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世界里，他们用纸和笔架起了与顾客沟通的桥梁。两个月前，三位聋哑人在将军路中段沿街商铺开办了一家重庆川菜馆，成为济南首家无声菜馆。在这家菜馆里，顾客点餐要使用激光笔，店员与他们交流要通过纸和笔。
1月22日，生活日报记者实地探访了这家重庆川菜馆，这间仅能容纳4张饭桌的小餐馆布置精妙，墙上悬挂着其他聋哑人的绘画作品，老板梁阳阳一大早就出门采购食材。目前，菜馆每天招待6至8桌顾客，处于收支基本平衡的状态。梁阳阳说将来会扩大规模，给更多残疾人提供就业岗位。
梁阳阳正在誊写记者所点的菜品。记者 程凌润 摄
1月22日上午10点半，记者来到将军路中段的重庆川菜馆，仅见到了这家菜馆的厨师吕继长。“我今年29岁了，跟老板是通过朋友认识的。”由于吕继长也是一名聋哑人，所以记者仅能通过在手机上打字的方式与其沟通，他用手机打出了这样几个字。
吕继长介绍，菜馆老板梁阳阳外出采购食材并没待在店里，采购完食材就会马上回来。“三轮车没电了，正在充电。”在扫描菜馆墙上一个二维码后，记者添加了梁阳阳的微信，他很快通过并发来一段正在给电动车充电的视频，他通过微信表示还有15分钟能到达菜馆。
上午11点半左右，梁阳阳驾驶电动三轮车来到了菜馆，厨师吕继长赶紧来到门口一起搬运鱼、蔬菜等食材。在将所有新鲜的食材放置好后，梁阳阳才尝试用纸和笔与记者进行沟通。
梁阳阳老家在威海市，今年33岁，他表示2岁时因为发烧导致失聪，进入了无声世界。“父母拿脸盆在我后面敲，我也听不到。”父母发现后非常着急，带他去了全国很多医院，但都没治好他的耳疾，那时父母非常难过，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失眠。
“耳朵失聪后，我很孤独，常常遭到歧视或被别的小朋友扔东西。”由于身体上的缺憾，梁阳阳被看作是“异类”，小时候经常被同龄的小伙伴孤立。直到9岁的时候，梁阳阳才到一家特殊教育学校上学，在那里学会了手语和写字。
“之前我文化太差了，甚至对外界什么的都不懂，交流也不会。”梁阳阳表示，2003年在特殊学校毕业，他学了一些基本的文化知识，但仍不敢跟其他人交流。
每次梁阳阳感到自卑的时候，父母都会鼓励他。也正是在父母建议下，梁阳阳“躲”在家里看了三年书。“《简爱》对我鼓励非常大。”梁阳阳介绍，他在三年时间里阅读了《放风筝的人》等30本文学名著，这些文学名著中的故事对他有很大的启迪，让他有勇气与人交流。
我之前打过工，做过生意，在济南8年了。”在饭馆见到梁阳阳时，他身穿黑色羽绒服，个子很高，长得非常帅气，他拿着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写字与记者沟通，他的字很漂亮，他通过文字介绍了自己闯荡济南的经历。
“来济南时背着大被子，只带了100元钱。”由于是聋哑人，梁阳阳找工作时遇到不少麻烦，起初，他找工作时有些老板会直接以“满人了”等理由拒绝他，屡次碰壁后，他认为找工作是件非常熬人的事。
“我找了车床工作，之前我并没有经验，当时老板要求有2年以上工作经验，我只好撒谎说我干了2年。”至今，梁阳阳都没忘记最初找工作时撒的那次谎，他称他是迫不得已才说了谎，他凭能力做出让老板满意的工作成绩，后来就被正式录用了。
梁阳阳介绍，他在济南工作的八年时间遭遇了很多拒绝或歧视，不过他凭自己的能力及不服输的那口气找到了工作，有的工作月薪可达到7000元，后来他还做过生意。
厨师吕继长也是名聋哑人。记者 程凌润 摄
我老家是威海的，我看到很多残疾人过得不好，包括我那个厨师，我想开店叫他们来上班。”谈到开办这家重庆川菜馆的原因，梁阳阳说他开办这家重庆菜馆与那位同样是聋哑人的厨师吕继长有很大关系。
梁阳阳介绍，吕继长从小就喜欢做饭，后来他在重庆工作5年左右，学过几个月的厨师，他几乎把所有资金都投入到学习烹饪川菜的技术，学得非常刻苦。梁阳阳介绍，他一直想自己创业，而且专门给残疾人提供岗位，于是他开了这家重庆川菜馆，请吕继长做厨师。
2个月前，梁阳阳转租了将军路中段一个商铺，没过多久，这家重庆川菜馆就正式开张。“这家川菜馆的房租、我和妻子的住房还有厨师的住房，一个月共需要3000多元，桌椅花了2000元左右吧。川菜成本挺高，不像家常菜、东北菜那样用料简单。”梁阳阳介绍，他开办这家重庆川菜馆共投入了5万多块钱，目前每天有6至8桌顾客，仅能做到收支平衡。
作为聋哑人，在沟通上有诸多不便，每天早上到附近的菜市场采购食材对梁阳阳来说是一项不小的挑战。如果店员没注意到他，他不得不去碰一碰店员，提醒店员自己要买菜，有些摊贩不耐烦，他就只能离开。
1月22日早上，梁阳阳在买豆腐的时候，用手比划出一个十字形，他原本想买十块钱的豆腐，结果老板给他切了十斤豆腐，他发觉不对劲就连忙摆手。为避免发生类似误解，梁阳阳称，他一般尽量找熟人采购食材。
除了与商贩沟通困难，他还要面对诸多顾客，他用激光笔及纸笔解决沟通难题。记者注意到，这家面积不大的重庆川菜馆里仅有4张饭桌，其中一面墙上贴着各种菜品的照片和价格，右下角有一支激光笔。采访过程中，梁阳阳演示了顾客是如何用激光笔点菜的，他拿起那支激光笔指着墙上的菜品，根据激光光点记录顾客所要点的菜品。
梁阳阳现场演示如何用激光笔点菜。记者 程凌润 摄
梁阳阳介绍，由于他们与顾客交流时存在一定障碍，所以需要用笔记本和笔进行无声的沟通，他会让顾客把自己的要求写在纸上，他也会把“微辣没有辣的好吃”等提醒语句写在本子上。
1月22日中午时分，这家无声菜馆还未迎来顾客，于是记者与几位同行就相约在这里吃饭。虽然点菜、结账整个过程没有声音，但他们的服务却很贴心，而且饭菜味道也不错。
“酸菜鸡，20分钟能做好”、“请稍等一会儿”、“我们这是川菜，以辣为主，不辣，很难做出川菜的品质”……在梁阳阳与顾客沟通的一本笔记本上，记了不少顾客的点菜要求和他们的回复，有的顾客还在上面写着:“菜非常好吃，今天我很感动!”
“我们这里人手不够，而且川菜必须控制时间，急了也无法保证菜品质量。”梁阳阳介绍，他也遇到过顾客嫌他们点菜慢或上菜慢的情况，有的顾客性子急，会催好几次。
“昨天这桌上有块玻璃被敲坏了，但顾客说是菜太热导致玻璃破裂。”梁阳阳在纸上写道，当他遇到顾客“刁难”的时候，他就默默在心里念叨，“算了吧，不用赔钱了!”
“墙上那些画是一位聋哑人画的，他想让我帮着卖。”记者看到，这家无声菜馆的墙上悬挂着五六幅装裱好的画作，梁阳阳称把这些画作悬挂在店里也是在帮那位聋哑人朋友卖画。
谈到妻子时，梁阳阳说，“一开始是我加她qq聊，只是交个朋友而已。”几个月后，妻子就开始追他，那时他不懂什么是爱情，就找了个理由拒绝了。但妻子当时并没放弃，追了他两年，最终两人步入了婚姻殿堂。
“她从事绘画工作，白天上班，晚上来我店帮忙干活。”梁阳阳说，妻子很能干，她为开办重庆川菜馆付出很多心血，他很感激妻子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与妻子结婚8年，有一个7岁的儿子，儿子身体很健康，正上小学一年级。
对于重庆川菜馆的未来，梁阳阳称打算把店面扩大，让更多聋哑人来工作，而且他也正在寻找投资人。 （记者 程凌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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