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陶渊明归隐浔阳,写下千古名篇《桃花源记》。今有余水芳山洞隐居,凿出吉水山中“三室一厅”。
虽然二者并不能相提并论,但余水芳这位奇人的故事却实在值得好生说道一番。
在江西省吉水县,有一位著名的“野人”余水芳,他在山林间隐居长达二十一年,用一双手在岩洞里凿出了“三室一厅”的大工程。
是什么原因,让余水芳甘愿在山林间独自隐居二十二年?他是如何凿出三室一厅的?他在山洞里的生活条件又是怎样的?
“野人,有野人,山上有野人!”
2006年的8月29日清晨,凄厉的求救声打破了江西省吉水县白沙镇上田村的宁静。
一名男子跌跌撞撞地冲出山谷,一边亡命奔跑还一边大声呼救。
闻讯而来的村民们都看见,那男子身后有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人形生物,那个人形生物一见到村民立刻仓皇而逃,隐入了树林之中。
上田村的村民们很快集结起来,他们拿着棍棒和农具在山谷中搜寻了两天,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庄,百姓们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哪怕是白天也不敢轻易进入山谷。
“野人”出没的消息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为了打消村民们的恐慌,有关部门调集警察对上田村附近的山谷进行了地毯式搜寻。
这不搜不要紧,一搜还真搜出了“野人”。
经过吉水县电视台的报道,吉水县“野人”的真面目终于被揭开。
原来那名男子所撞见的野人并非真的野人,而是隐居在山林间的52岁男子——余水芳。
那天清晨,余水芳正在山林间觅食,因为树林里光线不好,所以才被男子误认为了野人。
至于余水芳为何要躲避村民,他后来解释道:“当时我身上确实不大干净,而且好几年没见人了,多少有点害怕。”
“野人”的误会得以解除,但余水芳这位新时代的山林隐士也就此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有好奇记者进入山林跟踪采访余水芳,终于将这位“吉水野人”的过往完整揭露在大众面前。
根据余水芳个人的叙述,他于1954年6月出生在江西鄱阳县五甲村,他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种了一辈子地,家境非常普通。
从懂事开始,余水芳就要帮父母分担农活和家务,种地、放牛、割草,这些活他都干过。
虽然余水芳自幼聪慧,也被父母寄予厚望,但由于家境问题,他只能勉强读到初中,然后就被迫辍学。
离开学校后,余水芳在父母的安排下跟随村里的赤脚医生学习医术。
因为学医认真刻苦,再加上做事认真细致,余水芳很快就在十六岁那年成为了一名可以独立行医的赤脚医生,其医术虽然不算高超,但养家糊口倒也不成问题。
虽说靠着一手医术能够养活自己和家人,可余水芳心中的梦想一直未曾熄灭,那就是考大学。
在行医之余,余水芳没有放弃学习,一直在努力地自学高中知识。
1977年,中国恢复高考,余水芳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23岁的他自信满满地踏入考场,以为能够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可现实却给了余水芳沉重的一击,他不但名落孙山,而且成绩离分数线还差了老远一截。
更令余水芳心灰意冷的是,现代医学逐渐兴起,他所学习的那些赤脚医术已经不能够适应时代的需求。
最要命的是,余水芳的父母因为一辈子操劳接连患上了重病,急需医药费治病。
面对残酷的现实,余水芳只能放下读书考大学的梦想,背上行囊离开家乡,去往县城的鄱阳机械厂打工,当了一名仓库管理员。
余水芳身高接近一米八,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很高的个子了,他还读过不少书,谈吐清晰且有条理。
在那个追求自由的年代,他刚一进入工厂就成了一些年轻女工所追求的对象。
当时的余水芳正经历人生的低谷期,他没有拒绝女工们的追求,从中选择了一位喜欢看书的姑娘,与她陷入了恋爱之中。
两人的恋情一开始非常的顺利,女孩会为余水芳准备午饭和晚餐,带到工厂仓库里和他一同分享。
饭后,余水芳会拿出自己珍爱的二胡,为女孩演奏自己熟悉的曲目。
两人都有一定的文化,喜欢读书和音乐,不时还会依偎在一起,交流读后感。
就这样,在小小的仓库里,二人的恋情迅速升温,很快就进入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然而,就在一切顺利的时候,阻力悄然而至。
根据余水芳自己对记者的说法:“那时候我们相处地非常融洽,她也愿意嫁给我,可她的父母看不起我,嫌我没本事,赚不到多少钱,强行将她带了回去,等我找到她家的时候,她已经和别的男人订婚了......”
余水芳的第一段恋情无疾而终,本就郁郁不得志的他愈发伤心悲痛。
当时恰逢改革开放,余水芳离开了鄱阳县这片伤心地,南下深圳闯荡,想要换一种方式生活。
到了深圳后,余水芳却失望地发现,缺少一技之长的他,依然只能进入工厂,从事一些最基础的活,譬如打包、拧螺丝之类的。
当然了,当时的深圳作为改革开放的门户,遍地都是工作的机会,普通的工作还是不难找的。
余水芳很快就进入了一家电子厂,找了个流水线上的工作。
繁重的工作让他忘记了第一段失败的爱情。
在电子厂里,余水芳勤劳肯干,为人实诚,又会二胡、笛子这样的乐器,很快他就成了同事中最受欢迎的一位,还被上级提拔为了流水线上的班长。
这时候,又一位姑娘闯入了他的人生。
回忆第二段恋情时,余水芳对记者坦白道:“说实话,我已经记不太清那个姑娘的名字了,只记得她小名叫小翠。”
记者对这段恋情很感兴趣,他认为正是这段恋情改变了余水芳的一生,故而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余水芳脸上露出怀念之色:“当时,是小翠主动追求我,我也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就和她走到一起了,我们在工厂外边租了套房,闲暇时就一起在出租屋里看租来的光盘,有时候还会一起演唱,她负责唱歌,我负责二胡和笛子,一开始日子还是过得很惬意的。”
记者追问道:“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余水芳面色一黯:“后来嘛,我们就开始经常吵架了......”
其实,余水芳有个臭毛病,那就是大男子主义。
也许是从小的贫困生活以及乡村生活的耳濡目染,又或许是第一段恋情的无疾而终,让余水芳非常地以自我为中心。
在与小翠的日常相处中,他往往很难顾及到小翠的感受,经常惹得小翠大动肝火。
有一次,小翠过生日,提出要到饭店里点几个小菜,再买一块蛋糕庆祝一下。
可余水芳却毫不犹豫地说道:“去饭店干嘛,死贵又吃不到多少东西,还不如买点菜回家自己做。”
还有一次,小翠想买一条最新款的牛仔裤,余水芳却不解风情地说道:“你柜子里不是有好几条裤子吗?浪费这钱干嘛?”
一年多的时间下来,因为种种类似的事情,余水芳和小翠之间爆发了数不清的争执与争吵。
再深厚的感情也经受不住无止尽的争吵,更何况两人本就是萍水相逢一般的爱情,经受不住考验。
很快,小翠就主动提出分手,并且从工厂辞职,永远地消失在了余水芳的视线之中。
后来,余水芳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小翠的老家。
可当他上门的时候,却发现小翠早已嫁作了他人妇。
在与记者谈及这段感情时,余水芳依然追悔莫及:“如果当时我能更主动地改变自己,或许就能和小翠一直走下去了,她是那么好的姑娘,是我辜负了她。”
连续两段感情的失败,给余水芳带来了非常沉重的心里打击。
他开始在流水线上屡屡失误,给电子厂带来了不小的经济损失。
这样的员工当然不会被电子厂所容纳,余水芳先是被撤销了班长的职务,随后更是被电子厂扫地出门。
电子厂有位江西的老乡和余水芳关系不错,见余水芳心情沮丧,便提议道:“正好你也攒了点钱,不如出去转转,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转换下心情。”
余水芳觉得老乡的提议不错,便同意了老乡的提议。
他收拾行囊,跟随老乡踏上了返回家乡的火车。
两人从江西省会南昌出发,沿着赣江一路南下,最后驻足在了吉水县。
老乡正是吉水县人,他带着余水芳走遍了吉水的山山水水。
吉水秀丽的自然风光令余水芳心旷神怡,两场恋情失败所带来了阴霾也得以一扫而空。
看着葱翠的山河,余水芳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城市和工厂容不下我,我为何不返回山林呢?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在余水芳的心中扎下了根,并且疯狂地生长,很快就占据了他的全部脑海。
回到深圳后,余水芳又进工厂工作了一段时间,攒下了几千块钱,随后他果断辞职,背上包袱与老乡不辞而别。
2000年,余水芳离开深圳,乘坐火车再次踏上了吉水县的土地。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余水芳选择了吉水县山田村的一处山谷,作为他的隐居地点。
这个山谷里有一处偏僻的自然山洞,很少有地方村民涉足,是最佳的隐居场所。
选准了地点后,余水芳买来了铲子、锄头,马不停蹄地开始拓宽山洞。
他先是在山洞的岩壁里凿出了一个凹槽,在里面铺上稻草棉絮,就是一个不受打扰的极佳床铺。
有了歇脚的地方后,他继续向里挖掘,并拓宽了洞口,即便是一米八高的成年人也能轻松直着腰进洞。
住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吃的问题了。
余水芳的存款非常有限,一开始他还能靠购买食物度日,但很快他的存款就见底,需要另寻他法。
他盯上了山田村那一望无际的水稻田。
当然了,余水芳没有当小偷,他也不屑于当小偷。
据余水芳向记者的自述:“等到村里收割水稻的时候,我就会趁着凌晨没人的时候,去田里捡别人遗漏的稻穗,运气好点一个早晨就能捡十来斤,如果没人去捡,这些稻穗就会被田鼠或者麻雀吃掉,所以这不算偷。”
有了稻穗还不够,还得有研磨用的石磨和储藏用的仓库。
这些小问题都难不倒心灵手巧、从小干农活的余水芳。
“我在山上找了两块大石头,把它们磨成了规整的石磨,这样就能碾去稻壳,我还在石壁上凿出了仓库,底下铺上干燥的稻草,这样就能储存稻米。”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喝水的问题又摆在了余水芳的面前。
一开始,余水芳会去稻田的水沟里打水喝,但那些水比较脏,经常喝出问题来。
后来他在山洞里开辟出了一块空地,往下挖了有五六米,终于冒出了清澈的山泉水,就此喝水也不再是问题。
就这样,余水芳在山洞里怡然自得地住了下来。
闲暇时,他或是读书,或是继续拓宽山洞。
靠着一双手,在六年的时间里他生生挖出了“三室一厅”!
当记者采访余水芳时,他已经在山洞里独自居住六年了。
后来地方警察也找了过来,因为余水芳的家人以为他死了,将他上报为了失踪人口。
经过警察的帮助,余水芳重新恢复了户口。
但余水芳并没有返回家乡,而是继续住在了山田村的山洞里,维持着他的隐居生活,这一住就是二十一年。
当面对络绎不绝上门采访的记者时,余水芳非常淡定地回道:“我早已不再过问那些世俗的东西了,我要永远当一个住在山洞里的“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