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溜溜
“我想辞职，我不想干了，因为人工作就是为了赚钱嘛，我太有钱了。”
2020年12月25日的《脱口秀反跨年》舞台上，杨笠调侃到。
的确，脱口秀演员最近正是因为“太有钱了”，陷入了风波。
“我是一名全职的脱口秀演员，一个月能挣一千五。”《脱口秀大会3》“不就是钱嘛”主题赛上，脱口秀演员何广智这样说。在观众的认知中，“穷”仿佛才应该是脱口秀演员的常态，不少脱口秀演员都曾将自己捉襟见肘的生活经历作为素材。一度，在一线城市中抢共享单车、挤地铁、租二手房被视作是脱口秀演员的日常，购买奢侈品、拥有高收入则是反常。
但随着近年来脱口秀演员的名气、声量日益走高，他们中的不少人早已通过商务代言而实现了“脱贫致富”，这也成为了脱口秀这一行业造星模式日益成熟的代表。
近日，一张截图在网上广泛流传，称知名脱口秀演员呼兰受邀参加华泰证券涨乐财富通“财富宠粉节”的涨乐直播间，以“理财不抓‘虾’”为主题，展开了一场理财直播，吸引近40万人观看。而在这一小时内，呼兰能够挣到的出场费在300~500万之间。
很快，9月15日，呼兰所在的笑果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发布澄清声明：“该等关于呼兰商业合作费用的言论系无中生有、恶意捏造的谣言，均不符合事实，属于不实报道（‘侵权言论’）。”不过也有业内人士向河豚君表示，呼兰凭借近期的热度，再加之金融圈的溢价，其真实价值在70-100万之间。
即便反应速度如此之快，这一消息还是惹出许多对于脱口秀艺人的争议和猜想。那么，为什么有人会为这样的论调买单？脱口秀演员的生存状态究竟如何？头部脱口秀艺人的商业模式是怎样的？又有怎样的前景？
为什么会相信“300万~500万时薪”这回事？这与呼兰、券商两方面均有关联。
随着券商、基金、第三方财富平台加入财富管理市场，新一代年轻投资人群成为了最主要的攻克目标。在券商APP“蓝海”中，打赢营销战获取流量，是生存的第一步。
近些年，证券行业用户产品纷纷从PC端向APP迁移，为适应用户需求，券商纷纷推出APP平台，也同时引发了券商APP同质化、用户流失的问题。在市场“蓝海”中，如何汲取用户，而不是眼看着用户流失进入其他平台，成为各券商APP需要解决的难题。
尤其是，随着2020年基金行业的大爆发，各家券商迎来一波拉新高峰。据基金经理吴悦风透露，“这两年给新媒体公关团队，一批就是5000万到1个亿的额度，每年”，而据娱乐资本论从相关信源了解，目前基金APP的拉新成本已经到了800-1000元一个的水位，这也意味着，如果网友揭幕者所说的呼兰市场价值在100万元为真，那么能带来1000个新用户的有效注册，对于券商来说即可打平。
因此，通过知名艺人拉取流量，并借用艺人的固有形象获取用户黏度，是打赢这场营销战的关键。
呼兰正赶上了这场“流量抢夺战”的风口。
长得像小浣熊也像罗永浩，戴着一副显得精明的眼镜，位列《脱口秀大会》夺冠热门的这个人便是呼兰。除去脱口秀演员的身份，他还是前乒乓球运动员、哥伦比亚大学精算专业海归、互联网公司前CTO。
在呼兰的段子里，从理性投资、内卷现状到中年危机、消费主义……职场和金融是最常聊到的话题。在最新一期播出的《脱口秀大会4》中，呼兰聊起消费主义陷阱，金句频出：“商家就是把一块钱赋予两块钱的意义，然后三块钱卖给你。脱口秀也是这样，我们不值钱，但是快乐很贵，所以票就很贵嘛。”
“呼兰的段子总是很高级。”网友纷纷评论道。
“高级”是呼兰的一大关键词。观众喜欢他，一方面是他的技巧高级，足够好笑。得益于东北的喜剧天赋，呼兰总能将现实主义题材讲得形象又生动，梗和包袱抛得密集，信息量极大。另一方面，则是金融、职场内容里呈现出的海归、高级技术员等精英人设，加强了呼兰身份特质的同时，也吸引了一批关注投资理财的年轻人。对于他们而言，呼兰有热度，懂金融，但又不至于像偶像明星一般高高在上，讲起段子十分亲民，于是咨询呼兰金融问题也变得顺理成章了。
2021年2月18日，呼兰在b站展开了一场直播，面对“基金还能入手吗？”“比特币杠杆是什么”“今天基金狂跌”“现在买什么行业的基金比较好”等纷纷飘过的弹幕，呼兰以亲身经验进行教学，“不管买啥基金，你就放那别动，别炒。”并推荐网友在股票和基金中选择基金。
高热度、高人气、段子里的职场金融话题，让呼兰在金融代言中获得一席之地，也促成了呼兰和华泰证券的合作。4月16日，江苏卫视推出的青春职场观察类真人秀节目《闪闪发光的你》开播，呼兰与马东、任嘉伦、陈卓璇、陈铭、李好组成“闪光投资团”，观察90后、00后新时代青年在金融行业的求职故事，而该节目的版权方之一正是华泰证券。因此，华泰证券的app涨乐财富通能够与呼兰再次合作，也在意料之内了。
对于“出场费300万时薪”，小娱询问了演出经纪相关从业人员，他表示300-500万的出场费不太现实，脱口秀演员的出场费大多低于70万，顶级国际影星的商演出场费才能获得500万，遑论国民度没有那么高的呼兰。
虽然价格没有网传的那么离谱，但也算过得不错。在接受搜狐娱乐采访时，重庆脱口秀演员郎飞鸿表示，在商业演出中，很有名气的脱口秀演员，可能15-30分钟之间可以拿到几万元。
除了商演外，代言也是非常重要的收入来源。《脱口秀大会3》火爆出圈后，脱口秀演员们接代言接得手软。每年市场上的品牌都对短线代言人具有需求，一般从当年有热度有声量的新人中选择。据悉，品牌方一般与脱口秀演员达成3-6个月的短期合作，而市场报价远没有传言那么夸张。
最显著的是擅长讲述男女议题的杨笠，她因犀利的语言风格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和讨论。在新一季《脱口秀大会》中，杨笠笑称，每当看到自己在网络上被骂，她都会打电话给经纪人“再给我接一个商务”，侧面展现了杨笠商业上的成功。据不完全统计，《脱口秀大会3》后，杨笠合作的品牌包括英特尔、海澜之家、长城汽车“坦克300”、家具品牌喜临门、京东宝洁商城、苏宁易购、薇诺娜、腾讯微视、资生堂等。综艺节目方面，杨笠参加了优酷出品的《同一屋檐下》、腾讯视频武馆经营体验类真人秀《姐姐妹妹的武馆》等数档节目，更作为恋爱综艺主嘉宾参与《仅一日可恋》，和11个不同类型的男嘉宾展开一日限定约会。
同样成功的还有李雪琴，既像杨笠一样出圈，又没有强烈的争议，知名品牌自然纷至沓来，从泡泡玛特、伊利、美团app、乐事等一众知名品牌，到央视元宵晚会、热门综艺《心动的信号4》、《明日之子5》、《五十公里桃花坞》、《快乐大本营》，以及时尚杂志《时尚芭莎》、《男人装》……李雪琴始终保持着高曝光和高热度，至今的微博粉丝数已达到768.4万，足以证明这个年轻女孩的吸金能力。
第三季脱口秀大王王勉也没闲着，2020年的国庆档，王勉合作新世相为电影《一点就到家》创作推广曲。2020年11月6日，王勉参与的《哈哈哈哈哈》首播，与邓超、陈赫、鹿晗同台，手持一线综艺资源。双11前后，王勉参与了腾讯理财、欧莱雅、碧欧泉等品牌的直播间带货推广，在李诞、罗永浩、王勉共同直播的商演活动中，仅四个小时就创下2400万直播收入。今年7月18日，王勉客串的《我在他乡挺好的》开播，引起较热反响。
《脱口秀大会3》后，王建国和李雪琴的“雪国列车”cp也火了，一位是《脱口秀大会》的三朝元老，一位是抖音、微博、快手多平台网红，cp形式为两位同时增加了话题量和讨论度。仅今年9月至今，王建国合作的商务就包括保险平台水滴保、天猫超市、雅顿橘灿精华、今麦郎、闪葱共享快充等品牌，未来也将持续获得品牌方的关注。
除此之外，线下演出也盆满钵盈。并非出自上海笑果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周奇墨也在《脱口秀大会3》中获得了高人气和喜爱。由笑果文化和单立人合作出品的周奇墨个人脱口秀专场《不理解万岁》，前往21个城市进行巡演，每场均于大剧院举办，门票场场售罄，一票难求，其中一张1080元的门票甚至被黄牛炒到5000元。
脱口秀演员还跨界到了戏剧行业。2021年第八届乌镇戏剧节上，双胞胎颜怡颜悦将携杨笠、杨蒙恩、小北、house等笑果文化的一众脱口秀演员，出演自创剧作《女女胞胎》。闲鱼上黄牛以3000元高价贩卖原价380元的门票，可见脱口秀演员商业价值的延申。
品牌主在选择脱口秀艺人时，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呢？赞意互动广告传媒有限公司CEO乌东伟告诉小娱，一般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其一是头部脱口秀演员跨圈层的影响力，品牌方寻找的不只是脱口秀演员，更看重的是演员“出圈”所带来的影响力。李雪琴、杨笠等人不仅在脱口秀领域，更在社交媒体上拥有广泛的知名度和国民度。
其二是脱口秀创造了自己独特的圈层和文化，拥有一批具有消费能力的年轻人群。在2018年5月20日上海《奥迪·造物学：新物种商业方法》课程中，笑果文化联合创始人、CEO贺晓曦提到，在年轻态喜剧的圈层中，只要能够理解智力点和故事的，就是一类人。笑果致力于用一种段子的方式，把智力、对圈层的认知和价值观连接起来。乌东伟表示，脱口秀演员讲的脱口秀内容比较接地气，和当代年轻消费者的生活也比较契合，比很多影视和综艺出身的明星更能成为消费者投射自己的对象，这种投射能够很好地帮助品牌强化或建立自己的形象。
因此，脱口秀创造的固有圈层，加上头部艺人达到的出圈效应，成为品牌主选择艺人的关键因素。
乌东伟告诉小娱，在选择艺人时，主要会综合多方面进行考虑。首先还是整体的知名度和热度，即是否出圈、是否引起社交媒体上广泛的讨论，话题是否引起足够的热度。其次则涉及到这些脱口秀的具体的人设标签和形象。
脱口秀需要标签，商业也是。在舞台上，如果缺乏标签，脱口秀演员很难为观众留下记忆点。《脱口秀大会》上，几乎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标签。杨笠的女权话题，李雪琴的“丧”，王勉的音乐脱口秀，赵晓卉是车间女工，何广智是一线城市穷人，rock程璐思文的离婚经历等等。
《脱口秀大会3》中，杨蒙恩调侃了台上人人都有一个标签的现象。面对台上云集着的脱口秀大王、脱口秀女王、线下之王……“遍地是大王”，杨蒙恩戏称，随即，他给自己的标签定为“脱口秀白举纲”。
长期以来，流量剧和偶像选秀一度是重点新人造星池。但随着国家政策对于选秀、耽改的严控，流量艺人的政治风险性极大增强了，对品牌而言，鲜明的人物标签和广泛的市场认知是高于粉圈购买力的，脱口秀艺人的商业前景也是更广阔的。
以李雪琴为例，其标签包括“北大才女”、“人间清醒”、“丧”等，容易引起年轻人的共鸣。虽然毕业于北大，但却因东北口音和出色的情商弱化了高等学府高高在上的色彩。5月4日，“李雪琴说要允许北大人没那么大本事”登上今日头条榜单，获得1,696,967的热度，在榜时长10.8小时。在《五十公里桃花坞》中，李雪琴坦诚自己不爱好社交，获得了网友的共鸣。尽管王勉已经是《脱口秀大会》的冠军，在节目中，他仍坦承自己获得的成功不如杨笠和李雪琴，也是源于其标签色彩相对这二位更弱。
目前，《脱口秀大会4》仍在热播中，几位新面孔也带着其独特的标签崭露头角。从单立人喜剧走出来的徐志胜多次炸场，其地方口音、脱发困扰、喜剧特色的长相和淳朴乐观的性格仿佛浑然天成，产生了强大的“氛围感”。节目播出前，微博粉丝尚不到1万，如今已达到10.9万。因“钻石房”租房段子广受好评的程序员邱瑞和one liner（一句话笑话）表演者杨波，也因其特色标签迅速得到观众的认可。这些脱口秀新面孔也许能为品牌商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乌东伟告诉小娱，脱口秀演员未来的商业价值还是很大的，具有相当大的商业潜力。不过，目前的模式往往还是品牌方提供段子，脱口秀演员大概修改而后直接进行表演。如果能够使脱口秀演员发挥创作者优势，和更多的品牌去共创内容，留给脱口秀演员更多发挥空间，这样双方都会事半功倍。
同时，脱口秀演员仍有另一个隐忧亟待解决，即创作能力的下降。《脱口秀大会4》中，杨笠自称“失去了战斗力”，表达欲降低，也因饱和的工作减少了对生活的观察，使部分观众感到失望。王勉也面临着这一困境，在节目中展现出疲态。残忍的是，创作能力的下降必将影响到商务品牌的合作。一旦创作能力下降，脱口秀演员的讨论度和热度也逐渐衰弱，甚至出现更多批评和抵制者，这种情况下，品牌便不会考虑选择该演员。因此，如何平衡商业和演出，如何延续长久的商业价值，也是这些脱口秀演员需要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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