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上海楼市起步稳健，被不少房产中介戏称为“小阳春”。但疫情暴发以来，好局面突然停滞。
九派新闻了解到，最近不少楼盘停止看房活动。已经进入认筹程序的房源，也只能调整为网上进行。这期间，中介也做了其他尝试，比如VR看房、直播推介等，但开单量几乎为零。
以下是几名上海房地产中介的讲述。
受访者提供
地产中介郑新
我们公司不大，疫情在上海扩散后，门店关闭，我在家封控近一个月了，业务都没有开展。因为看房都是要去现场的，现在所有人都出不来，也没法开单。
现在只能线上维系客户，给他们发一些团购买菜的信息。我认识的人多，住所周边就有一些比较熟的商家，他们业务涉及范围大，也是我们这边签约的客户，可以帮忙买到。
整体来讲，今年的上海房地产市场都不怎样。我做中介两年了，心态还好。毕竟要买房子那批人，还是会买，有些单子，该运转的还是在运转。
疫情过后，有的人说上海的房价会涨，因为疫情刺激消费，但也有的人说会跌。个人感觉，疫情结束之后，成交量肯定会有很大一部分上升，但价格还是会比较平稳。
去年年初，房价涨得太多了，不可能刚涨完了20%，短短一年时间内又涨。我感觉这不太现实，可能得有几年时间房价都比较平缓。
疫情中物业的表现会影响一个小区的房价吗？我觉得不会。那些房价高的，本来物业就好，服务就包含在价值里面。与之相对的，物业差的小区，房价也低些。
这是发生新冠疫情以来，门店封控了最久的一次，将近一个月。有了2020年的经验，我心里有谱一点，前期准备的东西会比较多，在家也不会有那种很严重的感觉，安心等解封的这一天。
只是，没有接单，就意味着没有业绩，工资会很差。我们这一行也符合二八原则，20%的人拿着80%的工资，赚钱的还是在赚钱，只不过钱少了。
地产中介向豪
我来自贵州，来上海从事房地产行业3年，目前是美凯龙爱家公司的一名中介，主要的业务范围是浦东的学区房、二手房，也涉及一些一手房。
目前所有门店都关闭，在家里线上办公。上海未全域封控前，我也帮客户打印一些资料，以及帮忙送菜，希望代表公司的形象，给客户一个好印象。
我负责的房子基本上一套一千三四百万左右，涉及这么大的金额，客户一般都要求实地看房，如今都出不来，我也没成交过单子。
我的收入主要是由底薪和提成构成，主要还是靠提成。疫情这种不可抗力对收入影响挺大的，可能会淘汰三分之一中介，很多连着几个月业绩不好的，自己也会研究转行了。
现在开不了单，收入和支出不成正比，还要完成公司的一些要求，我压力也很大，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我能做的就是线上收集顾客、跟顾客沟通，聊一些疫情的状况或者政策走向，比如贷款利率上浮等。
受访者供图
疫情期间，大家对购房这件事还是比较克制的，许多客户都观望了快一年，我给客户打电话没有下文的情况都是很常见的。
我了解的上海买房人，大多是半投资半自住，一生中会换房两到三次，他们考虑的因素会有地段、小区环境，未来的涨幅规划等等。上海房价整体还是上涨趋势，只不过，不同价位的房价涨幅空间和周期不一样。
做好房地产，我认为取决于一个专业度，还有努力度、一半的运气。成交的时候、业主愿意把房子单独委托给你来出售，是一个很大的信任。
地产中介梅萍
春节后上海楼市出现“小阳春”，我本以为可以大赚一笔，却没想到疫情又来了，给了我们当头一棒。
这波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我的工作就受到了影响。买房的人不敢出来看房，因为害怕看着看着就被封在小区里出不去了。卖二手房的业主不想跟太多人接触，也不愿让人看房。
我们公司10个人，如今全都被封在了家里。像我们这种二手房中介，如果无法带人看房，生意根本没办法做。
这波疫情前，我每月平均能开两三单。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一单都没有。不过由于我负责售卖市中心的房子，这些房子的单价在10万到20万元/平方米。房价高，我的提成自然也高，十几年的房产中介工作让我积累了一定的财富。
作为房奴，我每个月承担1万元的房贷，这笔钱对于一个月没开单的我来说并不是大事，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被封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我处于“躺平”的状态。据我所知，有些同行尽管待在家里，还是会想方设法与客户联络，比如打电话、频繁更新朋友圈、开线上直播进行销售宣传推介。还有些同行心态不好，常常陷入焦虑。但我什么也没做，也不愿多想。
我停掉了与工作相关的大部分事务，每天在家晒太阳、吃零食，跟着社交媒体上的健身博主锻炼身体，偶尔拍摄抖音视频，分享疫情下的居家日常。苦闷时，我便安慰自己：就当一两个月没有业绩吧，没事，总会过去的。
受访者供图
至于疫情后上海房价是涨是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这次疫情对小区的物业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挑战，高端小区的服务总归是要好得多，“老破小”的服务落后也情有可原。
大多数人考虑涨跌问题，我觉得是庸人自扰。毕竟房子总归是要住的，如果房价涨了，有钱人还是会有条件换到高端小区，而没钱人就算房价暴跌还是买不起房。
地产中介李勇
3月24号之前，我当了两天的志愿者，为小区居民送菜。两天后，我自己的小区也封了。如今在家里待了快一个月，工作日常就是打打电话、开开会，在线上跟客户推销房子，每天工作两三个小时就能够完成公司下发的任务量。
我主要负责二手房买卖和租房，主营的商圈在浦东。我经手的二手房房价在500万元到600万元之间，租房价格在5000元以上。一开始疫情不严重，我和好几个同事自愿当志愿者，也算是与客户维系感情、拓展人脉的一种方式。只可惜没做几天，我们也被封起来了。
2020年，上海的情况并不严峻。如果拿到小区的出入证，我们能够带客户线下看房。但是今年不一样，我们只能居家办公，工作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因为不能出门，公司现在是线上签约。买二手房的人少了很多，只有一些疫情之前已经看过房子的人才会在这段时间订房。如果只靠图片和视频线上看房，客户无法了解房屋细节，自然不会交付定金。
据我所知，有些房东为了早日卖房，直降几十万房价，或者低价出售，效果还是不好。租房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但相对来说好一些。这段时间公司还是签了几个租房的单子，不过也都是以部门为单位，公司集中租房。
工作少了，签不了单，工资也少了。之前我几乎每天都能开单，一个月拿基本工资和提成，能挣一两万。现在卖不出房子，我只能拿底薪保障。
公司的新员工以前就算没有业绩，一个月也能拿到8000元的底薪，现在却只能按上海最低工资标准，一个月才2590元的工资。不过因为我们公司很鼓励、倡导员工当志愿者，如果你是志愿者，可以拿到正常底薪。
为了赚钱，我现在只能先通过线上的方式积累一些人脉资源，等到疫情结束后，才能逐渐恢复正常生活。
中介老板张陶
我从事房产销售这个行业有16年了，一直在上海工作，现在自己开了家中介小公司。二手房买卖、租房业务我们公司均有涉及，经营片区覆盖整个上海。
因为疫情，我的公司基本上已经停止运营。我们这行不像其他行业，线上办公也没太大用处。毕竟像买房这么大的事情，谁会连房子的面都没见，就直接买呢？
疫情之下，我也不要求我的员工给客户打电话推销房子。大家都在保生存，柴米油盐的问题可能都没法解决，哪还有心思关注房子。
在上海，像我这样自己开中介公司的小老板的生意不太好做。上海的房产中介基本上被大型中介公司垄断，他们这些公司在上海大规模开店，能够给员工7000-8000元的底薪，我们小公司的薪水没有吸引力，更难招到员工。
去年上海限购政策加紧，我亏了不少钱，再加上今年这波疫情，我感觉已经很难在上海继续生存下去，看不到希望。每个月我需要还9000元的房贷。
为了改变现状，我正在向自媒体博主转型。如果这行也做不下去，我会考虑卖掉上海的房子，带着全家离开上海，去二线城市找一个月薪几千，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
经过多年的创业，我已经身心俱疲，现在的我不期望赚大钱，活得轻松、自在就够了。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九派新闻记者 肖洁 杨冰钰 实习记者 辜子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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