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场里有许多“潜规则”,但无论是任何规则,是否接受都取决于你的主观意愿。
本期显微故事的作者程沙流,曾在夜场负责人事招聘。当时他需要到街上随意抓漂亮的女生,用“高薪、轻松”等关键词吸引她们来夜场工作。
出于良心不安,他最后放弃了这份工作。多年后,他成为一个新媒体作家,再一次被带入夜场。
这个都市夜间的“野蛮丛林”,没有消失,而是变得更加残酷了。
以下是作者的真实故事:
文 | 程沙流
编辑 | 万芳
因为父母离异,我从高中辍学,每日为了生计到处奔波。
某天和初中同学阿豪在QQ上聊天,说起了我的近况。他没有对我的遭遇表示惋惜,而是向我抛出了橄榄枝,“我们公司在招人事专员,好好干,一个月四五千不是问题。”
那是2010年,四五千块的月薪非常高。因为学历不够,我只能在饭馆打工,身边人工资也没有超过三千块的,这让我对阿豪话的真实性存疑。
他是典型的坏学生。初二时他打群架,用西瓜刀砍伤了高二的学生,此后他离开学校,成了街头的小混混。我还常在校门遇到他和一群人围在一起抽烟,仰起头把烟圈吐向空中。
阿豪看出了我的疑惑,“来我们公司看下吧,到时候你再拿主意。”
我在网上检索了“人事专员”的工作内容,怎么看都比服务员有前途,但还是隐隐担心,我一个高中辍学的未成年,人家会要我吗?
事后我才知道,我只要成功入职,阿豪会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面试的地方在SX广场二十四层。
我第一次进入这种看来很严肃的职场之地,电梯越往上升,我越紧张。
我预想的格子间配电脑布局并未出现。屋子大厅很空旷,靠窗户的位置并排摆着两张桌子,有个主管模样的人在用笔记本电脑斗地主,旁边还有两个人在面试。
我面试的办公楼附近,画圈处是会所面试单间
有个应聘者西装革履,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不知道面试官和他说了什么,他的笑容很勉强。
面试的过程出奇得顺利。那位面试官没有过多和我聊公司的情况,只是说稍后会有人带我熟悉。但工资待遇说的很清楚,并不是四五千,底薪只有八百块,外加奖金提成。
我有点生气,感觉被骗了。但阿豪很无所谓的样子说,“再怎样都比以前强,端盘子端一辈子?”
阿豪递给我一张铜版纸宣传单,上面详述了公司招聘职位、条件、薪资待遇。我这才知道,这是一家娱乐管理公司,旗下有不少酒吧KTV和娱乐会所,一般统称夜场。
这些地方常年需要公主、佳丽、销售经理、服务员等岗位,因为流动性比较大,人事专员就是满世界去找符合需求的人。
“原则上只要18岁到28岁的女孩,超过年龄的除非特别漂亮一般都不要,招聘一个公司奖励两百块”,阿豪说。
这并不是我喜欢的工作,甚至感到厌恶,但我也没有其他选择。
公司的人事专员很多,但大多是刚招进来的新人。
大家都坐在大厅中央的塑料椅上,手里拿着本子和笔。培训官在墙上挂个小黑板,他一边讲我们一边刷刷地在本子上记着要点。
培训官说,找这些女孩主要通过网招和路招:网招就是发帖子、查看求职人的信息,条件可以的话约来公司面试;路招比较狠,拿着宣传单去商业街区物色女孩,然后以最快的时间表达清楚这个工作有多挣钱。
“如果女孩子没有明确反感,一定要死缠烂打,把女孩子带回公司让主管面试,实在不行也要记下电话,方便以后回访。“
我听得面红耳赤,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工作。但周围的人都默默继续在本子上记着培训官说的要点。
下午开始实战。阿豪和另一个叫晓峰的人带我,晓峰干了半年,经验十足。
晓峰给我打气,“大多数人反感,但你脸皮一定要厚,跟随她们的脚步,重复佳丽和公主每个月能挣到的钱数。如果有人接过单子,那就成功了20%。她们入职上班两周,你就能拿到200元每人的奖金。”
我看了佳丽和公主的薪资待遇,月薪八千到一万,甚至更高。工作内容是照顾客人,陪客人喝酒,偶尔推销酒水。但我知道,她们的工作并不会这么简单。
我问晓峰,“那些酒吧KTV娱乐会所没有那种服务吧?”
他哈哈大笑,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我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夜场是干净的。”
阿豪看到了我脸上的难堪,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的,干一段时间脸皮就厚了。”
这时,前面走来两个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晓峰挺了挺身子,“看我给你示范一下。”
他迎上去,把手里的宣传单塞到女孩的手上,口里连珠炮似的说着,“两位美女,我们公司在招聘佳丽和公主,一天只要工作五小时,轻轻松松月收入到一万,了解一下吧。”
两个女孩看起来比较单纯,不好意思拒绝。阿豪拉着我围了上去,继续添油加醋,“很多人都找不到这种工作,不费力就能挣到很多钱。”
其中一个女孩问,“佳丽和公主是做什么的啊?”
晓峰说,“就是陪客人喝酒聊聊天,我们的客人都很大方,能拿到不少小费。”
另一个女孩接着问,“工资都是怎么算的啊?”
晓峰向我翘了下脑袋,一副“看,多容易”的表情,回答道,“薪资不固定,主要收入来源是酒水的推销和客人的小费,但一般人最少每月都能拿到七八千。”
阿豪又趁热打铁,“可以去我们公司了解一下,也不耽误多少时间。”两个女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在带着她们去写字楼的途中,晓峰示意我上去和她们说说话。
我内心忐忑,厚着脸皮上去问,“能问一下你们现在的年龄和学历吗?”
那女孩见我战战兢兢,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善意,回答我道,“我18,她19,中专毕业刚来CQ,都在找工作。”
我搜肠刮肚都想不出来如何继续话题。
结果,面试下来,不到五分钟就以失败告终。晓峰态度立马转变,让我和阿豪送她们下楼。
女孩很生气地说,“那个面试的问我,要是客人叫我送他回家不然就不结账,我该怎么办,我说找经理,他就说我不适合,叫我走。”
望着她们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我有点庆幸。
阿豪以为我是失落,安慰我,“这么大个CQ城,至少有80%的女人在夜场干过,我们招到人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
就这样,我上了两个星期班,每天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虽然每个月底薪只有八百块,相比忙上忙下看客人脸色、吸二手烟、收拾呕吐物,这份工作还是轻松一些。
我很少去路招。除非被催促,一般我不主动和女孩子搭讪,总感觉心里有个坎过不去。
某天早会,主管和我们说,湖北H市新开了一家会所,缺口大量的佳丽和公主,需要我们去支援帮忙招聘。
重点是,H市招聘潜力大,能挣不少奖金,包吃包住,每顿一荤两素,外加餐后水果。
我和阿豪都被包吃包住的福利打动了。阿豪和家里的关系非常糟,他妈总是说他白吃白住,不给家里挣钱,他也早就想跑了。
出门那天,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扛着各种大包小包奔赴车站,像一群为了生计搬运物资的蚂蚁。这二十多个人的团体中,没有一个女同事。
次日晚上八点,我们才到目的地。
收拾妥当后,我和阿豪才发现下午没吃东西。三块钱的泡面在我们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后我俩躺在床上等天明。
之前的培训官成了新领导。他带我们去参观了还在装修的会所,圆形大厅,上下两层,卡座和大厅散座随机分布,下层中间有一个很大的T形舞台。
图片来自网络
周围不乏有很多漂亮女孩,身材高挑,穿着丝袜或光着的大腿晃来晃去,齐腰的长发或披着或扎成各种形状,相互打闹时偶尔会冒出几个不雅的词。她们就是已入职的佳丽和公主。
培训官指着堆满建筑垃圾的会所大厅说,“正式开业后,这里将是一片歌舞升平,整个会所能容纳接近一千人,需要很多佳丽公主,你们的奖金能拿多少就看本事了。”
但我们知道这有多难,因为我们是在和H市的人事专员抢人。
在他们眼中,街上符合条件女孩就是钱,只要把她们弄到会所里来上班,一个就能赚两百块。
有个在QC干了一段时间的专员告诉我们,来晚了,符合条件的都被别的公司招干净了,我们现在只是来搜刮漏网之鱼。
我们只好再分头行动,我和阿豪、晓峰一组。他们怕我这次又逃避,便说,“第一个人必须你自己出马,不然都回CQ。”
我厚着脸皮满脸羞赧地向一个女孩走去,一顿噼里啪啦的连珠炮,女孩不待我说完就要跑,还很生气的样子,“你们都在街上窜了两个月,每天都会被骚扰,消停点吧!”
当时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我们太好辨认了,每个人都套着有“招聘”两字的红色T恤,脖子上挂着工作牌,往人群中一站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直到晚上下班,我们连一个愿意面试的女孩都没找到。连续三天情况都是如此。
我们还常常遭到H组的嘲笑,吃饭和开会的时候他们从我们身边走过,轻蔑地说,“不堪一击。”
这已经无关奖金,而是尊严的问题了。
后来每次一遇到符合条件的女孩,我们就一拥而上,把女孩围在中间,直到她说报警我们才作罢。
每天早上,我们都要被面包车拉到街上,六神无主地满世界乱窜,昨天走过的地方再重复走一遍。
唯一能给我点安慰的是,会所旁公园的塔。
傍晚,我们被面包车拉回,夕阳的余晖总在塔尖的位置,火焰色一样的云浮在塔尖,随着夜色的徐徐降临,火焰慢慢变得越来越暗。
我几乎能看到塔尖的云变暗,直至最后消失不见的过程。
但这种夕阳我只看了三次就再也没见过了。因为业绩不佳,我们被迫延迟了加班时间,晚上十点才下班。到了公司食堂,只有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为了改变局面,培训官请了老品给我们培训。
老品看上去就25岁,瘦瘦高高,紧身白衬衫扎在束腿的西裤里,外面套一件黑色的小西装,梳着那年头流行的像扫把一样的发型。据说,他最狠的时候一天能招十个佳丽和公主
他坐下的第一句话是,“看一眼就知道你们招不到人,每个人都像死了爹妈一样垂头丧气。”
在老品看来,和陌生女人搭讪根本不算什么。
“每个女人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要学会观察,不一定当时就邀请来面试,可以缓几天,拿到联系方式联络下感情,把她们哄开心事情就好办了”,说到此,他还很邪魅地笑了一下。
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些可能就是原始的PUA。
老品说,要带我们去看看佳丽都是怎么工作的。
公司附近一个会所已经营业,我们跟着老品走进门,六个迎宾小姐向我们鞠躬,“欢迎老板。”
老品找了一个没人的卡座坐下。附近几个佳丽翘着二郎腿在嗑瓜子,老品很自然地从一个佳丽手里抢了些瓜子,只有我们很尴尬地站在一旁。
整个大厅被暗红色的灯光包围。我感觉逼仄,呼吸困难,顶上的旋转灯闪来闪去,旁边的卡座上有个脖子上有动物文身、戴着金链条的光头男人边喝酒边抽烟。
等了一会儿,有五六个女孩出来唱歌,并排坐在高脚椅上,一人一首。有个女孩挺有天赋,唱的《当爱在靠近》声音很温柔,我听得有些入迷。
人渐渐多了起来,老品停止了嗑瓜子,朝我们招招手,我们把耳朵附在他嘴巴边,“刚进来的人都是大老板,她们要是放得开,每天晚上小费都会拿到手软”。
他刚说完,旁边几个佳丽就放下的瓜子,擦了擦嘴,奔那几个老板而去。
老板们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她们肩上,她们笑靥如花,习以为常。
舞台上的歌没结束,下面的人似乎坐不住了,有个矮胖子贴着台边双手使劲够,想去抓其中一个唱歌的女孩。
女孩长裙的一角被他抓住,他阴险地用力一拽,女孩捂着裙子尖叫起来。
其他客人包括老品都哈哈大笑,其他佳丽们很平静,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个时候主持人出来了,他拽开胖子的手,打着哈哈,“佳丽活动马上开始,这些是歌手,只是唱歌,大哥。”
主持人宣布了一个佳丽相关的活动。几十个佳丽从后台鱼贯而出,沿着大厅跑圈圈,客人们随便抓,抓住哪个,哪个就陪他们喝酒。
老品带着我们又去了几个包房。有个包房里,公主在给他们倒酒,有抽烟的男人朝她吐烟圈,有猥琐的男人不怀好意地打量她,还装作不小心摸她大腿。
这整个过程,公主都保持着笑脸,她是不能随便离开这个包房的,除非客人全部走光。
从会所出来后,老品说,“这个世界对女孩子是轻松的,只要忍一忍,就能缩短成长和变得有钱。“
这一行对女孩子很挑,很多人过了二十八岁后只能转行,因此很多女孩子都想挣这个钱。
“我们的工作就是发现这些女孩子,我们从未强迫任何人,路都是自己选的”,老品狡猾地笑着。
那晚,我开始失眠。阿豪也从床上跑到了阳台上抽烟,烟头在黑夜里一闪一闪,像极了飘忽不定的我们。
“我不想干这个了”,我说。
阿豪的烟抽完了,重新点上一支接着抽,没有说话。
团队里散漫的人越来越多。
培训官为了重新凝聚团队,要我们学唱《团结就是力量》。不会唱的人要罚做俯卧撑五十个,次日翻倍,依次叠加。
唱歌时,我们需要穿着红色T恤,背上写着“招聘”二字(图片来源于网络)
晚上阿豪对我说,“要不我们也跑吧,我想我妈了”。我也想走,但一分钱工资都没有拿到,又不甘心。
公司压了我们每人整整一个月工资,第二个月才会发。
我刚干了一个月出头,公司一分钱也没有给我发过,来H市的路费还是自己垫的。
阿豪劝我,“他们不一定会按时发钱。这哪里像人干的工作?这个苦太憋屈了。”
刚洗澡回来的晓峰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做这个吗?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只要能熬,就有提拔的机会,当上主管之后就不会这么累”。
晓峰这才告诉我,他18岁就辍学出来打工,换了好几份工作。他悟出来一个道理,没有不辛苦的工作。
“如果我能多读点书,肯定会做比现在有尊严的工作,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阿豪就奔向了火车站。当我们离开时,还听到那些人事专员们挺着胸脯,用嘶哑的声音朝天空吼叫着《团结就是力量》。
回CQ后,我和阿豪去跑了一段时间的宽带销售。虽说也很累,但心里踏实,晚上倒头就能睡着。
辞掉工作的第二年,我在一家网吧的门口碰到了晓峰。
我问他最后有没有当上主管,他摇着头说,“开业以后,人事部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嘴上说是暂时解散,但我知道我是回不去了“。
我想了想,“你为什么不去学一门技术,或者提升下自己之类的,找个更好一些的工作呢?”
晓峰笑出了声,掏出一支烟点燃,“学锤子,不挣钱会饿死的”。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西装,因为长期抽烟牙齿已成黄黑色,和身上的着装显得极不协调。
冲我吐了一个烟圈后,晓峰转身扬长而去。
阿豪响应号召去当了兵。我恢复学业,重新进入学校读书,再未再涉足过那样的场所。
2016年,我在一家金融公司当新媒体主笔。
有一次领导要陪客户,把我也给叫上了,他觉得我之前出了书是个“作家”,拉上我会显得他很有面子。
一桌人吃了饭,又醉醺醺地赶往下一个场地,出租车停在一栋暗红色灯光的建筑面前,门上XX娱乐会所几个大字闪烁不停。
我站在那里,有些恍惚,冷风吹了一下,人立马就精神了。
迎宾的女生拉开大门把我们带了进去,领导明显是常客,一路遇到的服务人员都和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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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房很大,至少能坐二十多个人,我还能闻到上一批客人留下来的烟味。
没过多久,十个穿着各异的女生依次排队走了进来,她们或剪着短发,或披着长发,或穿着裙子,或穿着短裤,或笑靥如花,或面无表情。我们打量着这些女生,这些女生也打量着我们。
站在她们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说,“各位老板,如果没有看得上的,我再叫下一波。”
客户数了数十个女生,又数了数我们几个人说,“咱一人两个,他们一人一个,这十个姑娘要不全留下?”
领导一拍大腿,“好嘞。”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生。见我不怎么说话,她有些紧张,一会儿给我拿水果,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唱歌。
后来我和她聊了起来,知道了一些她的情况。她今年21岁,湖南人,在姐妹的介绍下,来了这里上班。
她以为我对她很有兴趣,便掏出手机要加我微信。出于礼貌,我没有拒绝。
我问她,现在她们这一行还有没有人事专员,她很奇怪地看着我,“我不懂,你在说啥?”
我说,“就是负责招聘你们这些女生来上班的人。”
她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啊?这里很多姑娘都是朋友介绍来的。要是缺姑娘了,我们也经常帮着找人,没认识的人姑娘不会来,怕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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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和客户还有他们的两个姑娘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有些疲惫,和一个同事打了招呼打算先回家。
那位姑娘却拉住了我,伸开手掌,“你还没给钱呢”。我愣了一下,“我们老板会结账的。”
她依旧伸着手,“那你不给点吗?”我掏出手机,给她微信转了个红包。
我走出会所的大门,收到了她发的一个么么哒的表情,还有一句话,“老板,有空常来找我啊。“
没多久,我辞职离开了那家公司,换了一份新的工作。
2018年夏天,我回CQ参加表哥的葬礼,他午夜横穿马路被一辆疾驰的出租车撞飞27米,当场去世。
我登录许久不用的QQ,很意外地看到了阿豪几天前留的消息,“现在在哪里混?我遇到晓峰了,他在饭店当厨师,有空一起吃个饭噻”。
阿豪退伍后,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上班,已经做到了组长。
那年偶遇后,晓峰去厨师培训学校待了几个月,现在在饭店当厨师长。他的计划,是攒到足够的钱了就回老家开小饭馆,可以离老婆孩子近一些。
聚餐时,我们扯到了当年一起工作的经历。晓峰说,“还是你龟儿子运气好,后来读了书,还去了北京。我去学厨师,也是受了一些你的影响。还是有点真才实学,才能找到饭吃。”
我说,“你当时不是一直想当主管吗,后来当上了没有?”
晓峰喝了一口啤酒,“当了,干了几个月,我才发现我不适合。那种工作现在看起来就像拉皮条一样,还会良心不安”
我们三人沉默了几秒,我又问,“你有认识的人事专员,从当初一直干到现在的吗?”
晓峰摇摇头,“不晓得,离职后我就没再和他们联系了,我也不去那些场所,甚至连KTV都很少去。”
阿豪举起杯子打断我们的交谈,“来喝酒,难得见个面,扯那些无用的回忆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