仁寺。

让一位高龄且身体极度不好的将军奔波前来,他是有着什么任务,还是要见什么人呢?

答案是后者,他要见的是能仁寺里面的一位老和尚。

老和尚不普通,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钟国楚将军在随行人员的陪同下,步行走入了这座幽静的古寺。

老和尚和钟国楚将军相见之后,两人都十分激动。钟国楚将军紧紧握住老和尚的手,眼睛里都填满了浑浊的泪水。

他激动地说道:“老首长,终于又见到你了。”

老和尚身形消瘦,披着袈裟僧衣,就是一个普通的僧人模样,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老和尚会是一位将军的老首长。

老和尚是谁呢?被开国少将叫做老首长的他为什么会成为一名和尚呢?

莆田人事局(1985年)

一、与反动派的血海深仇

1909年,江西兴国县荷溪乡隘前村,一个四口之家又生下了一个小男婴,父亲请了村里私塾的老先生起了个好名字,叫做杨道明。

但是他不会想到,这个带有浓厚道教色彩名字的孩子在日后能做出一番事业,又在正值壮年的时候遁入空门,成为了一名和尚。

这一切,都和那个动乱的时局息息相关。

杨道明有两个哥哥,他们和父亲三人早早都参加了革命,家庭思想非常先进。对于这个最小的孩子,母亲对他的教育也十分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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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杨道明21岁,红军在荷溪乡召开军民誓师大会。

杨道明瞒着母亲,一个人悄悄出门,翻山越岭跑了几百里山路来到镇上参加誓师活动。

那个时候他挤到了队伍的最前列,看见了毛主席在做着激情洋溢的演讲。

年轻的他受家里影响,对于红军有着极强的信任与憧憬,他也想为穷人的解放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让父老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他在队伍里振臂呼喊,充满了激情,就连毛主席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随后,他加入了共青团,又因为踏实肯干,很快又被选中成为团支部的书记。

组织上的信任让他十分激动,随后他又加入荷溪乡财政委员会,竭尽全力地为红军战士们筹措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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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10月份,毛主席在兴国县永丰区对土地斗争的情况进行调查,发现了杨道明这个年轻人。

他把杨道明推荐给了时任兴国县委领导人的陈奇涵,对他说:“这个伢子积极能干,要好好培养。”

但是革命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国民党反动派不断派兵围剿红军队伍。不止对红军战士进行疯狂剿杀,就连他们的家人也都不放过。

地方土豪们也成立武装,和反动派狼狈为奸,凭借着对地方乡里的熟悉,大肆迫害普通乡民。

而杨道明的一家就因此遭了大难。

杨道明一家革命性强,有很强的正义感,村里地主的“返乡团”狐假虎威,将他家里洗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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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道明的父亲被人逼迫,跳水塘自尽。他的母亲也被国民党抓走关进监狱,生了重病,最后因为不给看医生而去世了。

两个哥哥一个被枪杀,一个逃出生天后了无音讯,就连杨道明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嫂子也被地主们卖给了外乡人。

一瞬之间,一个好好的家庭就如此破碎了。痛苦地几乎咬碎了牙齿的杨道明大哭一场后,抹干净眼泪,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明白了,中国共产党和红军是真正为穷苦百姓着想的,穷人不革命就永无翻身之日!

没了身后人牵挂的他从此一心投入革命,大事小事争先做,在他看来,只要是打国民党反动派,不论做什么他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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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5月份的时候,中央苏区粉碎了国民党的第二次围剿,反围剿取得了胜利。大家在欢庆的时候,毛主席在一个角落里又发现了当初他看好的年轻人。

杨道明看见毛主席,思念亲人的情绪一下子宣泄了出来。

知晓了杨道明一家的遭遇后,毛主席叹了口气,非常痛心,但是仍然用坚定的语气鼓励他:“革命就要做出牺牲,你是坚强的。”杨道明坚定地点了点头,把毛主席的鼓励一直记在心里。

二、杨道明的真假死讯

1931年,杨道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随后因为工作表现好,当选为兴国县苏维埃政府主席。

第二年的时候又出席了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之后又调到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任内务部副部长,成为了中央最年轻的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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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里工作,都能创造出苏区“第一等的工作”。对此,毛主席经常表扬他是有“实干精神”的。

1934年8月,经过毛主席的提名并批准,杨道明担任刚刚成立的闽赣省苏维埃政府主席。

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反而是临危受命。因为在此前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党中央不得不进行战略大转移。

闽赣省的成立也是为了更好地开展苏区游击工作,为红军主力战略转移提供掩护。

分别的时候,毛主席也知道留在后方的杨道明任务十分艰巨,对他耳提面命了许多:“今后将面临更加复杂的斗争,闽赣交界山多,群众基础好,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离开群众,要珍惜现有的武装力量,壮大队伍,不要死守地盘,有危险时就要把队伍带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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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闽赣军区所属武装部队只有两个团几百号人,这么一点人面对反动派的疯狂围剿,实在是非常艰难。

游击工作艰难展开,但是因为此前反围剿的失败,队伍里人心不齐,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连连败退,到12月底的时候,闽赣省省会宁化也只能被迫放弃了。

杨道明等人率部来到戴云山区,进入紫山。附近几个县的保安团被反动派的高额赏金刺激,团团围拢了过来,打算全歼这支队伍。

杨道明这个时候才25岁,虽然有过几年领导工作的历练,但是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就在他们驻扎在紫山的时候,队伍里的司令员宋清泉、参谋长徐江汉、政治部主任彭祜表现出了异常。

仙游县一个保安队员摸黑上了紫山,彭祜等三人瞒着杨道明与这个保安队员联系。第二天,彭祜派保卫局长杨良生下山,杨道明发现了,他把彭祜叫过去,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派良生到仙游去联系投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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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祜支支吾吾的,只是说:“去应付一下。”

杨道明自然不能信这样的回答,身为主要负责人,他必须为所有战士负责。他找到省委书记钟循仁,两人商量后立即决定转移。

但是转移的决定却被早已有投降心思的宋清泉和徐江汉两人人阻拦,因此转移计划被推迟到第二天清晨。

但是等到第二天清晨,杨道明等人却发现宋清泉和徐江汉两人带着各自的部队已经消失不见,杨道明暗道不好,赶快组织剩余的战士们转移。

这个时候杨道明也顾不上去想为什么此前已有异象的彭祜还在队伍里,因为各地保安团和反动派的部队已经慢慢包抄过来。绝境之下,杨道明只能带领大家进行突围。

这场突围打得异常惨烈,兵员与武器装备都不足,越来越多的战士倒下,子弹打完了,战士们就用石头砸,用树枝捅,到最后只有几个人突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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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祜跟着杨道明和钟循仁等突围了出去,彭祜选了一个方向,要带大家走,但是钟循仁看见山坡丛林中有保安团成员藏在其中,知道不妙,马上大叫要大家快跑。

彭祜见计划败露,就向钟循仁连开几枪,背后追击的保安团成员也都围拢了过来。几个人浴血奋战,拼死突围,到最后杨道明跳下山崖,藏在了一块岩石后面。

等到晚上的时候,杨道明才悄悄摸了出来。这个时候山坡上静悄悄的,他借着月色在草丛里发现了满身血迹的钟循仁。

幸运的是钟循仁并没有死,子弹穿过了肩胛骨,没有打中要害。杨道明赶紧背起队友,往永泰方向前进,最终来到月洲山一个叫小白杜的小村,找到一户老百姓,藏在了他家。

这个时候,两人的部队已经被打散了,和中央红军的联系也已经失去。两个人又是通缉要犯,一想到自己把部队带成这样子,杨道明就心如刀绞,觉得辜负了毛主席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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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留守苏区的陈毅等人却是焦急万分,闽赣省及其武装部队一下子没了消息,这可是件大事。陈毅派人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

直到有一天,陈毅才从反动派的“剿共捷报”中知道,闽赣省机关和省军区全军覆没了,主席杨道明和省委书记钟循仁都牺牲了!

后来在新中国建立后,叛徒彭祜被发现并抓起来判处了死刑。在审问中,他也说杨道明和钟循仁确实被他们击毙了。

就这样,杨道明和钟循仁的死讯被确认。新中国成立后,兴国县建立的革命烈士纪念碑上,就有两人的名字。

然而这一切,死里逃生的杨道明和钟循仁两人都不清楚。随即我们又会产生疑惑,既然两人没有牺牲,为何后来不和党组织重新取得联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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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遁入空门

杨道明两人在老乡家养好伤,分别化名谢长生和黄家法,改头换面地装扮了一番,准备去寻找党组织。

他们沿着偏僻山路乞讨行走,走到龙溪县西面的时候,发现了一座寺庙。

因为两人语言不通,贸然去平民家借宿容易引人怀疑,所以杨道明想着先到寺庙去借宿,避避风头。

但是来到这家寺庙,杨道明却发现这座寺庙并不像想象中的冷清,不时都有村民来上香,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选择。

幸好寺庙的法师注意到他们的难处,知晓他们可能有什么敏感身份。他也不想惹麻烦上身,就推荐他们到永泰与尤溪交界的音亭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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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按照指点来到了音亭寺,暂时借住在这家寺庙。音亭寺是千年老寺,地处深山,没有多少人来往,杨道明两人就在这安心地呆了下来。

外面仍然有反动派在搜捕逃逸的红军战士,两人在寺庙住久了,也会被偶尔来往的香客记住。

像他们这样的陌生人员,如果有心人注意到,是非常危险的。于是两人就在品香法师的主持下剃度,拜入了空门。

虽然说是权宜之计,但是杨道明心中对此却是非常难受。他身为一名共产党员,理应是信奉马克思主义,有着自己的信仰的,如今却当了和尚,既有对自己改变信仰的痛苦,也有对自己正值壮年却无法继续革命事业的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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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在寺庙里与青灯古佛为伴,同时一直与自己内心的痛苦相斗争。晚年的时候,有记者采访他这段经历,他也感慨地说道:“落到这步田地,我痛苦,也无奈,后来,无奈压过了痛苦,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数年后,他更是创作了一首诗,表明自己的心绪:“安贫乐道习勤劳,更抱冬心冰雪操;悲欢离合都阅尽,思量还是出家好。”

四、新中国后的磬扬大师

品香大师给杨道明取的法号叫做“磐扬”,这个称号也伴随了他的一生。

杨道明在此后的岁月中,潜心研究佛法,在1939年的时候成为了音亭寺的主持。

1945年,在永泰的游击队曾击杀过一名国民党保安队的分队长,警察局乱抓人,把杨道明也给抓了起来。

因为怀疑杨道明参加过红军,所以也对他用了刑。但是他始终咬紧牙关,没有说什么,最终因为证据不足,在周边各县佛教界的联名担保下出了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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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成立后,他是激动的,因为他一直记得当初在江西老家,毛主席说的“要把红旗插遍全中国”,现如今,毛主席做到了,但是自己却中途当了逃兵。一想起这个,他的心中即使经过多年的佛经洗礼,依然会感到落寞。

杨道明对人说道:“忆旧是痛苦的,我的心愿是为人民多做善事、好事……”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龙溪县被解放后,他就找当地政府,愿意在政府百废待兴,人手不足的时候帮忙做文书工作。他将文书工作做得很好,却从来不提自己过往的经历,所以他们也不知道眼前的法师竟然是一名老红军,还是一省苏维埃主席。

他会在自己的寺庙周围开荒种地,多出来的粮食蔬菜会无偿捐献给政府和周边百姓。他的善行也得到了人们的认可,有一次他生病了,村间的百姓们自告奋勇,全都要来照顾他,他的人望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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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时候,杨道明曾表露心迹:“我无颜面对过去,也从未有过任何对以往所做牺牲进行补偿的奢念,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多做点事,做点对人民有益的事。”

从这我们似乎能理解,为何这么多年来,即使有机会和党组织联系上,他也没有这么做。

尽管杨道明想一直以把自己曾经的身份隐瞒下去,但是,事情总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他总归有一段期间的经历没法查明,这就被人抓了小辫子,要他自己“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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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场面,他万般无奈,只好尝试着给家乡那边写了一封信,看看有没有认识的老人能帮忙证明身份。

谁知道这封信兜兜转转来到了杨道明当初死里逃生的二哥手上,如今他是兴国县的人事局干部,看见这封信后欣喜若狂,没想到自己的弟弟还活着,随后就赶忙去信,帮他证实身份。

两兄弟再次重逢了,但是如今却是隔着一道佛门。但两人都不在意,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而这个消息也被传开,大家才知道,原来磐扬法师竟然是一名老红军,还是省苏维埃主席。

他曾经的一些部下,如今大多也都身居高位,而开国少将钟国楚就是其中一位。趁着身体还能远行,钟国楚坚持要来见他,所以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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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分别的时候,钟国楚将军发自肺腑地说道:“我有几点希望能够与您共勉,第一,希望您能在佛教上有所创新,佛教为社会主义服务;第二,对于闽赣党史,你是经历者,希望您能对此做出贡献;第三,争取长寿,才能为人民做更多的贡献啊!”

随后两人就默默地双手合十告别,不像曾经的战友那般行军礼。这似乎也代表了杨道明心中对于那段激情燃烧岁月的彻底放下,代表着对过往功过的放下。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宗教政策得到落实,杨道明被选为福建省政协委员、省佛教协会副会长,继续为当地的文化事业服务,履行着和钟国楚将军的约定。

1999年,在新世纪来临之前,杨道明与世长辞。龙溪县的百姓在当地的夕阳塔上铭刻了一首诗来纪念他:“风雨宿音亭,天心月圆时;于此证功德,人间念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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