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鼓楼 李梓毅/摄
对于西安而言，“兵家重镇”的标签早已延伸到教育行业。
作为西北经济、人口大城市，这座新一线城市在资源、师资等方面给教培机构提供了相对不错的土壤，但在好肥好水的滋养下，西安教培曾经却给人留下“野蛮生长”的印象。“五大名校”的传说刺激了家长的教育消费欲望，机构肆意生长。摇号入学之后，市场稍有降温。但实际上，家长在这个时代的教育焦虑，只有不断升级，愈发多样。
显然，对于教育机构而言，这座城市储藏着巨大的市场需求。这也意味着，在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成为教育红海的情况下，西安将会成为头部机构下沉的目标城市。而面对巨头裹挟资本而来，本地教培想做的不仅是守土，还有拓疆。垂直深耕本地、转型在线目标全国，西安教培正在积极应战。
作为一座典型的军工城市，工科院校、科研院所密集，科技因子已然渗透在教培之中，西安还在培育着像编程教育、航天教育等新产物。
对于教育机构来说，西安是个具有吸引力的地方；与此同时，这座新一线城市也毫无保留地表露出了对人才、资本和企业的欢迎。双向选择，西安教培未来又会呈现怎样的局面？
在中西部的省会城市当中，从GDP到人口，西安的规模并不及武汉、成都。但在西北地区，西安始终稳坐头把交椅。
西安及周边城市发展数据 芥末堆制图
西安市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西安全年地区生产总值为9321.19亿元，同比增长7.0%。虽然这与武汉和成都还有相当大的差距，但西安的发展势头却不容小觑。今年前三季度GDP50强的城市当中，西安就以4.5%的GDP增速领跑各大城市。
人口规模方面，2019年年末，西安全市常住人口1020.35万人，成功跻身超大城市队伍，比上年末净增19.98万人。城镇人口761.28万人，占常住人口比重74.61%。其中，基础教育加上职高阶段的学生人数则超过了160万。
相对大规模的人口，也意味着潜在教育用户更多。银联智策发布的《K12课外教育市场大数据研究报告》显示，2016年，16城K12课外教育支出占全国总额五成以上。其中，西安位列第三，仅次于北京和上海。平均每笔开支金额方面，16城居民多数集中在4000-8000元范围内，按单笔开支从高到低排序，西安、郑州和成都名列三甲，超越了一线城市。
在培训班门前等候孩子下课的家长们 李梓毅/摄
从经济发展、人口基数和消费意愿来看，西安似乎已为教培行业的发展打下了不错的基底。而实际上，在过去几年，驱动着当地教培增长甚至野蛮生长的还有升学的焦虑。
在西安，西工大附中、高新一中、铁一中、交大附中以及师大附中这五所学校凭借其优秀的师资和优异的高考成绩，成为西安市乃至陕西省最负盛名和竞争最为激烈的五所重点中学，是家长和孩子们在小升初以及中考时主要角逐的几个目标。
2018年，为缓解“择校热”，西安发布了《西安市2018年民办学校初中招生入学工作方案》，采用民办中学小升初“摇号＋面试”入学的方案。2019年7月，国务院也印发相关文件，要求民办初中与公办初中同步招生、摇号录取。
2020年，西安教育局在部门综合预算中提到的工作任务就包括，实施学前教育普及普惠工程；推进免试就近入学全覆盖，通过“名校+”、对口帮等方式提升公办义务教育学校办学质量。
可以看到，西安近年来出台的多项政策不仅仅是响应教育均衡发展的提倡，同时也是针对名校效应带来的狂热和乱象提出的“降温”方案。
尽管“摇号入学”和“公民同招”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择校热”，弱化了西安家庭小升初的参培欲望，但不可否认的是，家长的教育焦虑是全国性问题，从学科到素质，鸡娃的目的已经不再局限于升学。
一位西安家长告诉芥末堆，“西安家长的教育消费意愿总体是不错的。拿我的同事来说，每家基本都给孩子报的有早教课，英语课，绘画课，舞蹈课等等。”
从硬性条件到需求再到政策，种种环境因素都从正面或侧面印证着一点：西安是一个不错的教培市场。而显然，头部机构早就掌握了地方情况，并快速进入西安。
早在2002年，新东方就在西安成立了西北地区首家新东方学校。新东方2020年赴港上市的招股书显示，截至2020年5月31日，新东方在西安有学校1所，学习中心48个，数量在全国学校中排名第九。2011年，学而思也在西安安了家。
今年2月份，中公教育则斥资3.83亿元在西安买了楼，主要用于陕西区域总部及综合学习基地建设使用。
全国性机构的进入，对本土教培品牌而言势必是一种威胁。与此同时，在线教育技术的发展又给全国性机构下沉二三线城市提供了助推。
西安街头，斑马AI的广告 李梓毅/摄
广告投放便是下沉标志性的现象之一。2020年，“频繁融资与大规模投放”可谓为在线教育品牌猿辅导的标签，旗下启蒙产品斑马AI更是在各种渠道得到大量曝光。在西安 “学思维，学英语，2-8岁上斑马”的绿底白字标语也渗透到了公交站、电梯和商场的人流密集的地方。
芥末堆在走访西安时，当地教培行业从业者向芥末堆透露，斑马AI在西安有着一支将近两千人的团队，主要负责运营和转化。
但事实上，全国性教培机构的入驻除了给行业带来更多竞争，同样也有正向刺激作用。一方面，头部机构的到来必将给西安带来更多商业机会和就业机会，人员和资本的流动更是活化一座城市的关键；另一方面，为了谋生存，本土教培也必须有所作为，自我更新。
但事实上，全国性教培机构的入驻除了给行业带来更多竞争，同样也有正向刺激作用。一方面，头部机构的到来必将给西安带来更多商业机会和就业机会，人员和资本的流动更是活化一座城市的关键；另一方面，为了谋生存，本土教培也必须有所作为，自我更新。
西安本土K12龙头机构秦学教育成立于2015年，“向下生长”正是其应对巨头下沉和K12在线直播大班课冲击的策略。
全国性头部机构下沉二三线城市的时候，秦学选择做好陕西省的下沉市场。2019年下半年，秦学开始下沉到县级市场，不到一年时间开了10家校区。
此前，秦学也曾向芥末堆表示，对于下沉市场的竞争，秦学结合自身在当地的地域，资源优势，本地化员工和本地化教研等，将会比巨头或其他区域的头部机构能更立体化地在三、四、五线城市竞争。
2020年，秦学也在继续渠道下沉策略，从陕西区域开始，计划深扎到每一个地市、绝大部分县城，再以陕西地区为蓝本，将陕西经验复制到其他分公司和地区。
同时，秦学教育副总裁、班课负责人张肖磊表示，“（在线直播大班课）他们会抢走一部分学生，但不是全部学生。”在他看来， 在线教育有在线教育的优势，线下教育有线下教育的好处，这就使得在线教育和线下教育都会有各自的用户。
张肖磊认为，为了降低大班课获客成本高企带来的压力，培训机构只能让班主任带更多的学生，这样势必无法给学生带来好的服务体验，教学效果也无法保障。而在这点上，线下的教学和服务就比线上好很多。在他看来，教学、服务和体验的差异就是线下机构的生存空间。
面对在线化浪潮，儿童围棋培训机构弈学园&嗨小蜗的创始人王东则选择的打法是“走到线上”，并借助在线技术将产品推广到国内其他省份。“向上+向外”是其当下的生长趋势。
2018年，王东开始把围棋教育的在线化作为一个测试项目来操作。第一堂课完成之后，他便意识到，“在线化这件事问题不大”，“嗨小蜗在线围棋”由此诞生。一直到今年8月份，嗨小蜗在读学生有约8000人，增长速度远超线下。
尽管在2019年，西安基础教育和职业高中学校有学生超160万人，是一个相对不错的教培市场，但在竞争面前，没有应对通常是下下策。面对巨头下沉和在线化冲击时，秦学教育和弈学园&嗨小蜗也给出了不同的应对方案，一个是向下生长深耕地域做好下沉，一个则是向上生长转型在线，向外探索。而不管选择何种方式，地方教培积极应对、调整航向的反应也是其不断跳出舒适圈尝试成长的表现。
对于具备更多刚性需求的K12学科教育而言，西安对外展示出了对资本和企业的吸引力，对内提供了人多需求大的市场条件，本土教培和头部机构正在上演着一个攻与守的对抗，也在共建着一个供给多样化的环境。与此同时，西安则凭借其自带的科技因子孕育着科技教育。
西安街头 李梓毅/摄
西安一直是人们印象中的西北重镇、军工城市，从“两弹一星”到载人航天、探月工程等许多国家重大科技成果都有着西安的参与。航天航空科技研究所在此聚集，没几步路就能看见一所大学的校门，理工科院校多且实力也有目共睹。这座城市正从人才、资源方面发挥自身优势，孕育着“教育+科技”的更多可能性。
缔造者机器人创始人李永禄就提到，“西安做编程教育算是国内最早的一批。”
而在服务对象方面，李永禄介绍，目前，缔造者的教育产品以进公立学校为主，从事少儿编程教育的西安本土机构若恩教育亦是如此，其业务主要面向学校和机构为主的用户，提供进校业务和师资培训。
对于这一点，若恩教育解释道，目前，西安编程教育的整体需求分散，如果在各地都开设校区，人力成本、固定成本都相当高。
但从市场需求来看，随着近几年编程教育在全国乃至全球范围内被投以更多的关注，西安编程教育市场也在逐渐升温。若恩教育就提到，“2017年，我们求着学校，学校还不一定找我们，但现在更多是学校主动联系。”而作为进校业务，他们也提到，编程教育的在学校中的走向更多取决于校长对这个事情的认识和期望。
除此之外，西安科技教育也有着与航空航天相结合的产物。2018年，以航天文化为主题的科技体验馆九号宇宙在西安开馆，这是一家中科创星的深空主题科普场馆。据了解，九号宇宙已和西安各区教育局达成合作，面向学校老师提供师资培训，同时也在多所中小学的“三点半课堂”开设航天科普课。
九号宇宙负责人蒋焱认为，西安是一个重航天的城市，有航天四院（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第四研究院）和航天六院（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第六研究院），资源丰富，给航天教育提供了相对不错的土壤。
但蒋焱同时提到，西安科研院所多，而实际上目前还是以完成科研任务为主，科普方面只有一些简单动作，还没真正将其作为教育板块来做。对于新生事物，服务方下注通常显得更加谨慎，受众也往往因不了解、不熟悉而缺乏一些信任感。尽管对于科技教育来说，目前可能还处于教育市场、提升认知的阶段，但“教育+科技”的产物也或将给古都带来更多色彩。
“西北重镇”、新一线城市，西安给教培提供的利好因素有目共睹，但与此同时，根据从业者的反馈来看，人才流失、人才不足仍旧是掣肘西安教育行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随着社会人口红利的逐步消退，作为驱动经济增长的动能，人才因素成为城市角逐中不容小觑的加分项。2017年，各大城市纷纷加入“抢人大战”。
同年，西安人才政策就出现了密集的调整，并曾创下“一天内迁入人口8050人”的记录。2020年，西安还提出，本科及以上学历落户不受年龄限制，全国高等院校在校学生均可落户，购房落户不再受社保年限和购房时间、面积的限制。
除此之外，在西安，人才优势更多显现在高校林立这一点上。在教育部7月份公布的全国最新高等学校名单中，陕西省共有高校96所，其中，63所位于西安。据21数据新闻实验室统计，普通高等学校数量最多的前10个城市中，除北上广深外，武汉、重庆、西安、成都也在列。
屡屡下调落户门槛，可见西安在“抢人大战”中的激进和迫切，但西安人才政策带来的具体效果或许并非尽如人意。李永禄就说到，西安比较严重的发展问题依旧是人才流失。
事实上，随着人才政策的逐步放宽，西安房价也以开始攀升。只见房价涨不见工资涨，生活成本日益提升，找一份心仪的工作不易，在西安工作生活似乎成了一件“性价比”不高的事情。
对于教培行业而言，人才始终是发展的关键。在这其中，企业需要人才，留住人才则需要提供好的就业机会和发展空间。因此，实际上，全国性教培机构的到来也或将给西安带来不少利好因素。西安想必也希望借助有影响力的企业快速发展，追赶同为中西部省会城市成都、武汉。
尽管这对本地机构而言无疑是一场带有未知性的冲击。而相对于太原、兰州等城市，西安经济基础好、人口规模大，城市早期积累下了一定的发展条件。对于本土教培机构来说，这样的底气使得他们更愿意同全国性机构对抗。
外来巨头围剿既成事实，本土机构的防卫也已打响。无论竞争终局如何，教培机构的核心竞争力始终是优质的教育内容和服务。
“西安还是有发展潜力的，毕竟是西北重点城市，会向周边辐射，所以未来发展空间和潜力，比北上广深更强且更有增长力。” 李永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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