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居
《庄氏族谱》中的碧口村图
正门背后书“崇德”二字
边门上有“居安”二字。
正厅滴水檐
●三明日报记者 王长达 文/图
三明城北，沙溪河拐了一个弯，出城而去。河西岸是碧口村，碧溪在此汇入沙溪河，村庄由此得名。
每天，71岁的村民庄国汝从自家的小洋楼下来，出门就爱拐到隔壁有着150多年历史的青砖祖房“凤栖”居，四处打理一番，或者沿街来到村里的泰益公祖坟看看。
“凤栖”居是三明市区近郊现存较完好的一座古民居，而泰益公坟则有近600年历史。
碧口是闽中庄氏的发源地，始祖泰益公，入闽始祖庄森公之后裔。
唐末，王潮、王审知兄弟率军入闽，庄森、庄锐兄弟是其外甥，随之入闽，各自开基，庄森迁到永春桃源里，九代孙庄夏，是南宋孝光宁三朝元老，官居宰辅赠少师；十一代孙庄祐孙，号古山，迁居泉州青阳；十四代孙庄泰益于元末延佑年间（1314——1321年）因战乱从晋江青阳迁居延平府沙县二十都善峡团碧溪口，在此开枝散叶，至今700多年。庄泰益生十三子，千字为辈份，当时名字以数字排序。十三子星罗散处，各自繁衍生息。长子、次子据家谱记载返回泉郡，三子（千三）早年居回瑶赤坑，后因匪患搬迁到列西翁墩及松阳；四子、五子、十一子、十二子谋生何地未载欠详；六子（千六）先期迁居二十四都松阳，千九迁居罗家山、上村及炉洋；千十（员实）随父住碧口，千十三居徐坊，千十的三房也迁徐坊，故当地有上庄、下庄之分。泰益公后裔目前分布在三明梅列、三元、永安、尤溪、沙县等地，总人口约7000余人，其中多居三元、梅列两地，仅三元区松阳村庄氏就达3000余人。
庄氏之所以选择碧口扎根，是因为这里地处沙溪河之滨，地势险要，“后山屏障高矗，化为仙人潄网形……坐对莲花山，中则有大河前横，右有碧溪之水环绕其间，识者称为福地财地……乡之左角山环拱，尤为一乡锁钥，对面高岩吕峰两山并峙，亦足壮厥观瞻，本乡东西路径，其要隘处仅可容一人，正是一人守险万夫莫当，倘遇不虞，其形胜亦堪自守”。元末红巾军起义，战乱四起，陈墩、大源、徐坊、碧湖等处尽遭蹂躏，而碧口僻处一隅，保得平安。
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庄氏子孙在碧口构建木质结构“庄氏家庙”一座，安奉泰益公、婆之灵位。1999年祖祠重修。
明永乐二十一年（1423年），裔孙在碧溪口碧胜坊严厝山造墓一穴，泰益公暨妣高氏细娘和林氏柳娘同墓安葬。
1955年，鹰厦铁路动工兴建，泰益公的坟墓被开路弃土、碎石填埋，1995年，庄氏裔孙挖去土石，墓葬方露端倪，但灵位、供台砌体严重变形。2017年秋，千六、千八、千九、千十、千十三后裔共同出资修复了这座古墓。
泰益公的墓，占地300多平方米，墓后就是鹰厦铁路，墓坡高约5米，砌石盖面，墓道、墓穴、墓沿均用青砖，顶上草坡小圆柏环护，庄严肃穆，这里成了三明庄氏追怀先祖的圣地。
碧口虽是平安之所，但这里万山林立缺少田地，当地人很少务农，咸资舟楫之利。古代沙溪河两岸峰峦叠障，交通极为不便，陆路多为山区羊肠小道，翻山越岭崎岖难行。沙溪河两岸靠撑船摆渡，碧口就有渡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过去，沙溪河沿线的贡川、莘口、三元一带多靠河贩运木头笋干到福州一带发家，碧口村人也不例外。庄国汝说，他的曾祖父庄新諵清光绪年间就是做木头生意，成为当地巨富，这才修了“凤栖”居，“用了很大一堆木头，最大的主柱要一个人才得环抱”。
“凤栖”居外围全是青砖墙环护，硬山顶，正房与厢房构成一个“目”字形的两进四合院，总面积有500多平方米。正门是晚清风格的石门，上书“凤栖”二字，燕檐翘角，门墩有石雕花，可见气派。左侧还有“居安”的小门。正门背面书“崇德”，屋角的桂花树是老庄年轻时种的，直径约40厘米。
室内分两重，分有前院、正厅，屋廊由青石条勾连，屋内青砖铺面。正厅两边滴水檐各有女儿墙，绘青松、花果图案，立有陶俑，但都已斑驳脱蚀。墙面有字“诗家清景在新春 绿柳才黄半未匀 若待上林花似锦 出门俱是看花人春城无处不飞花 寒食东风御（柳）斜 日暮汉宫传蜡烛 轻烟散入五侯家 春景”分别是唐韩翃《寒食》、杨巨源《城东早春》 ；“绿树阴浓夏日长 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夏绿”这是唐高骈《山亭夏日》、王维《渭城曲/送元二使安西》两诗。
屋内前院、正厅木柱均有石柱础，有圆型、鼓型、台式方型，特别是方型的大柱础，高近40厘米，有麒麟、凤凰等图案，上立方柱。后院门槛都破掉了一半，门柱用的是两个木础，不知原来是否是石头的。
正厅屋顶雕梁画栋，走廊大柱有镂空飞罩做装饰。屋内花窗有直棂，也有花瓣纹隔扇纹的，雕花精美，处处可见，但也有不少被偷了。老庄说，原来正厅上有牌匾，两旁挂着大片对联，但现在都不知去向。厅上神桌旁原有两个大花几，很漂亮，被偷了，就只好把神桌藏起来。
后院是厨房，墙上有个六边形的木门框。老庄说，原来这院子做过村部、村小学，大跃进时代，村里办大食堂，整村人在这里吃，那是打饭的窗口。
大院以前住着七八户人家。但现在没人住了，只有屋角放着蜂箱，养着鸡。
庄国汝1968年参军，在龙岩一带当铁道兵，1971年退伍回三明，成为一名民警，2008年退休，赋闲在村里。
老庄说，村里以前很多这样的老房子，近些年当地人拆旧建新，“凤栖”居成了村里唯一完好的大院。现在他最大的心愿是能修缮这栋老宅，好好保护。
碧口百来户人家，九成是庄氏，十来户是邓姓，罗姓、陈姓各一户，邓姓是邓氏入闽始祖邓光布的后人，村中邓氏宗祠，名叫“仁和堂”，因铁将军把门，无缘一睹风采。
沿河前行，村尾有“太顺阁”，《庄氏族谱》记载“太保侯王最为灵显。故香火极盛，出息为多，凡乡内迎神建醮造船济渡皆取资为庙，旁有一樟树蔽日参天，大可数十抱，每至六七月间乡人多乘凉其下为憩息所”。阁柱门联为“日间相对莲花峰俯视门前新市区，夜间对照成万民灯锦山绣水向东流”，对仗稍欠工整，但气象不凡。河边修的石栏步道，一头伸向上河城，一头连到碧溪铁路桥下。河边正好有两位画家在写生，天光云影、体育馆新貌尽入画图。
据《庄氏族谱》，碧口“上有鸡牯石能报晓，下有出米岩能出米，更有龙船洲端午节能作鼓声，此虽说荒唐不足深信，然父老传闻，亦可作乡音佳话”。而庄氏宗亲、徐碧村的庄国有先生说，龙船洲端午节鼓声背后是碧口人一段痛苦的记忆。三明这一带流传着“龙船歌”，沿河乡村每年端午赛龙舟，唯独碧口村不参加这项赛事。相传古代碧口多出划船好手，有一年沙县赛龙舟，碧口村的龙舟队赛前发下誓，如果拿到头名，就给龙王当差。想不到龙舟队果然摘桂，回来时敲锣打鼓，快到村口时，突然风雨大作，打翻了船，水手们都葬身水底，只有一名船尾的船夫因穿着不一样的衣服，竟然生还。碧口父老传说，每年端午节时龙舟的鼓声就会隐隐作响。只是遭此大难，划龙舟成了碧口人忌讳的事。
《庄氏族谱》中的村图显示，碧口村前的沙溪河原有砂洲，1998年斑竹电站建成蓄水，砂洲消失，沙溪河变成了十里平流。碧口村利用库区移民资金建新村，2001年成为省首批村镇住宅优秀小区，村里建了公园，一株138岁的大樟树下，村民怡然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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