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增陵
摆地摊的汉子，像极了我曾认识的气功奇人华后继。
那天，在翻看朋友传来的老照片《看看100年前中国人的各种地摊》。忽然翻到这一张：这位黑衣黑裤坐在小凳上摆地摊的汉子，像极了我曾认识的气功奇人华后继，不禁心中一乐。
那是三十多年前，华后继及其"华家功"，曾经在南京卷起一阵小旋风。虽然为时不久，却在我的报人生涯中，留下了一个谜，让我久久难以忘却。
记得是1987年的春节，大年初三。我到离家不远的鼓楼广场溜达。鼓楼广场西南角，鼓楼医院边上，那时还是一片草地和小树林。大过年的，天寒地冻，游人不多。只见一位中年汉子，个头不高，身穿黑棉袄黑棉裤，光着个头，双臂抱前，斜靠在一棵小树上，悠然自得。他身后张着一副白布横幅，栓在两棵小树上，上面墨写八个大字：医术推拿，天下第一！
好大的口气！我一下来了兴趣，上前和他攀谈。他说，他叫华后继，山东郓城人，务农为生。有一天，遇上一位道长，说和他有缘，叫他拜师。师父把他带到深山里，教他功夫。这是一种气功，可以代人治病。师父说，这叫“华家功"，并给他改名“华后继"，大概是寓意这种功法后继有人了。十多年后，有一天，师父对他说：“你功法学成了，可以出山，去替人治病了。不过你须切记，千万不可向病人索求财物！你若违反，就不是我的徒弟，必有灾殃！"
华后继说，他出山后，谨遵师命，四处奔波，为人免费治病。有治好者，为表感激，一定要送钱送物，他也收下。他说，这种情形，师父也是允许的。
他年初二刚到南京。看中了鼓楼医院旁边的这片小树林，就在这里“摆摊"了。
说话间，引来不少人围观。有一位中年男子上前说：“我颈椎痛，你能帮我看看么？”华后继二话不说，叫这男子站定，拉开架式，双手交替，在离男子颈背两寸远处，上下划动，隔空发功。约过5分钟，问男子：“感觉怎么样？"男子惊奇地说：“真舒服。好多啦！”于是，周围又有人让他试试，各种毛病都有。试者大都说，有感觉，有效果。
接连三天，我都去小树林里，看华后继给人看病。我的结论是：大都有效果；的确不收钱。
我在南京日报社会新闻版发了一条短消息：《山东人华后继来宁义务为人看病》。消息只写了我所看到的新闻事实：大都有效果，的确不收钱。没有详细讲他是怎么看的。
这条短消息引起的反响，出乎我的意料。当天就有不少人前往鼓楼广场，找华后继看病。随后几天，看病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在小树林里，在冰天雪地中，排起了长龙。华后继从天亮开始，一直忙到天黑，中间不吃饭，不喝水，不休息。
眼看人越来越多，秩序就成了问题。幸亏鼓楼分局派出警力，到现场维持秩序。但是，在冰天雪地中排这么久的队，对患者和家属，也是件苦事啊！
后来，我征得华后继的同意，和有关方面协商，由市气功协会出面，把看病地点放在工人文化宫内。情况才稍有改善。
谁知好景不长。忽一日，华后继到报社找到我，说：“气功协会有人不相信我，说话难听。我不想在南京看病了。明天就走。”我问他：“你准备去哪里？”他说：“我父亲身体不好，我先回家看看。今后去哪里，到时再说。”他还特为关照我，鼓楼警方对他不错，曾经接他，夜里去一位市局的老领导家，为老人家看过几次顽疾，效果很好。大家都很开心。这次不辞而别，如果他们问起，请转致歉意。
华后继这一走，麻烦来了：众多患者就到市气功协会要人。那些治到半好的患者，尤为急切。到市气功协会要不到人，他们就到市府去反映，要求把华后继找回来。市里看群众反应强烈，就让报社和气功协会商量解决。商量的结果，是派我和气功协会的老程，去山东郓城找华后继，请他回来。
华后继是把他家的地址告诉过我的，他也说过，要先回家看看。我和老程赶紧出发，前往郓城。郓城是梁山好汉呼保義宋公明的家乡，感觉上有一种亲切。到了郓城，我们顾不上游览，直奔乡下华后继家。结果扑空。卧病在床的华后继父亲告诉我们，华后继回家住了两天，又走了。他也不知道去哪儿。
我和老程空手而归，白跑一趟。此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华后继如闲云野鹤，一去不返，音讯杳然。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只留在我的记忆中。
除了那条短消息，我好像没有再写过有关华后继的新闻。华后继和“华家功"，成为我心中的一个谜。我只在新闻学校上课时，把它作为案例，讲给同学们听。
关于气功的争论，由来已久，至今未息。这也牵涉到中国的传统医学，经络经脉，周身穴位，等等，是否存在。我以为，在一些暂时无法解释的现象面前，不宜断然否定。多一些思考，多一些包容，才是科学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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