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电影,叫好又叫座的,莫过于《长津湖》。
它不是电影,更像是一部抗美援朝的史诗,而演员们的精湛表演,则为电影锦上添花。
其中,段奕宏饰演的三营营长谈子为,是电影的一大亮点。
作为客串,段奕宏的戏份不多,却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的英雄,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甫一出场,和吴京的相视一笑,就让人明白,这个人有故事。
他和吴京饰演的伍千里是出生入死的战友,电影中有一段在战场上久别重逢的戏。
这是一场重头戏,开拍前,吴京和段奕宏还在纠结怎么诠释。
段奕宏提议,用拥抱吧,因为那是一种幸存下来的不易,是还能见到彼此的幸福。
后来,这段戏呈现出的效果,感动了很多人。
从《记忆的证明》到《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再到《烈火灼心》《暴雪将至》《长津湖》,20多年的历练,段奕宏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老戏骨”。
他的眼神,载满了故事。他的眼神,在内地影坛是独一份。
可能很多人想不到的是,这个浑身是戏的荧幕硬汉,曾经是从伊犁河边走来、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的西北娃。
1973年,段奕宏出生于西北边陲新疆伊宁,那时候他还叫段龙。
他是家里的老小,出生时父亲就已经退休,家里并不富裕。
段奕宏从小就不爱学习,还经常调皮捣蛋,和同学打架。
父亲经常被老师叫到学校挨训,回到家后,冲着段奕宏就是一阵毒打。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顽劣的小子,将来会成为中国电影界的扛把子。
段奕宏的命运在16岁那年发生逆转,他遇到了一个贵人。
那年段奕宏上高一,学校举办文艺比赛,段奕宏被安排饰演小品中的一个小商贩。
没想到这个小品被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的一位教授看到了,他一眼相中了这个毛头小子,认为他是可造之材,将来必成大器。
教授托人给段奕宏带话,说他应该去考艺术院校表演系。
后排中间为段奕宏
段奕宏回家把这话转达给父母时,换来父亲的一句话:你也就能当个木工。
对于演戏什么的,段奕宏本来没多想,却被老爹的这句话刺激到了。
他的倔劲儿上来了,他报考了中央戏剧学院,并对父母说:“你们要不让去,我就恨你们一辈子。”
那一年,段奕宏坐上了20多小时的汽车,从伊犁到乌鲁木齐,又坐了78个小时绿皮车,硬座。
四天三夜,才终于到达了北京。
那时的火车,要排长队上厕所,赶上排水系统不好,粪便堆成山。但段奕宏说:“我没感觉苦,我没感觉特恶心。我顾及不到。”
然而,毫无表演经验、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段奕宏,初试就被刷了。
但这次北京之行,让他见到了西北以外的大千世界,他爱上了北京,渴望中央戏剧学院能有他的一方课桌。
回到家乡之后,段奕宏变了,他开始“洗心革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二年,他一路闯进了三试,但最终还是落选了。
他不甘心,追着老师问为什么,对方说:“形象不够,放弃吧,退一万步,你也考不上。”
但段奕宏不肯放弃,他决定去上表演培训班。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在段奕宏去工厂里洗苹果打工,每天工作10个小时,只吃一顿饭,坚持了几个月。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年,段奕宏以西北片考生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戏表演系。那一年,他21岁。
如愿以偿考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段奕宏却发现,象牙塔并不是他想象的乌托邦。
班上的同学普遍都家境优渥、见多识广、谈吐不凡,自己却连普通话都带着浓浓的“羊肉串味儿”。
男同学印小天、高虎、涂松岩等人,都比自己帅,这让长相一般、皮肤黝黑的段奕宏很是自卑。
94级中戏同学合影
段奕宏在心里暗自和自己较劲儿,他努力学习,刻苦练功,为了改掉新疆口音,每天天不亮就去出练晨功。
在外人看来,他过得压抑、拧巴,甚至大学四年从没见过他开怀大笑。
同学陶虹说:“那时候的段奕宏,就像一根绷紧的绳子,随时可能会断掉的样子。”
段奕宏几乎没什么朋友,可作为班长的陶虹却很关照他。
段奕宏基本功差,陶虹就经常带他一起排练。偶尔练习到深夜,练功房的门被锁上了,他们就一起从教室的窗子爬出去。
两人都是对专业要求很高的人,经常因为意见不和吵得不可开交。
但是正是因为两个人的精益求精,他俩合作的作品,拿到了中戏史无前例的满分。
左一为陶虹,右一为段奕宏
那时,段奕宏家远又没钱,所以他过年都不回家,陶虹知道后,就主动邀请他到家里过年。
段奕宏很感动,但又不懂表达,只对陶虹说:“初四那天你来学校。”
初四那天,陶虹来到段奕宏宿舍找他,原来段奕宏用电炉给她做了一顿新疆的手抓饭。因为在新疆,吃了饭必须还,手抓饭算是还礼。
陶虹知道段奕宏没吃过芒果,就带了两大兜的芒果给他吃。
第一次吃芒果的段奕宏,直接一口咬了下去,压根没料到里面还有核。
他的牙被狠狠硌了一下,但陶虹并没有嘲笑他,反而是耐心地教他怎么吃。
这个北京大妞的温暖渐渐打动了段奕宏,在他懵懂、压抑略带苦涩的青春里,这个漂亮、善良、爱笑的女孩就像一道彩虹,如斯美好。
很大程度上,陶虹改变了段奕宏。一次采访中,段奕宏说:“陶虹温暖了我,没有让我尴尬,希望我以后也能像她一样,做一个温暖的人。”
但还是由于自卑,他将这种情愫深深埋在了心里。
多年以后,当彼此都有了家庭,当他终于功成名就,他才敢对着镜头半开玩笑似地“昭告天下”:
彼时陶虹就站在他的后面,听到段奕宏的“告白”,也表现得落落大方:
再后来,有一次记者问陶虹,手机里最后一张照片的男人是谁。陶虹非常坦然地拿出手机,面向镜头,那个男人,正是段奕宏。
段奕宏和陶虹这对昔日同窗,虽然没能成为情侣,但是却成了彼此成长路上坚定的支持者。
陶虹会给段奕宏提很多演技上的意见,会为他的成功而高兴,而陶虹的作品,段奕宏也会不遗余力地赞美。
他俩的故事,也成为娱乐圈一段略带遗憾的动人佳话。
段奕宏曾说:“我愿意为戏为奴。”
为了戏好,他可以成为戏的奴仆。这句话,他践行了20多年。
1998年,为了演好中戏毕业大戏中的精神病患者,段奕宏跑到精神病院住了3天,体验生活。
毕业大戏非常成功,段奕宏以拔尖的成绩毕业。按照往年的政策,成绩优秀者是包分配的。但倒霉的是,那一年政策改变,段奕宏没能拿到留京名额。
段奕宏非常生气,骑上自行车直奔文化部要说法。他拿着成绩单给人家看,“这样的成绩,为什么不能留在北京?”
因为他的积极争取,最终被特批分到了中国国家话剧院。在国家话剧院,段奕宏更加发愤图强。话剧舞台的磨炼,也让他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
《恋爱的犀牛》截图
2002年,段奕宏主演处女电影《二弟》,一举斩获印度国际电影节影帝。
2003、2004年,段奕宏主演话剧《恋爱的犀牛》,大获成功。
但真正让段奕宏迎来演技高光时刻的,还是2006年的《士兵突击》。
他把袁朗的狡黠聪慧又洞察人心,刻画得淋漓尽致,成为了当时无数女性观众的梦中情人。
《士兵突击》剧照
紧接着,段奕宏又出演了《我的团长我的团》。有一场戏,他一口气说了4000多个字的台词,一气呵成,酣畅淋漓,震惊得导演康洪雷当场落泪,大爆粗口:“这××才是真正的演员。”
之后,爱戏成痴的段奕宏越来越游刃有余,也越来越松弛,演什么像什么。
但是他依然很拼,拼命的那种。
2010年,电影《西风烈》中,有一场动作戏,需要在两辆并排飞驰的汽车之间跳过去。
这个动作十分危险,稍不注意就会有生命危险,出于安全考虑,导演建议用替身。
但段奕宏不同意:“这部电影就这个动作最出彩,我不能不演。”
导演拗不过他,段奕宏试了无数次,也摔了无数次,最终亲自完成了这个高难度的动作。
2012年,段奕宏接拍了大戏《白鹿原》,饰演木讷粗犷的黑娃。
段奕宏用镰刀割麦子,手被扎得直流血也不在乎,反而思考黑娃在流血后,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2015年拍《烈日灼心》,他饰演一名警察,开拍前,他去派出所体验了15天的生活,连过年也没有回家。
他跟着警察一起出任务,有一次,一个罪犯竟然将他当成便衣警察,向他求情。
2017年《引爆者》,段奕宏饰演一名矿山炮工,他又跑到矿井下面体验生活。
同年,段奕宏凭借电影《暴雪将至》斩获东京电影节影帝。
至此,他是国内唯一一位,两次获得国际A类电影节影帝的男演员,一次是印度国际电影节,一次是东京国际电影节。
出演《长津湖》前,他担心自己如果没有演好,会愧对军人的形象。
为此,他观看了大量的抗美援朝纪录片,并根据自己的理解,给人物写了合适的台词。
演员大致分两种,一种是方法派,一种是体验派。
毫无疑问段奕宏属于后者,他自知“资质差”,唯有将自己揉碎了,拌上演技,成为全新的人。这是段奕宏对待演戏的态度。
从当初的龙套,到如今的《双探》《长津湖》,每一个角色,你都可以清楚地分辨谁是谁,因为千人千面,每一个都被段奕宏赋予了不同的灵魂。
一路走来,从“戏痴”到“戏妖”,段奕宏不再是那个西北小城的自卑娃,他用自己的固执与坚持成就了自己的影帝之路。
帅气的小鲜肉千篇一律,陈年的老戏骨万里挑一。
在演戏这件事情上,你永远可以相信段奕宏。文/瑞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