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农村日报全媒体记者 罗敏 文/图
小满时节气温升高，清爽蔬菜相继上市。5月25日，记者在广汉市向阳镇同花村鸿浪家庭农场见到，松软的黑土里，工人轻松将色泽鲜亮的红皮萝卜拔起，不一会儿功夫“红胖子”便排成了两列，随后残剩下的菜叶、次品也被统一收集了起来。
“这些废弃的蔬菜叶和蔬菜次品有大用途！”该农场农场主黄英略显神秘地将记者带来到她家库房，只见这里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个大小各异的塑料桶，废弃的菜叶和卖不掉的蔬菜次品便是归口到这塑料桶里，制作成农用环保酵素。“我们种的酵素萝卜，不用化学肥料、不打农药，个头大，品质好，价格比普通的萝卜每斤贵了3到4毛钱，产量与化学农业持平乃至略高，一年两季，效益很不错。”
尝到酵素农耕甜头的不仅是鸿浪家庭农场，记者日前在广汉、绵阳游仙区、盐亭、内江市中区等多地发现，不少村民将废弃的果蔬变废为宝，做成了环保酵素，用以替代或减少农药化肥的使用，提高农产品品质。农民自制酵素降本增效的秘诀在哪里？对于当下推进农药化肥减量、垃圾减量、农业循环经济等方面有何意义？在实际推广中面临哪些问题？记者就此进行了调查了解。
“长期以来施用化学肥料，导致我们这里土壤都酸化板结了，农作物产量逐年下滑，品质也不行。” 为了改变现状，黄英说，去年5月份在一次新型职业农民培训会上，农业局请来的生态农业专家讲解了酵素在农业上的应用，并通过不断向他人学习制作酵素，10月份的时候便开始把酵素运用蔬菜种植中，从育苗到成熟的整个蔬菜生长周期，用酵素替代肥料和农药的使用。
记者了解到，农用酵素是以农作物秸秆、废弃果蔬残渣等为原料，按一定比例与水、糖蜜混合发酵，实现废弃物资源化利用的一种纯天然生物发酵产物，制作方法简单、成本低廉。
在黄英家库房里，除了盛着环保酵素的大大小小塑料桶，还有一个能容纳3吨多酵素的池子，黄英不时用铲子翻动，让其充分发酵。“这个池子里的酵素液体肥料是准备在水稻上用的。”她盘算着告诉记者，通常市面上水溶肥每吨的价格普通在4到5千元，好的接近8千元一吨，而自己用油枯等为原料做出的酵素液体肥，每吨仅需成本两三千元，单这一项，就节省了不少开支。
为了满足农场水稻生长期肥料的大批量使用，黄英还在田间新挖了一个容量达60吨的室外发酵池，将糖蜜、蔬菜残次品、水按1：3：10的比例调配。“这个超大发酵池，我们总共放了3吨糖蜜，每吨1800元左右，这几乎就是制作酵素的成本了，其它就是不要的废菜叶、瓜果皮等，静置3个月后就可以使用了。”
除此而外，黄英介绍，还用姜、蒜、辣椒茎秆制作功能性酵素，喷洒在农作物上，防治病虫害。“用功能性酵素液代替农药喷洒，农作物几乎很少长虫了，增强了抗性，只是相对化学农药，酵素需要多喷几次，麻烦些，增加了人力成本。”
在内江市市中区沱江镇，村民马聪三百多亩李子园同样通过酵素农法，实现了农业废弃物的循环利用价值最大化。“疏下来的李子以及烂果，以往都倒了，现在做成酵素，还田利用，节本增效。”他告诉记者，从2019年至今，三年时间少用的化肥接近有20多吨，节约近20万元。“土壤逐渐在修复，农药残留少，李子品相佳，甜度增加了1到2度，李子果皮自带的涩味几乎没有了，每斤李子批发价较用化肥农药的高出一元钱。一来二去增加30多万收入。”
尽管酵素自然农耕法效果明显，但需要长期的坚持，资阳市雁江区碑记镇龙王村的罗琼感触颇深。2017年，罗琼就将制作的酵素用在柑橘树上，她说，刚开始的改革和适应期，由于技术不到位，柑橘产量还没有别的农户家的一半，受到了周边农户们的质疑。终于经过长时间的琢磨和实践，2019年，水果产量增加了。“同样大小的柑橘，比别家用农药种出来的水分足，重得多。”自此罗琼和丈夫，将柑橘扩种至40多亩，并成立了现在的琼酿果森园农场。
“刚开始做酵素农业是比较辛苦的，但是会越来越省事、产量越来越好、成本也会越来越少。” 如今，罗琼忙完地里的活就向周边乡邻分享酵素农法，她希望更多人远离农药化肥，用酵素修复土壤。
“通过施用酵素肥，土质越来越好，种出来的农作物也更‘健康’了，能吃出小时候的味道。”位于广汉市三星堆镇楠林村的雨菡家庭农场，是一家从成立之初便坚持生态农业的综合性休闲农庄，说起酵素的益处，农场主缪菡滔滔不绝。
在一片翻耕过的空地上，缪菡捧起一把泥土向记者展示：“喏，你看，这土松软，呈黑色，肥力很好。要知道，此前这里可是一片河滩地，沙化严重，能改善成这样很不易。”
2019年，雨菡家庭农场在广汉市农业局的支持及专家的技术指导下，开始在雨菡农场80亩地里全面使用酵素。在一个个蔬菜种植大棚里，记者看到一畦畦蔬菜绿意盎然、长势喜人。“我们坚持晒土、施肥、耕地翻土的古法种植方式，全程施用液体酵素灌溉、堆肥改良土壤，蔬菜产量至少翻了2倍。”缪菡解释道，以前农场也采用纯古法种植，可以说是“靠天吃饭”，产量很低，采用自制酵素种植后，从根本改变土壤成分，与施用化肥的农田相比，亩产略低，但口感、香味等更胜一筹。
在农村，由于大量单一施用化肥、农药导致农民增产不增收的现象时有发生，酵素大米则打破了这一怪圈。广汉连山镇村民杨萍种出的酵素米，尽管售价由每斤2.3元提高到了每斤8元，但仍供不应求。“上一季我们种了水稻30亩，亩产量1000斤，比起以往施用化肥亩产1300斤，高出近3倍的单价，综合亩效益提高了近3000元。”
杨萍介绍，在种植之前，要先对土壤进行改良，在水稻生长过程中，再用特制的酵素液体肥代替化肥，在各个阶段适时进行叶面酵素喷施，大幅减少农药使用量。这样种出的水稻米粒更晶莹剔透，口感更好、香味更浓。“大家对农产品品质要求越来越高，酵素大米很受欢迎。随着土壤肥力持续改善，相信水稻品质还会进一步提升。”杨萍说，自家的酵素大米目前正在积极申报国家农产品绿色认证。
不仅如此，酵素农法蕴含的生态理念成为了农耕文化与休闲农业、乡村旅游的良好载体。
雨菡家庭农场这一荷兰风情的亲子农场，不仅是家庭周末聚会的好去处，也是学生田园教育的生态乐园。5月20日，一堂深入田间的酵素课堂上，来自当地五年级的同学们体验最传统的人工除草，运输杂草，分类，制作农业环保酵素。而后，共同享用经酵素培育的餐桌生态大餐。
“我们以酵素农耕为基础，打造集观光旅游、休闲度假、教育体验于一体的劳动实践平台，促进绿色产业立体循环，不仅带动农民增收致富，还将自然农法、保护生态环境、还地球一片净土的理念，种到了学生们心中，一举多得！” 缪菡说。
侧记：
农用酵素作为“肥药双控”有效途径之一，缘何推广难？
2020年，国家发出关于加快农业绿色发展的通知，要求到2030年，农业废弃物全面实现资源化利用。实现这一目标，酵素农耕搭建起的现代生态循环农业，便是废物变肥料的有效途径之一。但在采访中，记者发现，酵素农耕大范围推广面临诸多挑战。
“当时考虑到很多人不了解酵素在农业上的应用，怕百姓接受不了，我们就把它打捆在人居环境整治、建‘零污染村庄’中来推广。”2018年5月，绵阳酵素民间推广发起人董岚馨，以志愿者身份，在绵阳市游仙区盐泉镇新和村、光明村推广酵素使用。
刚开始老百姓并不买账，在原白蝉镇党委政府的支持下，由政府出资打造了2亩蔬菜酵素种植试验田地做示范。“既然村民不相信新生事物，质疑酵素怎么能有这么大能耐，那就用效果来说话。” 蔬菜种下的当季就获丰收，董岚馨说道：“每棵青菜增重足足2斤，叶片肥厚、根系发达，导致菜叶水分好，脆嫩可口；堆肥地种的玉米，玉米秆高出非实验地块50厘米，玉米棒粗壮，没有受到天旱的影响。”
看到了试验成效，村民渐渐地对农用酵素发生了改观，越来越多人前来咨询如何自制环保酵素。于是，从2亩到20亩，再到200亩，以及目前的2000亩，酵素良田面积不断扩大。
走进新和村、光明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放有酵素桶。“在这个推广过程中，需要不断地通过技术宣讲、培训，上门、入户指导，让更多人了解它并着手自制使用。而这些，必须依靠行政的力量。”让董岚馨欣慰的是，农用酵素得到了盐泉镇镇政府的大力支持。“基层政府的支持，行政上的推广给力，是当地能够全面推广酵素的重要因素。”
今年，游仙区政府将该项目纳入高品质粮油基地建设项目中，出资80万元专项资金打造富硒酵素粮油基地，支持酵素农业的推广。通过提供免费盛装酵素的塑料桶设备以及制作酵素的原材料，进一步调动百姓自制酵素的积极性。
事实上，记者了解到，目前酵素的推广使用更多限于民间自发层面，由环保达人、热心公益的自愿者团队发起。有政府行政力量作为推力的在四川仅德阳广汉市、绵阳市游仙区等个别地方。
原广汉市农业农村局检测中心主任、酵友李筱林是当地环保酵素的积极推广者，做了三十年农作物检测工作的她，深知农作物农残现状，“湿淋淋的农残让人后怕，必须从改善土壤开始，减少农药使用，才是对我们自身及家人健康负责。”
2018年起，李筱林开始进行农用酵素的田间试验，通过长期的跟踪检测，掌握动态数据，让她坚定环保酵素的推广，带动更多老百姓发展酵素农业。
内江市农记板栗种植专业合作社负责人、环保志愿者谢力，经过多年在市中区农广校上职业农民课等课堂、培训会上推广，如今在当地农用环保酵素使用已达1000多亩，但缺乏行政力量的推动，他坦言推广仍然缓慢。“况且，在农村地区，长期养成的化肥农药使用习惯，以及形成的产业利益链条，要打破确实很难。”
尽管如此，但采访中，董岚馨等环保志愿者纷纷表示，农业环保酵素，废物利用，制作简单，利国利民，虽然推广使用是一个较漫长的过程，但仍然会做力所能及的事，坚持把这件有意义的事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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