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张超
疫情尚未结束，各地的制造业企业却已经等不起了。
日前，浙江、福建、广东等地纷纷开始用包机、包车接员工返岗复工。也有企业开出优渥的复工奖励，吸引各地务工人员前来上班。
尽管不少招工奖励措施堪称硬核，依然有大量企业为招不到工发愁，原本春节后的返工潮，并没有大规模到来，这其中，劳动密集型的电子制造业企业感受最为真切。
四川人麒麟，是广东东莞一家电子厂的员工，2月26日刚刚结束厂里安排的14天集中隔离，回到自己的宿舍。
这天是工作日，可是4人间的宿舍只到了2个人，还有2位同事在贵州老家没有出来，用麒麟的话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也不知道他们还来不来。
东莞一家电子厂 复工的员工还不多
麒麟所在的工厂，主要做插头、充电线之类的电子配件，去年效益还不错，流水线上的普工，最高有6500元以上的收入，连他这样的仓管，月薪也有5000-6000元。
按照往年的节奏，过了正月十五，工厂就已经完成第一波招工，并且到了仓管最忙碌的时候。订单出库，原料入库，每天加上一两个小时的班都是家常便饭。
然而今年的节奏完全乱了，厂里说是2月10日开始复工，但直到现在，工人也只到了40%左右。很多订单都来不及做，麒麟说自己没准都要被安排到流水线上帮忙。
"去年人最多的时候，厂里有600多个人，不过今年因为疫情影响，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出不来，不愿意来这两个原因是最主要的。"麒麟说，"所以2月10日之前，老板就请我们这些老员工多帮帮忙，找点年轻人过去，会有奖励。"
招工奖励是这样的：新员工入职3个月内，一共给1500元现金奖励，推荐的员工则给800元奖励。所以，麒麟在隔离期间都没闲着，不断在各个招工微信群和QQ群里发消息协助工厂招聘。
东莞有工厂已经复工
麒麟说，这次老板为了招工是"真下了血本"了。
"以前从不给入职奖励，而且还规定离职半年以上才能重新入职。现在离职规定取消了，年前离职的人，现在也能重新入职，奖励也一分钱不少。我本来是这么想的，14天隔离期没有工资，如果能够招到10个新人，那我这个月的收入就不用愁了，结果到现在，一个新人都没招进来，老员工也没人回来。可能我们这儿的奖励太少了，有些电子厂的奖励动辄三四千，还报销一笔路费，我们这的吸引力太少了。" 麒麟说。
阿龙是福建厦门翔安区的一名人力资源中介，他的感觉跟麒麟一样，今年复工后的招聘工作太难了。
这两天，阿龙接到上游一家电子厂的通知，修改原本发出去的招聘信息，主要就是提高招聘待遇。
原本，流水线普工白班17元/时，夜班17.5元/时，现在变成了21元/小时，算起来一个月的收入可以多1000多元。然而即便如此，阿龙也只招到了十几个人，他这十几天招到的人，还没有以往几天招到的人多。
同一家企业短短十几天就涨薪招人
厦门翔安区，是电子厂较为集中的一个区域，最近这段时间不少厂家对新员工几乎没有任何要求，甚至"是人就要"，而且给出的条件普遍优渥。
比如有家电子厂明确表示，2月26日到3月16日入职的员工，每人每月奖励800元，一共奖励5个月；车费补贴最高500元；入职补贴200元；全勤奖每月800元。
还有电子厂把每小时的工资提高到23元，还取消了入职考试，只要认识26个英文字母就行，还可以二次入职。甚至身上还有合同没解除或者社保没退的人也都可以入职，当天确认入职，当天就可以安排住宿……
厦门当地的招聘群里 电子厂的招聘信息很多 条件也很好
"停工太久、员工太少、订单来不及做，是所有企业面临的问题。工人需要抢，唯一靠谱的方法就是多给钱。"阿龙感慨，"其实原本电子厂入职也都会有一些补贴，但主要是集中在下半年，一来下半年订单旺，二来下半年涉及到过年，有些员工会提前回家，所以入职会给一些补贴和奖励，以达到稳岗的目的。今年不一样了，先是一部分人还在家里出不来，现在是有一部分人出得来却不出来，他们也要算一算，隔离、交通、生活等各项成本，毕竟给出的奖励，有些都赶上一两个月工资了。"
厂家和中介为了招人 拿出了各种优惠条件
麒麟和阿龙遇到的情况，正是最近电子产业链上各家中国厂商的缩影。
近年来，各家厂商都会在春节后遭遇用工难问题，而今年因为疫情的影响，缺工率创下新高，返工率创下新低，各家厂商面临着严峻挑战。
以富士康为例，为了尽快安全复工复产，做了大量工作。
深圳厂区进行了防疫信息采集，要求员工进行足迹定位、学习防护知识、进行防疫知识考试等，并在入职前提供核酸检测；
富士康深圳厂区的防疫信息采集
龙华厂区导入了口罩生产线，并获得相关资质认证，预计近期可达到日产超百万只规模；
依托人脸智能识别门禁系统及内部自研 App，实时掌握员工健康状况及踪迹动态，并建立员工健康大数据档案；
富士康深圳厂区
园区门岗采取红外测温+人脸识别通行方式；
员工用餐分批分区、错峰就餐、专人专座……
富士康深圳厂区的食堂
甚至2月25日，富士康还宣布聘请钟南山院士担任集团新冠肺炎防疫及复工总顾问。富士康表示，针对新冠肺炎防疫及安全复工复产，钟南山院士及团队将会无偿对富士康进行一系列顾问及指导。
富士康公告
除此之外，为了尽快召回更多员工，富士康也非常舍得"花钱"。
富士康郑州园区iDPBG事业群（数位产品事业群），将老员工返厂和新员工入职的激励奖金一路从3000元，加码到"史上最高"的5250元（在职满60天发放3250元，在职满90天再发放2000元），到了2月25日又追加奖励，出勤员工在2月10日至2月29日每天可再多获得60元奖金。
而富士康其他厂区也有相关奖励政策，富士康太原厂区为2月29日前上岗的员工提供5250元的激励奖金；富士康深圳龙华和观澜厂区奖励更高，入职奖金从原本的3360元增加到了7110元（入职满60天发放4250元+240元，入职满90天再发放2500元+120元）。
富士康深圳厂区的奖励政策
然而，富士康的复工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富士康郑州园区供应全球超过4成的iPhone，高峰期员工数量一度突破30万人，但是有媒体报道，截至2月23日，该园区工人还不足3万人，不到用工高峰期的十分之一。
由于富士康复工速度慢于预期，苹果公司也已经发出了声明，全球iPhone供应将暂时受到限制，同时也将在一定时间内影响公司的全球收入。
这边是劳动密集型企业招工难、复工慢，另一边，一些已经采用机器人替代人工的企业则显得相对轻松。
有媒体报道，浙江海亮股份有限公司在采用机器人作业后，铜管道事业部的生产车间从以前十多人减少到了四人。
铜管道事业部负责人表示，单位满员为700人，目前复工101人，产能就已经恢复到了50%左右。使用机器人一方面可以恢复产能，一方面也可以减少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降低安全风险。
浙江海亮股份有限公司机器人复工
而美的集团在2月18日也在互动平台表示，公司将继续推动美的工业自动化和运动控制两大业务平台的整合与拓展，并计划将目前机器人使用密度进一步提升至625台/万人的发达国家水平。
其实，富士康也早就在布局推进机器换人的计划。
早在2016年，富士康就推出了"熄灯工厂"生产线，主要用于精密工具和通讯设备制造，这些生产线都由计算机和工业人工智能控制，无需配备工人，自然就无需照明设施。
2018年6月，郭台铭还提到鸿海计划在5年内用机器人替换80%的工人，如果5年做不到，10年内也会做到。
熄灯工厂
有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富士康及其下属企业共拥有超过8万台机器人，超过1600条SMT生产线。深圳"熄灯工厂"通过改造后，该生产线从318个工作人员降低到38个工作人员，但生产效率反而提升30%，库存周期降低15%。
然而从营收占比来看，"熄灯工厂"还需要加把劲，2018年全年，"熄灯工厂"实现营收47.66亿元，仅占富士康总收入的1.15%。
这次疫情的影响，恐怕会让富士康和一些大型劳动密集型企业，将劳动力不足和劳动力成本的问题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中国制造企业转向自动化智能化的速度也会大幅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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