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九八三年十一月,从部队转业到银行负责人事工作。当时的张满全行长让我到档案库房查找云霖书、王子蛟等老银行干部的档案,供进一步落实政策用,顺便把档案库房整理出来。
库房在四合院的东边,没有窗户,又阴又冷,档案资料全在地下堆的大麻袋里。我一袋子一袋子地把档案资料翻出来,找到了老干部们的档案。麻袋里什么资料都有,比如毕大有和他父亲穿国民党军官制服的照片,旧银行职员工作和生活笔记本等。其中,发现了一本与众不同的日记,是一位老银行人记录了他们家当时的生活情况。他在一九五八年,从土默特旗用毛驴车去集宁市调款回来时,遭遇狼群围攻,吓出病来,十年后就去世了。现摘录几篇,让朋友们看看过去银行人的真实生活状况。
昨晚邬清深夜敲门,以为是又要查户口,结果是叫人们起来抓电灯泡,全行七个人,分配来两个灯泡,云行长不抓,我抓住一个,范希珍抓住一个,很高兴。全家就一个灯泡,如果坏了,节也过不好,不过最近老停电,发电厂出纳来说,是因为靠东面在建化肥厂,电不够用。
小红妈怀孕至今还没吃上一顿肉,她中午问我,饲养场的高温肉能不能吃,我觉得问题不大,赵行长吃了好几年,人家吃下那么胖,没见生病呀。不过,对孩子究竟有没有影响就不知道了,还是问问医生再说吧,毕竟是病死猪。
中午在肉食门市部排队到1点多,才把这供应的半斤肉买回来,全是瘦的,几乎没肥的。小红妈发愁了,离年根儿还有两个多月,一点儿油也没,咋做菜,尤其小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下学还要去排队换豆腐,还是应该想想办法。
小红说学校让交书费了,要三毛六分钱,可是三号开支我的花销计划没有这一项呀,这个月过节买肉和水果比平时多花出三块七毛钱,回呼市看小红姥姥就花出五块多。小红妈最近痩了许多,还是买点儿高温肉吧,毕竟便宜啊,那么多人吃,没听说谁得了米猪病,还是增强营养重要啊。
小红妈的食品公司,把国庆节剩下快坏的水果卖给职工。确实便宜,只是都放不住了,又不能当饭吃,不行明天跟云行长请个假,回呼市给小红姥姥送去些。
过节买的白菜包了两顿饺子就吃完了,小红回呼市姥姥家把剩下的几根黄瓜也给她姥姥带走了。小红妈吃不上蔬菜怎么行,去西园子蔬菜门市部看了下,也只有胡萝卜,还五分一斤。三分钱买了两根今天蒸着让小红妈吃了。家里还有些小红去地里捡回的豆子,明天去换些豆腐,炒豆腐也很有营养,只是太费油,半斤素油要省着用,否则,又等不到过年就没油了。换豆腐最头疼排队了,经常排上去可豆腐没了。老请假也不是个事儿,云行长在晨会上说,一些同志每天为吃还请假,这可能是在批评我。
今晚行里开会,赵行长通知让我准备去集宁调款。这几天有点儿感冒,另外,毛驴车也快跑不动了,人家呼市支行调款已经用汽车了,咱们乌盟旗县行什么时候也能有辆汽车呀。他们还配备了苏制冲锋枪,国庆节前,旗公安特派员来检查枪支,两支驳壳枪都没打响。赵珍说子弹过期了,如果押款途中真要遇到土匪,那就完了。不过为了赚䃼助再有风险也要跑上一趟,否则这个月三十七块六毛三的工资,是坚持不到月底的。
我的问题看来是难以解决了,云行长、赵行长基本不管事了。这个新行长说都是我的问题,一是遇到狼群,毛驴吓着了,我为什么也吓着了,手中的武器不是烧火棍。二是现在主要工作是文化大革命,我要在行务会上检查调款中的怕死问题。药费等问题查清真实情况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