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I财经社 陈畅
编辑|杨洁
继“共享充电宝第一股”诞生后,“共享电单车第一股”也要来了。
据媒体报道,共享电单车服务商松果出行计划今年赴美上市,募集资金预计3亿美元,并且已选定摩根士丹利等投行为其安排IPO事宜。AI财经社向松果方面核实该消息,对方暂无回应。
在近两年,新的出行“彩虹大战”展开。在竞争一度白热化的长沙,最高曾经分布了13个品牌的46万辆共享电单车。在一些共享单车还没有进入的县城等下沉市场中,五颜六色的共享电单车却“忽如一夜春风来”,遍地开花。
但也就是在去年下半年,共享电单车也遭遇了新的强力监管,部分二三线城市开始对其进行整治,在长沙,有40万辆共享电单车被清退。而北上广等一线城市则仍然对电单车们关闭准入的大门。在去年12月,包括考拉出行、小遛共享、蜜步科技等公司被北京市交通委等多部门约谈要求限期整改。
在清退的电单车“坟场”上,依靠下沉市场的用户,共享电单车行业却要诞生“第一股”了。包括滴滴、哈啰等头部公司在这片市场上竞逐,松果们又拿什么去养活自己,并赢得资本市场的进一步认可?
公开资料显示,松果出行是一家主打县域市场共享电单车服务的企业,与同行相比虽然名声不响,但模式和思路一直清晰。创始人翟光龙在为数不多的媒体采访和公开演讲中,主要是在普及下沉用户对共享电单车的需求,其次是强调公司无进军一线城市的计划。这样做的初衷既能躲开一二线城市对电单车的严厉监管,又能避免与巨头的正面冲突。
回顾松果出行的诞生,还要从2017年说起。当时36岁的翟光龙,带着在美团、蚂蚁短租的工作经历加入共享经济创业大军。彼时共享单车大战已露疲态,翟光龙的决定略显疯狂。但很多人没有察觉的一个事实是,在县域人的出行选择里,正缺少一个能解决3-5公里出行距离,满足大家上班、买菜、逛街日常需求的交通工具,市场空白亟待填充。
“共享电单车是最匹配县城的出行方式。”翟光龙曾表示。大城市公共交通发达且便宜,共享电单车只是出行方式的一个补充。但县城公交车较少,出租黑车多、收费较贵,两块钱起步价的共享电单车基本能满足县城居民的出行需求。
阿强在合肥的老家县城几年前最先发现一排排黄色的松果电单车时,是被“免费骑行15分钟”广告吸引到的。扫码解锁、缴纳押金299元后开启初体验,“时速在20公里以内,不贵,也不用等公交,方便快捷又省力 。”阿强向AI财经社描述道。
之后,在长沙、宁波、开封、德阳、临沂、九江等多地,松果电单车大面积铺开,光是在一个小县城里就分布有数百辆。
在那时,各式各样的共享电单车品牌都开始看上了下沉市场这块蛋糕。在2017年左右,摩拜和哈啰等共享出行的头部企业开始投放电单车产品,喵走、小遛、蜜蜂等新兴小玩家也纷纷下场分食。2018年,滴滴加入了共享电单车的阵营。
2019年新国标的施行,对电动自行车产品本身和出行规范,都制定了规范化的严格条款,也给共享出行企业们带来了新的机会。
五颜六色的共享电单车逐渐替代了共享自行车,成为三、四线城市人们交通出行的首选。官方数据显示,2019年底,长沙有共享电单车接近10万辆,但在2020年5月,就有13个品牌、超过30万辆电单车投放。在次年公开的首份共享电单车行业报告里,有长沙人最多一天骑13次。在九江,同时有10个共享电单车品牌在市区四大高校、重要商圈及重点小区进行被大范围投放和使用。
这块市场也已经成为巨头的竞技场。2020年8月,滴滴青桔在150个城市开通服务,推出电单车、电踏板车等三款新车,其相关负责人对媒体表示,“青桔电单车主要投放的市场是二三线城市”。据悉,为了抢下市场,程维曾对内特别下达最高指令“必须拿下”。
哈啰出行本就是早期布局共享电单车领域的玩家之一,在去年10月,哈啰出行宣布电单车进驻新疆乌鲁木齐、阿克苏等地,完成了对全国超过400个城市的覆盖。
一场新的“彩虹大战”在无数小镇里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一些县镇的街头上,跳过了共享单车时代,直接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共享电单车。
从市场规模看,易观《中国共享两轮车市场专题分析2020》报告显示,共享电单车行业2019年整体交易规模实现41.68亿元,同比增长60%。报告还预计,2020-2021年中国共享电单车领域,在新国标政策推动市场车辆更替、新冠疫情助力电单车消费方式普及、市场玩家加速电单车车辆规模化投放以达到市场占位目的等因素助推下,电单车市场交易规模将突破百亿元。
2019年的一次出行峰会报告称,全国约30亿次的日出行规模中,两轮出行占据近10亿次,占比已达1/3。艾媒咨询2020年数据显示,共享电单车用户城市分布当中,一线城市仅占1.8%,二线城市占据27.4%,三线城市占据36.2%,四线城市及农村的用户占比达到34.6%。
即便这样,翟光龙认为市场还远远不饱和,他今年2月接受媒体采访时做过一个计算,“假设一个县10万人,私有电单车保有量粗算差不多也有2万~3万辆,我们现在估计也就投几百上千辆,其实就是个零头。这是互相替代的关系,未来转化率至少30%甚至更多一点。”
易观分析汽车出行行业分析师覃承萍告诉AI财经社:“目前共享电单车服务约承担中国电动自行车出行需求仅2%。如从城市覆盖角度看,目前全国约2800个县市,但仅30%-40%的县域城市投放有共享电单车,同时部分城市电单车投放量尚未满足当地需求,因此未来下沉市场还将有几何倍数级的增长空间。”
共享单车行业当年就曾遭遇盈利难题。烧钱扩大投放和押金模式的矛盾,造成了ofo等无数项目的失败。而共享电单车是否会重蹈共享单车的覆辙,也成为外界最为关注的问题。
那么,共享电单车真比共享单车赚钱吗?
包括青桔、哈啰等头部公司的共享电单车是不收取押金的,但多数中小电单车品牌,基本还是采取用户事先支付押金的模式,从99元到299元不等。但相关品牌方也大多曾表示,共享电单车的定价和订单规模,要比共享单车更高,因此,其商业价值也相对更高。
根据翟光龙的说法,目前松果出行实行的2元的起步价,首次用车免押金,均价2.5元,车辆成本2000-2500元。截至2020年12月底,松果电单车已落地全国24个省的近千个县城和县级市,有近5000万用户,日订单量峰值达300万。
按照翟光龙的说法,松果出行已连续两年实现规模化盈利。据媒体报道,哈啰助力车事业部负责人也曾表示过,在2019年哈啰助力车已经回本盈利,在没有新投车辆的情况下,助力车是整个公司最赚钱的部门,随着发展利润可能会更高。甚至业内有猜测称,哈啰能用共享电动车业务,来补贴核心的单车业务。
覃承萍还表示,从需求角度而言,使用共享电单车可支撑更远出行距离,因此其具备高客单价特征;此外,当下共享电单车市场仍处于发展初期,市场存在供不应求的状态,因此具备高日均订单量的特征。
中国城市公共交通协会于2020年8月发布的《共享电单车行业报告》佐证了这一观点,报告称,共享电单车的每车平均日骑行率大约是同区域内共享单车的5-10倍。
同时,单车是公共出行的补足,高度依赖公共交通发展程度,而电单车应用场景更广泛,在一定程度上对公共交通存在替代关系,因此两者商业模式必然存在不同。“相比之下共享电单车盈利性更高。”覃承萍称。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2016年摩拜和ofo融资正酣时,共享电单车的概念在江苏、上海等长三角地区已经兴起。但同为共享经济中的两轮项目,电单车却远没有获得能和单车相媲美的资本待遇,投资人普遍担心的是,电单车充电和调度会带来高额的运营成本。
毕竟,电单车仍然是重资产和重运维的生意。
在线下运维的人力成本方面,AI财经社了解到,在宿迁、武汉、潍坊等多地企业对电单车运营岗招聘需求中,主要工作是换电和车辆调度,要求应聘人员熟悉街道、会看手机地图,能够每天按时完成分配的任务。运维人员的工资平均在4000元起步。
也有业内人士表示,与自行车相比,共享电单车是定点投放,停放地点更集中,所以调度成本和线下运维的要求相比单车反而更低。
易观分析汽车出行行业分析师覃承萍则告诉AI财经社,运维调度只是运营成本支出的其中一环,不能仅以此评判共享电单车的盈利能力。共享单车与共享电单车在产品设计、运营成本、运维服务、能源服务协同等方面均存在差异。具体而言,共享电单车的车辆采购与维修保养成本均更高,且涉及电池更换问题,业务流更长,对资金要求更高、运营也更复杂。
一位长期从事锂电池换电业务的企业负责人向AI财经社透露,一块共享电单车的电池成本在1500元-2000元之间,加上车身成本约为3000元-3500元左右,续航基本是50-100公里,寿命约为3-5年。
申万宏源曾发布一份报告称,一辆共享单车的制造成本在700-1100元之间,电单车则需要2000-2500元;共享单车的运维成本平均每天在0.5-1元左右,电单车每天则需要3元,此外还有电池、车辆维护、投放方面的投入等。
共享电单车也并不是没有盈利的压力,它也需要“涨价”。像美团电单车,3月就刚刚发布了最新版计费规则,将原来的起步价2.5元(20分钟)+时长费1元(10分钟),调整为起步价2元(10分钟)+时长费1元(10分钟)。也就是说,若使用美团电单车骑行超过10分钟,每次将多花0.5元;而骑行1小时的费用则要7元。
盈利之外,监管也始终是悬在共享电单车企业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早在2016年起,北京交管部门多次叫停共享电单车无牌上路行为,约谈运营公司负责人清移车辆,明确称“共享电单车不合法”,除北京外,上海、郑州、深圳等多地相继出台相关文件,以不鼓励、不支持、暂时不发展等态度对待共享电单车行业发展,全国掀起针对共享电单车的大整治。
直到2019年4月,被誉为电动自行车行业“新国标”的《电动自行车安全技术规范》正式出台,该政策明确了电动自行车的标准,符合标准的电单车将被归为非机动车,上路无需驾照,行业迎来了解绑。
而当共享电单车行业再次遍地开花后,万众期待的监管放松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尤其是在一线城市。北京市交通委多次提醒市民,不要使用任何品牌的共享电动车。2020年12月,北京约谈了小遛共享、芒果电单车、北京蜜步出行等多家共享电单车企业,禁止其在京投放。半个月后,蜜蜂出行被工信部第三次点名要求整改、下架。
“蜜蜂在北京的投放肯定是违规的。”某共享单车品牌员工告诉AI财经社。“目前政策没有开放的情况下,头部品牌都不会在北京等一线城市投放,只在个别地方做区域试点。”
2020年,除北上广等一线城市外,长沙、成都、深圳等地也纷纷对无牌共享电单车下发了驱逐令。尤其是在共享电单车曾经一度“血战”之地的长沙,据三湘都市报,长沙的46万辆共享电单车一夜之间被清退到仅剩6万余辆。
三四线城市的管控力度也在加大,汕头数家共享单车品牌称要陆续回仓和保养,江门市也要求美团等平台全部回收投放的共享电动自行车。
覃承萍向AI财经社分析了政策监管背后可能的考虑,她称,政府鼓励发展共享电单车的初衷是补充交通,但一二线城市公交交通或打车出行已较为发达,对共享电单车的需求程度远低于低线级城市。同时,共享电单车的投放会涉及交通秩序、街道管理等多层面工作,对一二线城市而言或许负担大于利好。
有行业声音称,与共享自行车当初被摩的抵制的情形类似,共享电单车则和原有的出租车体系多少会构成冲击。有位家在某北方县城的用户告诉AI财经社,他所在县城也投放过小品牌的电单车,”但因大幅影响了出租车的收入,后来被出租车行业的人联名赶走。
覃承萍表示,共享电单车等创新业务在提升公众出行便捷度、扩大就业岗位等社会价值层面有深远意义,因此政府在态度上是放宽的、积极且欢迎的,但市场监管会更为规范化。今后在企业准入、车辆投放指标限定、车辆合规、车辆数据实时共享等层面,还将会陆续有更多细则推出。
以长沙为例,共享电单车数量一度从2019年底的不到10万辆暴涨至整顿前的近50万辆。2020年11月,长沙出台《长沙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促进互联网租赁自行车规范发展的指导意见》指出,12月1日起长沙共享电单车将“先上牌后投放”,实行配额管理。
对于滴滴青桔、哈啰等头部公司而言,电单车承载着的,更多的是生态战略意义。在互联网巨头们争相投入的本地生活消费中,最后一公里的物流和出行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电单车作为公共交通的补足部分,连接着高频率的消费场景,因此在其中也扮演着重要角色。共享电单车,是它们不能放弃的市场。
哈啰在切入电动车制造、换电等更多的业务。滴滴青桔也在进行换电、智慧两轮交通解决方案等方面的探索。但对于只依靠租车业务的二三线品牌而言,它们还需要面临更大的压力。
无论怎样,在共享电单车行业的未来道路里,松果出行如果能成为上市第一股,也只是第一步。覃承萍告诉AI财经社,松果如若上市,将吸引更多资本与互联网巨头玩家关注,资方及外界对其期待也会更多,因此企业需要做好运营规划,在深耕核心业务之外,还需要寻更多元的业务增长曲线,以保证持续稳定的盈利。
覃承萍从行业角度建议,如探索与生活服务领域的协同发展等;同时数据与智能算法将是行业未来的制胜关键之一,因此企业需注重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能力的储备,以构建技术竞争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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