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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腾思路(重生虐恋情深挽回男主正妻变偏房结局圆满前世情已还王爷我不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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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1-13 17:00
  • 龙泉小编


安腾思路(重生虐恋情深挽回男主正妻变偏房结局圆满前世情已还王爷我不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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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 "丫头,几年不见,你这又长大了不少" 他的.手肆无忌惮 放在了她的胸口。 她眼底一片嫣红, 终于和他一起重生了。 ——— 妆台前。 谢如烟看着铜镜中映出的稚嫩脸庞,这是……十五岁的自己。 她微颤的手慢慢抚上脸颊,不敢相信。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呼喊:“小姐您把门打开吧,吉时快到了!” 是贴身丫鬟如意的声音。 但那丫头不是在四年前就已经溺死汉江了? 想着,谢如烟走到门前,一把扯开了门。 如意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忙说:“小姐,你可算出来了!翊王府的轿子已经到了。” 谢如烟定定看着她:“如意?” “小姐,怎么了?”如意一双眼黑白分明,写满了疑惑。 看到她这副天真模样,谢如烟却莫名心安。 也想起了她刚刚说的话。 上辈子的今日,她因心有所属不愿嫁给萧戚安,便将自己锁在了屋内,最后被兄长谢安奕强行送去了翊王府。 这件事闹得极大,京城人人皆知,萧戚安也因此成为了京城里的笑话! 如今重来一世,她决不能叫旧事重演! 谢如烟攥紧了手:“萧戚安在哪儿?” “姑爷……就在府外等着您。” 闻言,谢如烟忙往外走去。 风从耳鬓吹过,珠钗步摇哗啦作响。 谢如烟一路疾步出了谢府。 刚迈出府门,就瞧见一身红衣正下马的萧戚安! 四目相对,萧戚安面无表情。 谢如烟却有些眼热。 她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 前世为自己起兵谋反遭人五马分尸的萧戚安,现在好好的站在她眼前。 情绪翻涌,谢如烟直接扑进萧戚安怀里,抱住了他:“萧戚安!” 这一声呼喊,夹杂着委屈,欣喜,庆幸…… 萧戚安垂眸看着怀中人,没有说话。 跟在谢如烟出来的如意见这幕,吓得手中喜帕都掉在了地上。 跟着愣住的还有站在一众宾客群众里的萧牧言。 谢如烟昨日还哭哭啼啼说心悦自己,死也不嫁他这个病秧子六皇弟,今日怎跟变了个人似的。 与此同时,来观礼的宾客也惊讶不已。 “听说这谢小姐心悦太子萧牧言,是不愿嫁给翊王的,可这……看着也不像啊?” “谁知道呢?皇家的事真真假假,谁能说的准?” 他们的窃窃议论清晰的传进了谢如烟的耳朵。 她有些紧张,不知道萧戚安会怎么想。 然后就感觉手臂一紧,紧接着被人推开。 萧戚安后退了一步:“谢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谢如烟呼吸一窒,萧戚安从来都是唤她如烟的,何时这么生疏过! 这一刻,她有好多话想要和萧戚安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旁喜婆先一步开口:“新娘子快上轿吧,免得误了拜堂吉时。” 说着,示意如意过来,给谢如烟蒙上盖头。 然而如意还没动。 就听萧戚安说:“不必拜堂了。谢小姐既心有所属,本王亦不强求。”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封和离书。 “你我二心不同,难归一意,自今日起各还本道,嫁娶不相干。” 第二章 夫君,别走 谢如烟夺过和离书,看着上面属于萧戚安的字迹,有些不敢相信。 他今日一袭红衣而来,不是为迎娶,而是和离! 谢如烟紧攥着和离书:“若我非要嫁你呢?” 萧戚安皱了皱眉:“谢小姐何必意气用事,你若执意要嫁,只可做偏房。” “偏房?” 谢如烟呢喃着这两个字,定定看着身前这个她错过了一世的男人,横下了心。 “好!偏房就偏房。” 萧戚安,这一世正妻也好,妾室也罢,只要是你,我便嫁! 话落,她便唤来如意,为自己蒙上了喜帕,径直坐上了喜轿! 萧戚安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掩在袖内的手微微收紧。 长街十里,红锦映天,染红了大半个京城。 谢如烟乘的八抬大轿从侧门抬进了翊王府。 王爷纳偏房,无需拜堂。 谢如烟下了喜轿直接被小厮接引着,去往了早就准备好的小院。 转眼已是三更。 萧戚安没有来。 谢如烟蒙着喜帕坐在榻上,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 有人进来了,却没有说话。 谢如烟攥紧了手中丝绢:“萧戚安,是你吗?” 下一秒,房内响起的声音让谢如烟霎时白了脸色。 “慈儿,你真要嫁给那病秧子当偏房?你不是说嫁给他只是为了除掉他吗?” 萧牧言,当朝太子,也是前世谢如烟曾爱到骨子里的人。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谢如烟记起了前世种种! 喝下哑药时腐蚀的剧痛,剑刃划过脸颊时的刺痛……历历在目。 谢如烟一把扯下喜帕,声音含恨:“怎么是你?” “慈儿你怎么了?我是你的言哥哥啊!” 萧牧言不解靠近,试图将谢如烟揽进怀里。 倏然,一只手出现钳住了他。 萧戚安俊朗面容下尽是冷冽:“太子殿下想要做什么?” 萧牧言笑了:“我与慈儿两情相悦,六弟为何非要从中作梗呢?” 萧戚安脸色更冷,还没说话。 谢如烟先一步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手。 “太子殿下莫要胡说,如烟心悦之人从来都只有翊王一人。” 闻言,萧戚安僵了瞬,转头定定看着她。 随即看向萧牧言,下了逐客令:“太子殿下还有别的事吗?” 萧牧言压下恼怒,冷哼一声:“六皇弟,你可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太烈的马可不好骑。” 他玩味的眼神从谢如烟身上一扫而过,像是在寓意着什么,然后扬长而去。 经历前世,谢如烟怎会不懂他话的意思。 她忙开口解释:“没有,我跟萧牧言没有你想的那样过!” “与我无关。” 萧戚安淡淡抽回了两人交握的手,“说吧,为何执意要嫁进来?” “因为是你。” 听到谢如烟的回答,萧戚安笑了,声音里充斥着不信与怀疑。 “整个京城无人不知你心悦萧牧言,谢如烟,你以为本王会信你?” 上一世,他们两人从不会提及萧牧言半个字。 可这辈子,他不仅主动提起,甚至连对自己的态度都变了。 谢如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认定他了! 上一世,知晓他身死那刻,谢如烟心里比愧疚更深的是疼! 那时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就爱上了萧戚安! 想着这些,谢如烟语气笃定:“我会让你相信。” 萧戚安却只是转身就走。 看着他背影,谢如烟叫住了他:“萧戚安!” 萧戚安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还有何事?” 谢如烟攥紧了衣袖:“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萧戚安却只是沉默。 见状,谢如烟抿了抿唇,走上前从背后将他抱住,说出了那句邀请。 “我要你留下来,我不要你走……夫君!” 第三章 忌日 然而萧戚安只是推开谢如烟,没有回头地往前走。 他挺拔的背影倒映在地上拉得很长,落寞得让谢如烟感到恍惚。 此刻场景,莫名像极了前世两人最后的那次见面—— 彼时,老皇帝垂死病中只剩一口气,遗诏经贴身太监之手交到了准皇帝萧戚安手上。 那时她满心都是萧牧言,不惜对萧戚安以死相逼。 “萧戚安,你爱我就把皇位让给萧牧言,只有这样我才会快乐。” “我不想当你的皇后,我只想当萧牧言的妻!” “你若登基即位,那明年今日便是我的忌日!” …… 谢如烟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自己蠢到了极点! 不过幸好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那些属于萧戚安的,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要好好和萧戚安在一起,一生一世。 一夜无眠。 翌日,谢如烟刚梳洗好,走出门。 就感到周围王府下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她皱了皱眉,没太放在心上。 可直到走到饭厅,听到里面传来的娇俏女声。 谢如烟一步步走进去,就看到一个化成灰,自己都忘不了的女子! 戚千落! 上一世她为了萧牧言,嫁给了萧戚安,只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后来,萧牧言如愿称帝,戚千落也登上了后位。 但谢如烟不恨她,甚至有点感谢她。 如果不是戚千落在自己死前将一切告知,她根本不会知道萧牧言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可惜这一世,她不会让戚千落嫁进来! 谢如烟大步走进来。 恰逢戚千落抬头,瞧见谢如烟,一副女主人的口吻:“呦,是谢姑娘来了,快坐。” 萧戚安也抬头看来。 四目相对,谢如烟径直挨着他落座,随后看向戚千落。 “一大清早,戚小姐来淮王府是有事?” 戚千落笑了笑:“我与戚安自幼相识,来府中走动是常事,日后谢姑娘习惯就好了。” 谢如烟冷冷一笑:“倘若我习惯不了呢?” 戚千落笑容一僵,没想到当着萧戚安的面,她就敢向自己发难。 她一双杏眼蒙泪:“可是我碍着谢姑娘的眼了?” “若如此,往后我不来就是了,只希望谢姑娘能好好照顾戚安,我也算是放心了。” 她说着,抬起手中绢帕拭去眼角的泪。 谢如烟上辈子就见惯了她这副以退为进的把戏,心无波澜。 她抬手挽住萧戚安:“戚安如今是我夫君,我自当尽心竭力,不劳戚小姐操心。” 戚千落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但很快,她就楚楚可怜的看向萧戚安。 偏偏他只垂眸用膳,对两人的明争暗斗置若罔闻。 戚千落再演不下去:“戚安,我想起家中还有些事,今日便先走了。” 话落,她起身便走。 谢如烟看着她负气背影,心内冷笑。 这时,手臂传来一阵衣料摩挲声。 萧戚安抽回被谢如烟挽着的手臂:“现在,你满意了?” 他话里的疏离让谢如烟心一刺。 明明前一世他对自己百依百顺,为何如今却处处怀疑! 谢如烟心里有些泛酸:“你以为我是在利用你气戚千落吗?” “萧戚安,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多一点信任?” 萧戚安冷嘲一声。 谢如烟意识到他怕是又要说什么让自己伤心的话,她不想听。 索性在萧戚安开口的前一瞬,直接吻上他的唇—— 第四章 完婚 温软的唇相触,萧戚安怔了瞬,抬手便将谢如烟推开。 “放肆!” 谢如烟摔坐回椅子上,看着眼中写满了怒气的萧戚安。 “你是我夫君,亲你一下也算放肆?” 很少见她牙尖嘴利的模样,萧戚安一时有些无言。 最后干脆甩袖离去。 谢如烟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满桌明显是自己喜好的吃食,被萧戚安拒绝的郁闷心情好了些许。 门外,如意眼见着萧戚安离开,躬身走了进来。 “小姐,您当真不喜欢太子殿下了吗?”她眼中满是疑惑。 谢如烟放下执筷的手:“我喜欢的人是萧戚安,今日如此,往后日日如此。” 如意不理解:“可便是小姐喜欢,凭谢家地位,您也该是王妃,为何要自降身份……为人妾室?!” 谢如烟没有说话。 此时,门外一角,复又折返的萧戚安听着如意的问话也停住了脚步。 隔着门扇缝隙,他看着谢如烟精致的脸庞,也在等着答案。 不久,谢如烟才重新开了口:“如意,这世上很多事没有该不该。” 若真只论该与不该,那前世的她,谢家,萧戚安……都不该是那般惨死的结局。 萧牧言,戚千落那样的人也不该登上高位,享一世荣耀。 但事情还是那般发展了。 所以这一世,她不想去问什么该不该。 她只要自己如愿,家人如愿,萧戚安如愿! 思至此,谢如烟缓缓站起身:“以后这种话不准再提再问,也莫要再提及萧牧言。” “可记住了?” 如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对上谢如烟不怒自威的眼,心一凛:“是。” 谢如烟这才抬步往外走。 如意跟在她身后。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从大婚那日后,自家小姐就变得不一样了…… 主仆两人心思各异的走出了院落。 直至此时,萧戚安才走出来。 他看着谢如烟的背影,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这天之后,萧戚安便再没出现在谢如烟的生活中。 转眼三日,到了回门那天。 谢如烟看着如意准备好的回门礼,再等不下去。 她起身便朝王府书₱₥房而去。 夏日天气闷热,蝉鸣鸟语,吵得人心烦。 谢如烟一路来到书房,一把推开紧闭的书房门。 “萧戚安,你到底要躲我到何时?” 谢如烟声音含怒,更多的却是不解与委屈。 她以为重来这一世,她喜欢上了萧戚安,两人便能琴瑟和鸣,做一对恩爱夫妻。 却不想,避如蛇蝎的人成了萧戚安! 谢如烟大步走到萧戚安身前,隔着书案与他对视。 萧戚安面无表情:“书房重地,不是你能闯的,出去!” 谢如烟没动:“我不。” 她嗓音微哽:“萧戚安,今日回门,你是想我一人回去吗?” 新嫁女回门,若无夫君相陪,定会受人嘲笑。 谢如烟在赌,赌萧戚安不舍得她受别人羞辱。 可萧戚安只是垂眸:“本王还有事要忙。” 一句话,谢如烟输了。 她怔怔看着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说不出话。 沉默蔓延。 谢如烟深吸了口气,尽量理智问:“你要忙什么?” 她想不出这个时期的萧戚安有什么非忙不可的事,甚至连陪她回门都没时间! 萧戚安只是拿起一东西起身:“与你无关。” 随后便要往外走。 谢如烟无法接受他这样的漠然,伸手将人拽住。 萧戚安下意识要闪避。 拉扯间,他手中物什掉落在地。 一道奏折冲进了谢如烟的眼,而更刺痛她的是上面的墨迹—— “戚氏女戚千落品貌出众,贤淑大方,特上书一表求父皇允儿臣娶其为正妻,不日完婚。” 第五章 回门 窗外风吹拂。 明明是夏日,谢如烟却觉得如坠冰窟。 她怔怔站在原地,脑海中只有那一行墨迹。 萧戚安要求娶戚千落?! 谢如烟难以置信,她望着俯身捡起奏折的萧戚安,声音微哑。 “你……要求娶戚千落?” 萧戚安不看她:“闹够了便回去,至于回门,本王忙完自会过去。” 话落,他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谢如烟一个人站在空荡的书房,久久回不过神…… 谢府门外。 谢父谢母带着谢家一众人等在府门前。 谢如烟被如意扶着下马车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她脚步骤停,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 “父亲,母亲……”谢如烟轻声唤着。 谢母上前握着她手,眼中含泪。 谢父点了点头,看了眼她身后,皱了皱眉:“翊王呢?” 谢如烟张了张嘴,出府前那一封求娶奏折再次涌上脑海。 她抿了抿唇:“他……忙。” 此话一出,谢府众人皆是一愣。 最后还是谢母打破了沉寂:“行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说着,就拉着谢如烟的手朝府内走去。 然而有关翊王萧戚安不待见谢如烟的流言还是传遍了京城。 酒楼包厢里。 萧牧言听着小厮汇报来的消息,手指勾起怀中女子的一缕长发。 “看来我这个六皇弟是真的蠢啊!” 谁人不知,谢如烟身后代表的是谢家势力。 萧戚安将人娶到了手却不珍惜,甚至连样子都不做一个! “翊王怎么比得过太子殿下您?”萧牧言怀中女子娇声恭维着。 闻言,萧牧言笑了声:“千落,本太子可是听说萧戚安给父皇上了折子,说要娶你为妻呢。” 戚千落坐直身子,眼中满是嫌恶。 “一个病秧子,若不是为了殿下您的大计,谁愿嫁给他?!” “只希望殿下别忘了答应千落的话。” 萧牧言挑了挑眉,搂着人,唇循着脖颈吻到了她耳廓。 “放心,等本太子登基,定风风光光封你为后。” …… 此时,谢府。 谢如烟看着眼前这些在上一世因为自己的蠢而惨死的家人,眼眶发红。 这一幕在谢家人看来,便是她在翊王府受了委屈。 要知道,谢如烟虽然娇纵跋扈,但那也是他们宠出来的,怎能无端在别人那受委屈! 谢母满是心疼:“慈儿,若是委屈便回来吧。” “娘当初以为翊王是个能托付的人,便是我与你爹去了,他也能护你一世周全。” “可现在看来是娘想错了,不管怎样,家里还有你兄长在,血缘亲人总比外人可靠!” 谢如烟没说话,倒是一旁谢父开了口:“胡说!她嫁给翊王已是事实。” “若此刻回来,以后要如何自处?” 谢母紧握着谢如烟的手驳斥:“那也比受委屈的好!” 话落,谢府前厅的气氛有些僵硬。 前世,谢如烟一直以为母亲是个懦弱的女子,一辈子从父从夫。 可直到临死前一天,她才知道母亲竟为了给自己讨公道拿刀刺向戚千落。 只因戚千落一句:“谢如烟就是该死!” 再加上今日她为了自己甚至与父亲相悖—— 想到这些,谢如烟掩下泪意,正欲开口。 厅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翊王到!” 一时间,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徐徐走来的萧戚安身上。 只有谢如烟,死死盯着他手中那抹明黄卷轴,心慢慢冷却…… 第六章 赐婚圣旨 那……是他和戚千落的赐婚圣旨吗? 谢如烟心想着。 萧戚安视线扫过谢家人,最后落到了谢如烟身上。 两人相视,他声音淡漠:“谢家接旨。” 话落,谢家人皆跪地接旨。 谢如烟不想跪,也不明白这一道赐婚圣旨萧戚安不去戚府宣布,为何来这里。 但她也明白,自己必须跪,否则便是将整个谢家置于皇权对立面! 谢如烟紧抓着衣摆,直直的跪在地上。 与此同时,萧戚安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谢家嫡子谢安奕,三日后前往北疆接任兵马大元帅,主持战事,钦此!” 闻言,谢如烟心一跳。 不是松了口气,而是几乎窒息! 她怔怔抬头凝望着萧戚安,脑海里满是前世的景象。 那时,萧牧言搂她在怀:“你大哥不喜我,就让他去边疆待两年,等他回来时本太子已登基为帝,娶你为妻封你为后,那时他便无话可说。” 于是她大哥被一道圣旨派去戍边。 可那之后北疆一战,大轩惨败,敌方羌奴首领使用巫蛊之术,一夜之间大轩十万将士化为血水。 大哥也再没能回来! 前世她一心记挂在萧牧言身上,天真的以为大哥是战死,不曾怀疑过什么。 如今想想,她大哥一直以来拥护萧戚安称帝,于萧牧言来说是绊脚石,他自然要想尽办法除掉。 而这一道出征圣旨就是那把悬在大哥脖子上的刀! 但为何这次来传旨的人变成了萧戚安?! 谢如烟心里有些复杂。 但来不及多想,她一把抓住了要接旨的谢安奕:“哥,你不能去!” 谢安奕眉心一皱:“如烟,此乃皇命,不是你能胡闹的!” 话落,他便要挣脱谢如烟的手,继续接旨。 那抹明黄刺眼至极。 谢如烟眼睁睁看着它落到谢安奕手中,却无法阻止。 难道重来一次,她哥还是逃不了那样的结局吗? 谢如烟不敢深想,也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直接走到萧戚安面前。 “我有事同你说,和我出来一下。” 说完,也没管萧戚安应没应,直接往外走去。 临近午时的日头火热,晃得人发昏。 槐树下。 谢如烟站定脚,望着款款走来的萧戚安:“要我兄长出征,是你的意思?” 萧戚安声音清冷:“大轩无良将,谢安奕是唯一人选。” 所以……是他的意思。 一时间,谢如烟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上一世她兄长因为萧牧言的私心惨死沙场。 这一世难道还是逃不过吗? 谢如烟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抓着萧戚安的衣袖:“我们可以不打这一仗!北疆从未侵犯过大轩,我们没必要主动挑起战乱!” 谢如烟紧捏着他衣袖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但萧戚安只是慢慢将衣袖抽回来:“你为何不愿他前去?” 谢如烟嗓子一窒。 为什么…… 因为她怕谢安奕这一l̶l̶l̶去又不复返! 她怕重来这一世,谢家还是改不了上辈子的结局! 可这些……谢如烟不知该怎么说,甚至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空落的手慢慢收紧,垂头不语。 头顶,萧戚安的声音再度响起:“或者我这样问。” 他抬起谢如烟下颌。 四目相对,萧戚安眼中满是探究:“谢如烟,你知道些什么?” 第七章 你可喜欢我? 知道些什么…… 那一瞬间,谢如烟想把憋在心里的前一世尽数倾吐。 但这念头只一瞬就被压下。 她望着萧戚安瞧不见爱意的深邃双眼:“我……只是不想我哥上战场而已。” “萧戚安,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 闻言,萧戚安呼吸顿了瞬,随即收回了手。 “此事已定,不可更改。” “你若信我,本王保证,谢安奕会安全回来。” 谢如烟当然信萧戚安,但此刻,她说不出来相信,她没办法用她哥的命来赌。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最后以萧戚安的离去收尾。 谢府前厅,只剩下了谢安奕。 瞧见谢如烟孤身走进,他蹙眉上前:“翊王殿下呢?” “走了。” 谢如烟说着,抬头望着谢安奕,“哥,能不能不去?” 谢安奕愣了下:“这是圣旨,更何况上阵杀敌,保卫大轩,是我心之所向。” 望着他眼里的光,谢如烟再说不出一句劝阻的话。 似乎是瞧出她的担忧,谢安奕抬手覆上她头,像小时候那般使劲揉了揉。 “放心,哥会平安回来。” 谢如烟勉强扯出抹笑。 在谢府用过晚膳后,谢如烟才被谢安奕送回了翊王府。 翊王府门前。 谢如烟望着谢安奕渐渐淹没在夜色里的身影,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迈步进府。 然而刚走到后院,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抬头,就见戚千落迎面走来,身旁,赫然是先行离去的萧戚安。 三人六目相对。 谢如烟清楚的瞧见萧戚安眼中的暖意在瞧见自己时慢慢褪去。 萧戚安讨厌自己! 这个念头涌上脑海,几乎让谢如烟瞬间失了血色。 她神色的变化,戚千落看在眼里:“谢姑娘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会宿在谢府呢!” 谢如烟压下心里的翻涌:“我宿在何处,与你何干?戚小姐莫不是太闲了?” 戚千落忍着怒:“如今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再过几日戚安便要迎我为妻。那之后我便少不了要管你的闲事了。” 说着,她朝萧戚安羞赧一笑:“你说对吧,戚安?” 萧戚安没应她的话,只看着谢如烟:“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日后莫要归府太晚。” 听着他维护戚千落的话,谢如烟掩在袖中的手猛然收紧。 她定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有一瞬间的迷茫。 前一世,她认准了萧牧言,一颗心扑在他身上,直至死前才悔悟。 这一世,她认准了萧戚安,也如前世般整颗心托付。 这样……是不是错了? 谢如烟不知道,却不想再和两人纠缠下去,直接从两人中间越过,朝着自己院落走去。 夜色沉寂。 寥寥几颗星在空中闪烁,带来丝丝光亮。 谢如烟坐在院中石凳上,仰望着无尽苍穹,脸上满是迷茫。 而一旁桌上,则是一个已经空了的酒壶。 萧戚安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蹙眉上前:“谢如烟?!” 循声,谢如烟望向他,眼神略显呆滞。 半晌,她才认清来人,随即摇摇晃晃的起身走来:“萧……萧戚安!” 萧戚安怕她摔倒,伸手想将人扶住,却被扑了满怀。 女子身上的馨香伴随着酒气传来,惑人心智。 萧戚安恍惚了瞬,垂眸便迎上谢如烟望着自己的那双杏眸,晶亮含情。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 说着,他不再看谢如烟,就要将人抱起。 谢如烟却不愿,她葱白的手指抚上萧戚安的鼻梁,一点点滑下,最后落到那双薄唇上。 她眨了眨眼,像是灵魅蛊惑:“萧戚安,你可喜欢我?” 第八章 休了我吧 夜半。 内室榻间。 萧戚安坐在床边,替谢如烟掖了掖被角。 “谢如烟。” 他轻嚅着这个名字,宽厚的手掌抚着谢如烟瓷白的脸颊,久久无言。 最后,定格在一句:“对不起。” 话落,萧戚安起身离去。 吱呀的关门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皎白月色中。 一直熟睡的谢如烟慢慢睁开眼,眸中写满了苦寂。 萧戚安的那句对不起如魔咒般在耳畔来来回回,经久不绝。 原来……这一世的萧戚安不喜欢自己! 谢如烟翻身侧躺,将脸埋进被褥里,任由泪湿了棉絮。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前世,今生,她,萧牧言,萧戚安,谢家…… 直至天明方才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未时一刻。 听见她起身动静,如意推门走进来:“小姐,您醒了。” 谢如烟按了按有些胀痛的额角:“嗯。” 如意将醒酒汤呈上来。 谢如烟接过喝下,昨晚的一切也随之涌上脑海。 想到萧戚安那句“对不起”,和昨晚那些胡思乱想,她还是决定和萧戚安再聊一聊。 “萧戚安呢?” 闻言,如意却是沉默了。 谢如烟抬头看她:“说话。” 如意跪身在地:“翊王殿下正在前厅和戚府的人商量五日后的……大婚事宜!” 大婚——事宜! 谢如烟脑袋空白了瞬,之后只觉得可笑。 在她还在想着要如何挽回时,萧戚安已经走向了别人! 难受。 心像是被人紧捏着般喘不上气的憋闷。 谢如烟紧捏着手中瓷碗,不知道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然而最后,那碗还是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支离破碎。 谢如烟看了很久,才吩咐:“如意,替我梳洗打扮,我……要去见萧戚安。” “小姐……”如意不赞同。 但谢如烟已经起了身做到了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来的女子容貌艳艳,一副少女模样,唯有一双眼却装满了不相符的沉重。 谢如烟望着,牵动嘴角慢慢露出抹苦笑。 前往王府正厅的一路。 谢如烟脑海里闪过很多和萧戚安相处的场景,前世的,今世的,却没有一幕是幸福的。 又想起这世萧戚安在面对戚千落时的温柔…… 谢如烟嘴里发涩。 走进前厅时,厅内只有萧戚安一人在。 瞧见谢如烟,他皱了皱眉:“你来作甚?” 谢如烟紧攥着手中丝帕:“你当真要娶戚千落吗?” “此事与你无关。” 听着萧戚安的回答,谢如烟一直压着的心绪有些抑制不住。 “萧戚安,你是我的夫君,你如今要娶回一个女子,与我共事一夫,怎么可能与我无关?” 萧戚安没看她:“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语气不耐又敷衍。 谢如烟望着眼前的男人,脑海中满是今世与萧戚安相处时他的冷漠态度。 这一刻,她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前世那个爱自己胜过生命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陌生感涌上,谢如烟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自己是不是错了? 没有人说这一世的萧戚安便是上一世的他,也没有人规定,这一世的萧戚安一定要爱自己! 她这满腔l̶l̶l̶迟迟醒悟的爱意,或许早在上一世生命结束时就已经失去了重来的机会! 谢如烟想着,无力感袭上心头。 凝望着眼前人深邃的眼,她试图再挣扎一次。 “萧戚安,你喜欢我吗?” 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室的沉默。 至此,谢如烟终于再找不到理由坚持挽留。 不如就这样吧,给萧戚安他想要的,不再纠缠,两厢放过! 想着这些,谢如烟闭了闭眼:“萧戚安,休了我吧。” 第九章 前世种种 孰料,这一句话引起的竟然是萧戚安的怒火。 “不可理喻。” 扔下这句话,他甩袖离去。 风从外吹进,微凉。 谢如烟僵站着,直到如意走进来唤她,才回过神。 “如意,去将东西收拾了,我们要回家了。” 如意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小姐早就该想通了,您金枝玉叶,何苦留在这儿受气!” 看,就连如意都不看好她和萧戚安。 谢如烟自嘲想着,顺着来时路慢慢走回,满身寂寥。 窗外日头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偏西。 谢如烟坐在床榻上,看着屋内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如意一点点收起。 看着这间本就不温馨的房间变得更加空旷萧条。 一瞬间,她恍然,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过客吧。 所以连离开都能如此轻易! 可莫名的,谢如烟又想起了萧戚安。 前世,她欠他一句抱歉。 今生,l̶l̶l̶他欠她一封休书。 不如就在今日都了结清楚吧,免得日后牵扯不断…… 想到这儿,谢如烟起身朝外走去。 如意瞧见,忙开口唤她:“小姐,您去哪儿?” 谢如烟脚步顿了下:“你先收拾,我去去就回。” 话落,她快步朝着书房而去。 这一路,谢如烟脚步急匆,也不知是在急些什么。 到了书房门口她甚至顾不上敲门,一把推开了门:“萧戚安……” 然而,案桌前空无一人。 萧戚安不在。 谢如烟有些失望,转身要走,视线流转间,却瞧见案桌上那张笔墨还未干的女子小像。 谢如烟愣了下,走上前去瞧。 那小像上的女子,眉目唇齿皆是她的模样,犹如复刻,连鼻尖的那颗小痣都没落下。 他真的不喜欢自己吗? 这一刻,谢如烟忍不住又怀疑了起来。 但这答案只有萧戚安一人知道。 想着,谢如烟将小像放下,抬步欲去寻萧戚安时,却瞥见了一旁铜镜中倒映出的自己。 突然,她愣住了。 镜中人的鼻尖上……没有小痣。 这一刻,谢如烟倏然忆起了前世的画面。 二十岁生辰那年,萧戚安为她准备了满城烟花,她站在城楼眺望,散落的烟火不小心落到她鼻尖,伤愈后便落下颗小痣。 所以,这一世的萧戚安为什么会给画中的她点上这颗小痣? 是巧合?或是他作画时不小心失手? 谢如烟找着理由,然而心底还有一个念头慢慢升起,怎么都压不下去! 萧戚安也重生了吗? 谢如烟晃了晃脑袋,试图晃走这个大胆的猜测。 然而只听“啪”的一声,她头上的珠钗不小心掉了下来。 谢如烟俯身去捡,却瞧见书案下方的柜子里,正摆着一个小匣。 而那其中放着的,赫然是和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珠钗! 为什么,会有两只一模一样的珠钗? 谢如烟只觉得嗓子干涩,她拿起匣子里的珠钗,试图寻找答案。 又见那匣子底层正放着一张小纸条。 其上写着:“珠钗释王权,卿所愿,吾不悔。” 是萧戚安的笔迹。 谢如烟握着纸条和珠钗的手止不住发颤。 前一世自己以珠钗抵喉,相挟萧戚安改遗诏的画面历历在目。 那时,他改了遗诏后,只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怔神间,书房门被人推开。 瞧见谢如烟,萧戚安声音泛冷:“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谢如烟缓缓站起身,定定看着萧戚安:“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她字字艰涩。 然而萧戚安只是满目冷然。 被这目光刺痛,谢如烟像是迫不及待得到承认的稚童,将手中珠钗呈给他看。 “这支珠钗是兄长亲手为我所造的新婚贺礼,世上仅此一只。你此前从未见过,又怎会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萧戚安眼神闪了闪:“与你无关。” 可是怎么能无关? 谢如烟压抑着情绪,又抽出匣子里的纸条:“那这个你怎么说?还有这小像……” 她指着小像鼻上的那颗痣:“萧戚安,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泪随话落,谢如烟声音哽噎。 萧戚安却愈发沉默。 沉寂间,萧戚安终于有了反应。 他上前拿过她手中珠钗:“巧合而已。” 手中一空,谢如烟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一瞬。 巧合。 他又想用这种话敷衍过去? 萧戚安你到底在想什么?! 谢如烟望着收拾着画像的萧戚安,横下心直接发问。 “萧戚安,前世种种……其实你也都记得,是吗?” 萧戚安身子一顿,回头望向谢如烟。 四目相对,具是复杂。 良久,萧戚安终于开了口:“是。” 第十章 重来 谢如烟像被点住了穴道一般,僵在原地。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脑子太乱,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萧戚安却淡定极了。 他行至谢如烟面前,取过她手中的珠钗,拿过她手中锦盒。 “你走吧。” “你在赶我?” 确定眼前的萧戚安是前世的萧戚安后,他冰冷的话变得扎心起来。 “你以前可不会对我这样。” 谢如烟强忍心间酸涩,没忍住将这矫情的话脱口而出。 萧戚安无言,沉默了半晌。 他说:“大哥的事我已经跟父皇奏请收回成命,前往北疆的人选已经另有打算,你可以放心。”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谢安奕不去北疆就不会战死,前世的悲剧就能改写。 谢如烟含泪开心地笑了,“太好了,大哥不会死,真的太好了!” 她拉过萧戚安的大手紧握住,“大哥的命运改写了,那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戚安从她的掌心将手抽出。 他的话语冰冷如霜,又一次对谢如烟下了逐客令。 “你该走了,回到你该回的地方,而不是跟我再有纠葛。” 谢如烟摇头,“不,我不走,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戚安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这一世我不想再错过你!” 萧戚安面无表情,冷冷举起珠钗说:“可是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你觉得我还会为你放弃皇位吗?” 萧戚安的语气很轻,每一个字却像针刺般疼痛。 谢如烟别扭得想要开口大叫,胸口堵得发慌,发胀。 珠钗在萧戚安手中把弄着,单手稍稍用力,珠钗即刻变成两段。 当着谢如烟的面,萧戚安撕掉了谢如烟的小像。 萧戚安说:“这样,你的妄想可以破灭了吗?” 他冷眼瞥过谢如烟的泪眼,拉开手边的抽屉,从中取出写好的休书往桌上一扔。 “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你离开我的生活,我才会好过。” 萧戚安的狠心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谢如烟强撑的理智瞬间坍塌。 她拿过桌上的休书,红着眼答应萧戚安:“好!如果我离开你能好过,那我走便是!” 谢如烟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待她走远,萧戚安俯身捡起她的小像,喃喃道:“恨我吧,总好过怜悯。” 谢如烟真的收拾好东西大张旗鼓离开了翊王府。 戚千落得意洋洋,在她面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她双手环抱在谢如烟的房门外想好好嘲弄谢如烟一番,没想到谢如烟全然无视她的存在,擦着她的肩膀走过。 “你若是学不会规矩,本小姐不介意让礼仪局的管事嬷嬷重新教教你!下次再敢挡本小姐的路,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好狗不当道!” 谢如烟的一腔怒意全泼到戚千落身上,这就是惹她的下场! 谁再敢惹她,她必十倍偿还,再活一世她可不会像前世那般懦弱! 戚千落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谢如烟离开。 待谢如烟走远,她恨恨跺脚,“敢威胁我,你等着吧!看礼仪局的嬷嬷教你还是教我!” 第十一章 开药 谢如烟被一纸休书休回家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全苑城。 谢相国在院里来回踱步,连门都不敢出。 “夫君,上朝的时辰眼看快到了,您怎么还不出门?” “我哪有脸去上朝,全城都知道我谢某人的女儿被休回娘家,你出去听听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 谢夫人倒淡定,“我还以为何事,依我看囡囡被休不见得是坏事,咱们只有囡囡一个女儿,夫君你难道忍心看咱们的女儿当一辈子偏房吗?” 谢相国默了瞬,怒气消了些许,但依然不悦。 谢夫人接着说:“再说了那六皇子从小体弱多病,也不知道命长与否,说不好听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囡囡不就成寡妇了!” “母亲——” 身后传来谢如烟的声音,她走近打断了谢夫人的话。 “母亲,您别说那种话,我不想听。” 虽然她现在确实还在生萧戚安的气,但听到那些关于他不好的话心里就很不舒服。 谢相国叹了口气,冲谢夫人没好气道:“你就由着她任性吧!” 说完拂袖,气冲冲去上朝了。 谢如烟目送谢相国的身影离开,陷入了沉思。 其实昨天一出门她就后悔了,萧戚安明明是在用激将法,她怎么就没沉住气。 出门容易进门难,要是一直赖在翊王府,融化萧戚安那个冰块不是早晚的事? 谢夫人看谢如烟一副忧心的模l̶l̶l̶样,以为谢相国的话让她难受了。 忙不迭安慰:“囡囡,别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他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是在心疼你罢了。” “母亲我知道的。”谢如烟挽住谢夫人胳膊,反过来安慰道:“母亲您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谢如烟说着挽着谢夫人的胳膊就往外走,“好久没跟母亲出去逛逛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谢夫人愣了瞬,露出为难的神色。 人言可畏,现在街头巷尾都将谢如烟的事当成谈资,她倒是不在意,倒是担心谢如烟听了会难受。 谢如烟性子刚烈,受点刺激就爱大哭大闹。 谢如烟一眼洞穿谢夫人的心思,“母亲,女儿不怕人说!您就等着吧,要不了两天翊王就会八抬大轿来请我回去!” 谢夫人心里一惊,完了,她这女儿怕是真的受打击过度,开始说胡话了! 翊王休书都写了,证明心意已决,怎么可能来接她呢。 为了不再给谢如烟刺激,谢夫人心情复杂附和点头。 “嗯嗯,说不定过两天翊王真就想通了。” 请大夫开几副安神的中药这事刻不容缓了。 母女二人上了街,谢如烟心情愉悦,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肉包子,吃得开心极了。 耳边那些闲言碎语她全都听不见。 经过一家药铺,谢夫人停了下来,她正想如何支开谢如烟好进去开几副安神药,没想到谢如烟率先开了口。 “母亲,我们去药铺抓几副药吧!” 谢夫人又是一惊,怎么,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她开口试探问道:“囡囡是身子不爽吗?好端端的开什么药?” 谢如烟一口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酸甜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好吃得全身苏爽。 她眯眼意味深长答道:“安、胎、药!” 第十二章 安胎 谢如烟的话不轻不重,刚好让过路的人都听得清听得到,惹来不少过路人侧目。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谢夫人。 她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愣了半晌才终于开口。 “囡囡你说胡话了,你,你怎么可能需要安胎药!你成亲才五天!” 谢如烟促狭一笑,“母亲,我跟翊王认识可不止五天。” 谢夫人的脸涨得通红,霎时明白谢如烟的言下之意。 她惊得瞪大眼睛,拉着谢如烟就往暗处去。 “慈儿,你莫不是受了刺激,脑子坏了不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谢如烟淡定抚慰谢夫人胸口,笃定道:“母亲,你没有听错,女儿要买的就是安胎药。” 谢夫人脸色一青,眼神下意识扫向她的小腹。 忐忑问出心中猜疑:“难不成你,有孕了?” 谢如烟挑眉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拉着谢夫人的往药铺里走。 “母亲,你随我抓药就是了。” 一盏茶的功夫,相国府被休了嫡女千金谢如烟怀了身孕的事传遍了整个苑城。 相国府内,谢相国重重地将茶盏墩在了桌子上,捻着胡须的瑟瑟发抖。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谢夫人颤了一下,向坐在对面的儿子谢安奕使眼色,想让他帮正在罚跪的谢如烟说说好话。 她又看了一眼跪在正堂中央的谢如烟,脸上没半分惧意,好像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谢夫人在心中暗叹:真是个活冤家! 谢如烟自是不慌的,谢相国生气向来是雨点大雷声小。 如若不然,婚前也不会放任她缠着太子不放。 谢安奕用力朝她眨了眨眼睛,用唇语跟她说话。 谢如烟看着他的嘴型默默读出声来:“服软,乖乖认错……”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两侧在旁伺候的丫鬟小厮们忍不住偷笑,谢相国的脸色五彩斑斓的,青了绿,绿了又红。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拿起茶盏往地上一摔。 茶水在地上溅开,碎瓷片满地。 他愤怒道:“混账东西!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气死不可!你将礼义廉耻置于何地?你可知街头巷尾的人是如何议论你的?” 闻言,谢如烟敛了脸上的笑意,她知道父亲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气氛烘托到位,有必要推动一下进展了。 谢如烟抖了抖襦裙,挺直了脊背向父亲行道歉礼。 “父亲,是女儿不孝让您生气,您可以打我骂我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说着,她的喉头一梗,鼻子发酸眼眶便红了,刚还嬉笑着的小脸添上了无辜和可怜。 谢如烟接着说:“父亲,嫁给六皇子之后我从明白父亲和兄长的用心,他是个顶好的人,女儿想跟他长相厮守,不是您教我若真想要一样东西便要竭尽全力争取,为了余生的幸福,女儿想要赌一把!” 谢如烟的振振有词让谢相国语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谢安奕见状立刻帮谢如烟说起好话:“父亲,妹妹的做法固然不对,但她说的也并不过错,我可以为她作证她对六皇子的心意天地日月可鉴。” 谢夫人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你就原谅她吧,现在生气也没用,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堵住悠悠众口保住慈儿的名声。” 名声二字刺痛了谢相国的神经,他大手往桌上一拍:“你们还知道要名声!现在全苑城都知道她成亲五天就怀了孕,这名声如何挽,你们说,我听听你们要怎么做!” 闻言,谢如烟高声道:“父亲,女儿已经有了主意,只要您按女儿说的去做女儿的名声便能保住,而且还能为您找回面子。” 谢相国一听有法子,顿时换了脸色,脸不红气也不喘了。 “什么主意?你倒是快说。” 谢如烟堪堪起身,行至谢相国身侧,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 谢相国一听,脸上的愁容瞬间散去,不由得对谢如烟刮目相看。 他对谢如烟生出赞许的眼色,略为震惊的暗叹:这还是他之前那个为爱失去理智的女儿吗? 第十三章 求亲 深夜,翊王府。 烟笼月沙中,萧戚安背着手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清冷的月光将落寞的身影拉得好长。 谢如烟怀了身孕的事,早已经传遍翊王府。 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先是不信,继而又生出怀疑,然后便一直忐忑。 他开始怀疑谢如烟有怀孕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前世记忆中,谢如烟嫁给他时是未破身的处子,如今怎么能怀上身孕。 抑或是,前世她的处子之身是后天修补,其实早已经委身于太子? 想到这里萧戚安猛敲了几下额头,他怎么能如此揣测。 谢如烟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她性子刚烈,不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随凉风摇曳的桉树簌簌作响,一道绰约的黑影在萧戚安身后降落。 萧寒躬身行礼:“王爷,您交待的事我已打听清楚。” “说。” 萧寒抱拳说道:“谢小姐已有身孕的事情是真的,我探访了为她诊脉的太医,太医说她的喜脉一月有余,千真万确。” 萧戚安的心猛地一颤,攥紧的拳头指节微微泛白,脸色已如纸般苍白。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坚毅的侧脸,阴影下他黑眸晦暗不明。 萧寒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他。 萧戚安对谢如烟的情意有多真切,他最是清楚。 为了娶谢如烟过门,萧戚安得罪幕僚顶撞皇上,总算求下这门亲事。 成亲那天他却又突然反悔,当众悔婚。 萧寒百般不解,只是在心里暗叹:王爷早就该醒悟了的。 想到这里,萧寒出口劝慰道:“王爷,谢小姐已经做出这等毫无廉耻之事,您就放下吧,世间女子千万难道抵不上她一个?” 话音未落,萧戚安怒喝出声:“住嘴!” 萧戚安听不得任何人侮辱谢如烟。 萧寒立刻闭紧了嘴巴,脑袋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他看着萧戚安地上的影子,听候他的指令。 过了许久,萧戚安开了口。 他说:“准备厚礼,明日一早随我去相国府。” 萧寒怔了瞬,怀疑自己听力出错,斗胆说道:“王爷,属下望您三思,那谢小姐可已有身孕……”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戚安打断了他:“就按我说的去做。” 萧寒暗叹了口气,无奈答应:“好,属下知道了。” 话落,他在心里想到,那谢如烟可要知些好歹才是! 明日会发生什么,又会是怎样的局面,萧寒不敢想。 他都这么头疼了,那王爷肯定会更头疼吧。 翌日一早,萧寒清点好厚礼便来到书房找萧戚安。 “王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协。” 萧戚安放下书卷,起身往外走。 萧寒走在他前面为他开门。 门一开,戚千落站在门外,她挡住萧戚安的去路,张开手臂道:“王爷,臣妾不让您去。” 萧戚安双眸黯淡,冷冷对她说:“让开。” 戚千落受伤道:“您果真是要相国府,”她缓缓抬起头直视萧戚安脸上的淡漠:“您会后悔的,她怀的是太子的孽种。” 萧戚安眉头紧皱,戚千落接着说:“一月前的秋收大典,许多人亲眼所见谢如烟与太子在后山缠绵,您若是不信臣妾可叫来目击证人……” 此话一出,萧戚安沉默了。 戚千落松了口气,他总算动摇了,于是斗着胆子上前挽住萧戚安的胳膊。 “王爷,成全何尝不是一种爱呢?就让姐姐与太子终成眷属,成人之美也是一种爱不是吗?” 萧戚安的手缓缓垂下,戚千落握他的手想与之十指紧扣。 一念之间,萧戚安忽的抽离。 他甩开戚千落的手,眸中的冷意又漫了上来。 他冷冷说道:“本王的事轮不到你插嘴,我若是从旁人口中听到秋收大典那日之事,你便自请下堂罢。” 话毕,萧戚安阔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戚千落僵在原地,身子气得颤栗不止,攥紧了手掌恨恨道:“疯了,真是疯了!” 第十四章 太子来府上了 相国府。 如意穿过中堂,一路小跑直奔谢如烟闺房而去,她一边跑一边喊:“小姐,你快起来,再不起来就晚了!” 莽撞推开门,床上的被褥已被掀开,转头一看谢如烟正坐窗前对镜梳妆。 如意快步走向她,双手接过木梳对镜子里的谢如烟说:“小姐,你猜谁来咱们府里了?” 谢如烟瞥了她一眼,夺过木梳,明知故问道:“谁,说来听听。” 如意深呼吸喘匀气息,眸光熠熠道:“太子,太子来府上了。” 闻言,谢如烟眼角的笑意散去,杏眉微皱住。 萧牧言怎么会来,他怎么能来。 谢如烟轻快心情全无,放下手中木梳缓缓起身。 如意愣住,傻傻地问道:“小姐,太子来了您不Ṗṁ高兴吗?以前您总是高兴的。” 谢如烟拔掉头上珠钗,沉声道:“那是以前,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太子二字。” 如意呼吸微滞,低头应道:“是,小姐。” 谢如烟回望,镜子里的她桃红粉面,不由抚上无瑕的脸颊。 前世这张脸曾让萧牧言拿刀亲手划破,这一世她本只想与萧戚安相守过完一生。 可恨那萧牧言一而再,再而三不识趣来扰! 蜷在心底的愤恨弥漫,谢如烟攥紧拳头。 萧牧言,是你自找的。 谢如烟深吸口气,垂下手来。 “如意,帮我更衣。” 躲不过的,那便除掉就是。 正堂。 萧牧言挥手示意手下递上礼册。 “相国公,我想娶如烟为妻,望您首肯。” 谢相国怔住,没接礼册,大有受惊之势赶忙起了身,回礼。 “殿下大礼,老臣万不敢当,我们先坐下去。” 萧牧言保持行礼姿态,坚持道:“相国公若是不同意的话,我便不起来,是我一时疏忽让如烟……” “父亲——” 萧牧言的话被进来的谢如烟打断,闻言回首,谢如烟白衣白裙行至厅前。 萧牧言身随眼动,目光锁在谢如烟身上,完全被她的清冷气质迷住。 他轻唤谢如烟闺名:“慈儿……” 谢如烟眉头微皱,福身向他行礼:“太子殿下,小女已嫁作人妇,还请不要随意唤小女闺名,以免让人误会。” 寥寥数语,便将两人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萧牧言对上谢如烟冷眸,眼底的恨意让他心惊。 转瞬,谢如烟起了身。 她转身跪在谢相国面前,俯身叩拜道:“父亲,女儿想了一夜,自知所做之事有辱门楣,女儿自请带发修行去尼姑庵修行,父亲兹当没我这个女儿便是。” 话落,杯子落地的声音响起,谢夫人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她就谢如烟一个女儿,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现在一听她要出家当尼姑,人都傻了。 “不,慈儿你不能去当尼姑,你若是去当尼姑可让娘亲怎么办啊!” 谢如烟扶她起身落座,心意已决道:“娘亲只是当尼姑而已,日后您想来见我便来尼姑庵便是,女儿永远都是你的女儿。” “不,我不要你当尼姑。”谢夫人泪水涟涟,转头恳求丈夫。 “老爷,你说句话啊,你当真忍心女儿去当尼姑吗?” 谢相国跟谢如烟对视一眼,脱口道:“我尊重她的意愿。” 谢如烟福身拜谢。 萧牧言僵站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谢如烟直接向他下了逐客令:“如烟不配殿下的情深厚意,日后殿下定能觅到良缘,如烟再次谢过。” 萧牧言默了瞬,心思宛转。 他突然一把抓住谢如烟的手,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 “恐怕不行,你肚子的孩子可是我的。” 第十五章 低人一等的偏房 该来的终于来了。 谢如烟看着萧牧言那双阴鸷的双眼,她暗叹自己前世到底是怎么瞎了眼竟然会看迷恋如此卑劣之人。 她挣扎想将他的手甩开,萧牧言却越握越紧。 他加重了手上力道,嘴上却说着绵软的话语。 他说:“如烟,你别再跟我闹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只要你同意,我去求父皇赐婚,让你成为我的太子妃,你又何苦去当那低人一等的偏房?” “谁说她是低人一等的偏房?”萧戚安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如烟惊喜转头,就见他站在门外。 他来了,他终究还是来了,谢如烟惊喜转身,她挣脱了萧牧言的手,扑进萧戚安的怀里。 萧戚安的身子猛地僵住,任由她抱着一动不动。 萧牧言看着这一幕,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萧戚安竟然会出现。 今天他本来打定了主意,一定说服谢相国将谢如烟嫁给她。 娶谢如烟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只是将她视作一颗棋子罢了。 萧戚安是唯一一个能威胁他皇位的人,他出身卑贱却文韬武略样样在他之上。 皇帝一天不死,他的太子之位便不稳固。 近年来已经有朝臣提议萧戚安辅佐朝政,皇帝还将户部重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萧牧言不安极了,害怕极了。 好在苍天有ᴸᵛ眼,将谢如烟送到他面前。 萧戚安唯一的软肋就是谢如烟,所以只要掌控住谢如烟就能拿捏住他。 他几乎没有费任何吹灰之力便让谢如烟对自己死心塌地。 一个月前,谢如烟还像花痴般黏着他,可是自大婚当日后,她却像变了个人,心思竟然完全不在他身上了。 大婚那天晚上,他不惜冒着被人抓住毁掉清誉的风险去翊王府笼络她。 可她却不知一点好歹,还装作两人没关系一般。 昨日他听闻谢如烟有孕的消息,只觉得她疯了。 她跟萧戚安成亲不过五日,如何能怀孕,除非是婚前与人厮混。 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着的是谁的孽种,这下她的清誉也算毁了个彻底了。 转念一想,他突然计上心头。 这个时候他若是将谢如烟娶回家,谢相国必然感激不尽,如此一来谢家势力便就任由他利用了。 所以,他连夜命人准备好了聘礼,Ṗṁ一早就赶来相国府。 可是万万没想到,萧戚安竟然也会来。 谢如烟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对萧戚安投怀送抱,真是令人不解。 萧牧言瞧着萧戚安冷着的脸,不禁暗自发笑。 他倒要看看萧戚安会怎样,他就不信萧戚安会将绿帽子主动往自己身上揽。 全苑城的人都知道谢如烟情根深种的对象是他,他娶谢如烟才天经地义。 可恶的萧戚安竟然处处与他作对,明明已经给了休书,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萧牧言越想越气,不由攥紧拳头,更可气的是,谢如烟根本没将他当一回事。 当着他的面她拽着萧戚安走过去,不屑溢于言表。 萧牧戚安吸了两口气,压下往上蹿的怒火。 可下一秒,刚压下去的邪火又冒上来了。 谢如烟兴奋的声音响起:“父亲,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你看他这不是来了吗?” 萧牧言见状,冷言讥讽道:“你刚不是还说要去尼姑庵当尼姑吗?” 谢如烟白了他一眼,反问道:“太子殿下刚不也劝我不要当尼姑吗?原来不过是虚情假意。” “你——” 萧牧言被谢如烟气得无语,以前怎么也没发现她竟如此伶牙俐齿。 第十六章 岳父大人说的是 萧牧言拜别了谢相国,压下心头怒火对谢如烟说:“改日等你冷静,我会再来找你。” 谢如烟不看,淡淡道:“不劳太子殿下费心,太子殿下好走不送。” 萧牧言一走,谢相国便开始数落谢如烟。 “你呀你,太过任性,你可知你顶撞的是太子!” “那又如何。”谢如烟不屑的冷哼一声,“别说他是太子,即便他是皇上又如何。” 谢相国摇了摇头,唏嘘感叹说:“都怪我把你宠坏了,翊王殿下是我教女无方。” “父亲——” 谢如烟不想让谢相国再说下去,这一世萧戚安不似前世深情,她不想再给他留下什么不好印象。 果不其然,谢相国话音刚落,萧戚安便抽出胳膊。 他的冷眸瞥过谢如烟,淡淡附和谢相国道:“岳父大人说的是。” 谢相国惊了瞬,陡然明白萧戚安的意思。 看来真让谢如烟说中了,萧戚安就是来接她的。 想到这里,谢相国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虚惊一场,如此一来怀孕风波也能过去,再者来说谢如烟又能重回翊王府。 如此一来,一箭双雕。 解决了他心头的两件难事。 事到如今,谢相国也不想再瞒,于是将事实真相说了出来。 “翊王殿下,其实如烟并没有怀孕,这只是她想出来让你接她回家的法子罢了。如烟向来任性,还请你多担待了。” 萧戚安双眸一寒,谢如烟便不敢看他的眼睛。 事已至此,萧戚安现在想改变主意已经晚了,谢相国话已至此,如果他不主动给台阶下就等于打谢相国的脸。 谢相国虽然气愤不已,但也是发自内心疼爱谢如烟。 谁让他只有谢如烟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儿。 这一次他主动拉下脸来跟萧戚安说好话:“翊王殿下,慈儿从前年少无知,但她现在已经回心转意,还请你给老朽一个面子,与她重修秦晋之好,兹当是老朽恳求你了。” “父亲——” 谢如烟闻言眼眶泛红,忍不住心酸。 萧戚安向前两步主动搀扶起谢相国:“相国大人万万不可,本王也有不妥之处,写下休书实为意气之举,今天我是特意来接如烟回去的。” “当真?”谢相国大喜,“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转头,谢相国对谢如烟说:“还不谢过翊王殿下?” 谢如烟怔住,她还陷在感动里没有反应过来。 作势福身想开口道谢,萧戚安却阻止了她:“不必拘礼。” 话落,他的眼神毫不留念的从谢如烟身上移开。 回翊王府的马车上。 萧戚安和谢如烟并排而坐,中间隔着一个空位的距离。 热闹的街市声传进来,也没有冲淡尴尬的氛围。 谢如烟忍不住偷看萧戚安,他闭着眼睛正闭目养神,岿然不动稳如泰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副模样与前世并无两样。 谢如烟望着萧戚安冷峻的容颜,呼吸不由变轻,紧张攫取了她的身心,她下意识的想要靠近。 于是,她慢慢挪动身子凑拢。 萧戚安清冷的声音响起:“不要靠近我。” 第十七章 你讨厌我吧 谢如烟呼吸滞住,愣住了。 萧戚安挪动身子靠向车帘,再次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的距离比之前还要远了。 谢如烟绞紧手指咬住下唇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萧戚安不假思索脱口承认。 谢如烟的呼吸又轻了些,沉默片刻后,她低声浅笑起来。 萧戚安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见了谢如烟笑眼里的雾气,他的眉头微蹙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终究什么都没说,扭头看向车窗外的市集,垂在膝盖上的手不由握紧。 谢如烟深吸口气,抹掉眼角的泪水抬起了头,湿润的泪眼更清澈了。 她对萧戚安说:“萧戚安你讨厌我吧,你讨厌好了,我就是故意让你讨厌。” 萧戚安愕然,握紧的手猛地松开,顿时没了生气。 谢如烟接着说:“你就一直讨厌我好了,如此能让你将我挂在心上便也是好的。” 马车停了下来,萧戚安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谢如烟率先起身下了马车,萧戚安坐在马车里久久没有反应。 萧寒推开帘子,探头询问:“王爷,已经到府上了。” 萧戚安没有动,吩咐道:“去霓寒宫。” 马车外,谢如烟看着萧戚安消失在视线,肃穆的神情染上一层落寞。 如意小心翼翼问:“小姐,我们去哪儿?” 谢如烟转身,看向牌匾上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翊王府,笃定道:“回府。” 她挺直腰板,步伐坚定朝翊王府走去,如意小碎步跟上谢如烟。 进了门,婢女们并排分立两侧,见了谢如烟却不行礼。 如此冷漠,如意心中不忿,不由开口质问:“见了我家小姐竟不行礼,你们是怎么学的规矩?” 如意的话不但没让她们改变态度,反倒引起一阵讥笑。 谢如烟情绪低落,原本不想与她们计较,现下听到那讥笑顿时不悦。 若是以前,她早已经大发雷霆,可这会儿她却忍了下来。 有了前世的教训,她已经清楚喜行不于色,伤人戳要害的道理,相对于会叫的恶犬,旁人更怕不会叫的豺狼。 如意随了她前世的性子,直接跟比婢女们对峙起来。 “没规矩!太没规矩,你们就等着去礼仪局重新学习吧!” “竟敢笑我们家小姐,你们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有多尊贵吗?” 话落,讥笑声中传出嘲讽声。 “什么身份,还不是一个破落的偏房夫人。” 闻言,忍着笑的婢女们大笑出声,再也忍不了了。 如意气得攥紧了拳头,拽着谢如烟的衣袖差点哭出来:“小姐,她们,她们太过分了!” 谢如烟依旧淡定,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些婢女们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胆子,肯定后面有人撑腰,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背后撑腰之人定是戚千落。 她被萧戚安休出家门,如今又这样悄然无声地接回来,足见她有多不受萧戚安待见。 正因如此,戚千落才敢这般给她难堪。 换了前世的谢如烟,她早已经大吵大闹起来,可这一刻她却极淡定。 她看向婢女们,凌厉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扫视,“刚才的话是谁说的,站出来。” 第十八章 是你吗? 刚还欢声笑语的婢女们立刻安静了下来,谁都不笑也不说话了。 谢如烟走到她们面前,挨个打量,没有一个人敢看她的眼睛。 “主动站出来的,我不罚,若是让我揪出来,那就是另一种说法。” 此话一出,还是没人站出来。 谢如烟看向如意问:“如意你可听清那人声音?” 如意愣了瞬,立刻点头。 “小姐,我听清了。” “很好。”谢如烟了然,她指了个小厮说:“去,给本小姐搬把椅子来。” 话落,她又对如意说:“如意,你一个个听,直到找出那个人为止。 如意欢快答应:“好。” 等抓出那个婢女之后,她非得替小姐闪上两个巴掌不可。 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宫里的嬷嬷见了她家小姐都要礼让三分。 如今竟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粗使丫头看扁了! 如意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人。 她开始指着婢女们一个个让她们开口。 刚才还笑得中气十足的婢女们,这会儿一个个说话跟蚊子叫似的,听得直叫人心烦。 谢如烟舒服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如意发挥。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靠门口站着的婢女,刚才她矮个查看的时候就发现那丫头不对。 面上看起来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实际上眼睛里满是心思。 再一看,越发觉得眼熟。 忽的,谢如烟想起来了。 那丫头是戚千落的人,她死前最后的一顿饭,就是那丫头给送的。 前世惨死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 那时她已经被软禁在岩心宫的柴房三年。 萧牧言极狠心,将她囚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用链条锁在柴房里。 那时猪狗不如,畜生都受不了的日子。 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每一日都受剜心之苦,每隔一段时间就听到亲人惨死的消息。 先是哥哥谢安奕,然后是父亲被腰斩,母亲失心疯当众刺杀戚千落,最后是萧戚安…… 萧戚安为了营救她,起兵造反。 结果消息不幸走漏,他在罕玄门被活捉,被萧牧言射杀后五马分尸。 他的首级被砍下,悬于罕玄门城门之上曝晒三日。 三日之后,谢如烟从那丫头嘴里得知消息。 那丫头得意的模样跟现在谢如烟看到的人脸重合。 她无比确然就是那丫头。 谢如烟起身走向那丫头,她一边走耳畔边就响起那丫头前世的咒骂声。 “贱人,竟敢跟我家小姐抢夫君,就你也想当皇后,你掂量一下自己配吗?” “该死的萧戚安死了,死不足惜,死得其所!” “划破你漂亮的脸蛋,看你还拿什么跟我家小姐争!” “……” 走着走着,谢如烟走到了那丫头跟前,轻声唤出她的名字。 “锦秋,是你吗?” 丫头闻言,猛地抬头,眼睛里惊恐展露无遗。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未落,谢如烟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 这巴掌下去,谢如烟的手掌心都震红了。 她又问了一句:“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锦秋捂住满是巴掌印的脸,嘴唇微微发颤,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谢如烟深吸口气,吩咐如意:“带她下去,让她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 第十九章 果真是你回来了 如意从错愕中惊醒,旋即跑了过来。 她拽着锦秋就往柴房方向去,“走!” 锦秋泪意涟涟,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磕头求谢如烟。 “夫人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说着她抡起巴掌往自己脸上扇,一个接着一个,听着脆响都觉得疼。 没一会儿,一张小脸就被扇得通红,巴掌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谢如烟冷冷的看着,心里并没有半分可怜。 因为她知道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前世她为不该生出的心软付出太惨痛的代价。 这一世,她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但凡惹她的,对不起她的,一个个的都要收拾。 如此一来,才不算白活一场。 身后,戚千落的声音突然响起。 “妹妹,果真是你回来了。” 戚千落慢悠悠的走到谢如烟身旁,正欲又言,刚张嘴谢如烟反手一个巴掌打懵了她。 谢如烟森冷地瞥了她一眼,反问道:“谁是你的妹妹?谁让你叫我妹妹?” 戚千落错愕看她,怒意布满她的双眼,捂着脸怔怔地瞪着谢如烟。 她对谢如烟说:“按照规矩,我比你先进门,自然是你姐姐。” “规矩?”谢如烟冷笑一声,步步逼近戚千落,语气更加强硬。 她说:“你给我听话,我说的就是规矩,日后你若是再敢使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恶心我,”谢如烟拍了拍戚千落的白净的脸颊,凑到她眼前接着说:“下一次,小脸被扇肿的人就是你。” 话落,她收回手掌别开视线说:“若是不信,好胆你就试试。” 闻着森冷又可怖的警告,戚千落大气不敢出,谢如烟此刻的暗黑气场实在让她害怕极了。 她看起来像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疯子。 萧戚安的叮嘱在戚千落耳边响起,她更加不敢有何反抗了。 戚千落恨恨瞪了谢如烟一眼,捂着脸狼狈离开。 霓寒宫。 萧戚安在堂前跪下,给他的母妃霓妃请安。 “儿子给母亲请安。” 霓妃起身将他扶起:“安儿不必多礼,快让母亲看看,好些日子不见你可让母亲记挂坏了。” 话落,霓妃又朝门口张望起来。 她问萧戚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前来,你的两位新婚妻子呢?” 萧戚安成亲之日,霓妃并不在场。 萧戚安自小由皇帝的宠妃韩妃抚养,韩妃无所出,皇帝为给她抬位份,就将婢女所生的萧戚安过继给了她。 萧戚安只能在暗地里唤霓妃一声母亲。 霓妃出身卑贱却生得花容月貌,因而幸得皇帝宠幸,雨露承恩一次便有了萧戚安。 萧戚安的容貌便是随了她,肤白,五官深邃,性子冷淡内里却是一副热心肠。 极容易被人打动,且一旦动心便是再难收回。 正如对谢如烟,他便是如此。 萧戚安搀着霓妃坐下,解释道:“儿臣此次前来是来跟母亲辞别,故没有带她二人来。” 霓妃拉着他的手,关切道:“辞别?你刚成亲不久要去哪儿?” 第二十章 用晚膳 萧戚安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霓妃皱起眉头,直觉告诉她大抵不是什么好事。 她这个儿子向来对她只报喜不报忧,从来都是事情发生之后再告诉她。 就比如成亲这事,她是第二天才知道萧戚安娶了两房妻子。 身为皇子,娶多房妻子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让谢如烟当了偏房。 谢如烟可是他心心念念几年的女孩子,为了与她成亲付出了不少代价。 结果竟然娶回去当了个偏房。 霓妃怎么也想不明白,几次想问却都被萧戚安给堵了回来。 她了解萧戚安的性子,于是小心试探问道:“你要离开,是不是跟如烟有关?” 萧戚安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霓妃急了,她握紧萧戚安的手说:“你就应该听我的话,赶紧把如烟扶正当正王妃,万不可委屈了她。” 萧戚安眼底闪过一抹异样,没有说话。 他抽出手正坐,认真道:“母亲,您不必为儿臣的事忧心,儿臣的事儿臣自有主张。这次辞别是父皇下的命令,让我前往北疆抵御羌奴。” 闻言是去北疆,霓妃的脸色顿时惨白。 “北疆,离苑城千里之远,你这一去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说着说着霓妃擦起眼泪来,哽咽的担忧道:“你身子弱,又有隐疾在身,可让我怎么放心。” “母亲放心,儿臣的身子比从前强健,大可不必担忧。” 他又说:“父皇关心儿子,派了两名医术极高的太医跟从,听闻北疆有对神医,若不定儿子此番前去能遇上那神医把隐疾治好,岂不是好事?” 霓妃想了想,擦干脸上眼泪:“话虽在理,可北疆毕竟偏远,你从小锦衣玉食何尝吃过这种苦。” 萧戚安望着霓妃,心绪阵阵复杂。 他知道这次离开,很有可能再也不能回来,而这一次再见说不定就是永别。 前世谢安奕前往北疆,中了羌奴的诡计,十万大军短短半月全部化为血水。 纵然只是听闻,便已骇人听闻,胆战心惊。 萧戚安这次去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如果能为江山社稷献上生命,也不枉重活一世。 再者,他去了谢安奕便不会死,有谢家人保护,谢如烟定不会像前世那般凄惨。 萧戚安陪霓妃静坐,直至日头下山。 他该走了。 萧戚安起了身,给霓妃行叩拜大礼。 “儿臣告退,还望母亲照顾好身体,待儿臣凯旋归来定侍奉左右,日日给母亲请安。” 若有那一日,他能剿灭所有羌奴凯旋,他定教天地换日月。 前路如何,萧戚安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不负谢如烟。 萧戚安起身,霓妃跟着起身叫住了他。 “安儿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萧戚安顿步,霓妃走到他跟前,她撸下腕上的手镯交到萧戚安手上。 “这手镯是母亲的母亲留给我的,自从生下你那天起,母亲便想有朝一日要将这手镯给你的妻子,也算传下去了。” 霓妃眼里闪烁着感怀的泪光,她握紧萧戚安的掌心,语重心长接着说:“你要好好待如烟,夫妻一场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要珍惜。待你从北疆归来定要带她见见我。” 萧戚安握紧镯子,眼眶一热旋即转身。 “儿臣谨ɹp记母亲教诲。” 话毕,转身离去。 翊王府里,如意小心的给谢如烟的手掌上药。 谢如烟痛得倒吸口凉气,如意心疼道:“小姐,下次教训下人的事你交给奴婢便是,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谢如烟的手掌又红又肿,那两巴掌使出了吃奶的劲。 实在是太恨了,即便如此用力也没能解掉她的心头之恨。 谢如烟咬着牙倔强道:“这点痛算什么,不过再有下次你给我定一个铁掌。” 话落,她痛快的笑了起来,如意也跟着笑了。 就在这时,有小厮来报:“夫人,王爷回来ɹp了,请你一起去用晚膳。” 第二十一章 你是哑巴! 自进府以来,谢如烟还没跟萧戚安共进膳食过。 听小厮这么一说,她先是心头一喜,转瞬想到戚千落又问:“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小厮如实回答:“还有侧王妃,她跟王爷一起在等您过去。” 一听有戚千落,谢如烟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一大半。 今天这顿晚膳,恐怕没那么好吃。 她望着自己的红肿的手心,她的手掌尚且这副模样,戚千落那张脸想必更加不忍直视吧。 是福不是祸,管她呢,先去吃了再说。 想到萧戚安那张冷酷的俊脸,谢如烟的心情又提了起来。 换了衣裳,谢如烟便跟着小厮赶了过去。 人还在门外,戚千落嘤嘤哭泣声就传进了谢如烟的耳朵里。 “……王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好下人,才惹得妹妹生气。” 谢如烟慢步跨过门槛,不声不响。 “谢夫人到了。” 小厮冷不丁的通报一声,惊得谢如烟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谢如烟一个眼刀过去,戚千落被打的那边脸颊又隐隐作痛起来,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姐姐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你在哭。” 谢如烟明知故问,阴阳怪气的语气让萧戚安皱起了眉头。 每次谢如烟用这种语气的时候,一定是发脾气的前兆。 戚千落和谢如烟发生冲突的事,萧戚安已经听府内的小厮说了。 惊讶倒是挺惊讶的,不过还算在他的预料中。 谢如烟前世的性子便张扬跋扈,从未收敛过,当然除了在萧牧言面前…… 两人第一次相见时,谢如烟就把当小厮使唤了。 那是三年前,萧戚安刚被册封翊王不久。 谢相国带着谢安奕前来恭贺,谢如烟听说他府里有鹿,吵闹着也跟来了。 那日,萧戚安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习武。 他有隐疾,不可有激烈运动,大夫千叮万嘱不可习武。 可萧戚安没有放在心上,不能舞刀弄剑,他便练长鞭。 长鞭并不太激烈,刚好能满足他强身健体顺带习武的需求。 那会儿刚练,萧戚安没掌握到技巧,所以不慎弄了一身的伤。 他汗涔涔准备回去寝殿换衣裳,再去前厅会客,没想到恰好撞上在他园里迷了路的谢如烟。 谢如烟见他满身是伤,误将他当成府里小厮。 她叫住萧戚安:“那小厮,过来,快带本小姐去前厅,我走不出去了。” 萧戚安长那么大从没见过如此无礼的女子,他见过的名媛淑女无一不是彬彬有礼,举止婉约。 谢如烟锦衣玉帛着身,一看便知是大富大贵之家出身,这不禁让萧戚安感到好奇。 他顿住脚步,谢如烟就朝他走了过来。 谢如烟满头热汗,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秀目清眉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她皱紧秀眉气呼呼地问:“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 萧戚安疑惑看向她,谢如烟对上她的视线,瞬间一副恍然大悟。 她指着萧戚安惊叹道:“我知道了,你是哑巴!” 萧戚安眼角抽搐了两下,无语了。 谢如烟却话锋一转,刚还生气的小脸写满了可怜,她的视线落在萧戚安的鞭痕上,狠狠倒吸了一口气。 第二ᴸᵛ十二章 请王爷治罪 谢如烟指着那些伤痕问:“很疼吧?你这些伤是不是翊王打的?”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萧戚安,又忙补充道:“你点头或者摇头就是了。” 萧戚安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谢如烟立刻惊呼:“我就知道!早就听说那翊王隐疾在身性情乖戾,真真是可怜你了。” 隐疾在身?性情乖戾? 萧戚安的眼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谢如烟全然不觉,她继续吐槽:“你跟着这么个主人真是命不好。” 长叹一口气后,她拔下头上的珠钗塞到萧戚安手里,比划道:“你拿着这珠钗去换了银钱,换个地方隐姓埋名生活吧,不要再回来了。” 话落,谢如烟听到呼唤,扭头跑开了。 她转身的那个背影从此刻在了萧戚安的心上,再也没离开过。 两人便从那时起结缘。 回忆戛然,萧戚安收回思绪,他斜睨了谢如烟一眼,眉心又动了。 戚千落唤他:“王爷——”向他投去求助的眼神。 “吃饭。”萧戚安悄无声息推开戚千落的手。 这一推,戚千落的手不小心将桌上的锦盒打落。 锦盒里装的是霓妃给谢如烟的手镯,锦盒在地上骨碌了几下,打翻在地。 萧戚安筷子一扔,紧张地将锦盒拾了起来。 如今紧张的反应令戚千落心头一紧,她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这锦盒对萧戚安来说肯定很重要。 她的视线随着萧戚安打开锦盒的动作渐渐滞住,谢如烟也好奇地探头查看。 打开盒子,手镯完好无损的躺在里面,萧戚安拿起那一刻,戚千落的呼吸总算顺畅了过来。 不等萧戚安转头,戚千落直接跪倒在地。 “请王爷治罪,是臣妾不小心,望王爷不要生气。” 谢如烟愕然地看着戚千落,感到震惊。 不过是打翻个锦盒,而那锦盒里的镯子又没有碎掉,至于这么紧张吗? 她有些不理解但感到震惊。 察觉到自己此刻的想法,谢如烟恍然为什么前世会败在戚千落的手上。 她太会讨好,人前人后将两副面孔隐藏得很好。 没有男人不喜欢柔软的女人,会示弱的女人,所以前世萧戚安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谢如烟这时感到迷惑了,转念间,她的心一惊。 坏了,萧戚安重活一世变了心智吧? 谢如烟下意识打量起萧戚安起来,他正怜悯的看着戚千落,眼里写满了不忍。 当机立断,谢如烟决定效仿戚千落,她腾地起身一把夺过萧戚安手里的锦盒,惊叹道:“哎呀,幸好没坏,可把臣妾吓一跳!” 她的这番举动惊到萧戚安,也让戚千落错愕。 就连如意都懵了,她觉得自家小姐真的可能哪里出了点毛病。 如意暗暗抹了一把没有出汗的额头,改日一定要回趟相国府将小姐的情况告诉谢夫人,找个大夫开点药或是请个师傅收收惊。 萧戚安到底是见过些世面,愣了几秒后很快恢复了常色。 他叫戚千落起来,紧接着把锦盒递给了谢如烟。 谢如烟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了萧戚安,她指着盒子问:“这是?” 萧戚安淡淡道:“给你了。” 谢如烟惊了瞬,巨大的惊喜感攫住,这是重生后萧戚安第一次送她礼物。 第二十三章 对不起,我不该 谢如烟眼眶发热,道谢的话正欲开口。 这时萧戚安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主动握住戚千落的手,对她说:“今夜我去你屋里睡。” 谢如烟开心的泪水在眼睛里打了几个转后憋了回来。 再看盒子里的手镯,顿时索然无味了。 这下得意的人变成了戚千落,她高兴的连饭也不吃了。 她起身对萧戚安说:“那臣妾先去准备,等候王爷。” 萧戚安不置可否,他望着戚千落脸上的红肿处,用心疼的语气说道:“脸上有伤切不可带妆。” 戚千落连连点头,热热得上卡瞬间都感觉不疼了。 戚千落一走,席间就只剩下谢如烟和萧戚安。 谢如烟满脸写着不高兴,她幽怨的看着萧戚安,丧丧的问:“你真的要宿到她寝房里吗?” 萧戚安不看她,看着盘子里的菜。 “她是本王侧妃,我宿她寝房里又有何不妥?” 谢如烟抬头,委屈巴巴地回道:“那我也是你夫人,你怎么一次也不到我房里来?” 萧戚安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语塞。 他抬手让所有伺候的下人全部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谢如烟:“我想睡哪儿就哪儿……” 不等他的话说完,谢如烟直接打断了他。 她气哄哄地对萧戚安说:“从前你不是这样的,萧戚安你变了!” 谢如烟把锦盒往萧戚安面前一推,负气道:“你明知道我从来不喜欢这些,戚千落前世将我害那么惨,你还宠幸她,你就那么恨我吗?” 萧戚安的动作彻底僵住了,谢如烟也被自己的话吓到。 她明明是想跟萧戚安撒娇,像戚千落那样让萧戚安心软,可是没想到话到了嘴边就忍不住。 她并不想伤他的。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后,谢如烟主动打破了沉默。 她对萧戚安说:“对不起,我不该……” 萧戚安没听她继续讲下去,他开口打断了谢如烟。 “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也不用讨好我。” 话落,萧戚安起身离开。 雕栏玉砌的厅堂里只剩下谢如烟一人,她呆坐在饭桌前,望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如鲠在喉。 这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她是不是不应该再这样纠缠萧戚安,前世萧戚安那么爱她却也舍得放手让她去追逐萧牧言。 而今,她却不能坦然放手。 叫她如何放手。 谢如烟失魂落魄回到寝房,她随手将锦盒交到如意手上。 如意见她脸色不对,赶忙关切道:“小姐,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去请太医看看?” 谢如烟摆手:“不必,我累了想休息,你出去吧。” 如意应声,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身问:“小姐这手镯?” 谢如烟扯过被子盖住脑袋,瓮声瓮气回应道:“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理随你。” 如意喜出望外,再次确认道:“小姐这可是王爷给你的,你真要给我吗?” 谢如烟一听到王爷二字,就想到萧戚安说的那句扎心的话,更加生气了。 她冲如意嚷嚷道:“我说了给你就给你,再问家法伺候!” 如意赶紧脚底抹油,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意一走,蒙在被子里的谢如烟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皇位给他,珠钗给我 “臭萧戚安,坏萧戚安,讨人厌的萧戚安!” 谢如烟越想越觉得难过,想到萧戚安现在可能正在跟戚千落亲亲我我她更是难过不已。 哭了一会儿哭累了,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回前世萧戚安为她释兵权那一天晚上。 彼时,老皇帝垂死将遗诏命贴身太监送到了萧戚安手上。 明日天一亮,萧戚安将登基为新帝,而她将成为大轩皇后。 谢如烟听了萧牧言的诬陷,说萧戚安明日登基为帝之后就要斩杀萧牧言。 她做好与萧牧言一同去死的准备,拿着珠钗跟萧戚安做最后交涉。 院子里,夜风清凉,寒意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萧戚安,你休了我吧,我已经受够了,我宁愿死也不要跟做你的皇后。” 谢如烟恨不得冲上去给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能说出这种不知好歹的话。 前世她的脑子里到底被灌了多少迷魂汤。 看着萧戚安那落寞的背影,谢如烟心痛得更加厉害。 她摇着头说:“不要不要,萧戚安你不要答应,你别答应。” 可是萧戚安还是回头了。 月光洒在他坚毅的侧脸,这一刻,谢如烟才看清他眼底的忧郁。 萧戚安说:“好,那你做他的皇后。” 说完他把手里的遗诏一撕两半,另一只手紧攥着珠钗。 他说:“皇位给他,你的珠钗给我。” “不——” 谢如烟心痛的醒来,满脸泪痕。 下一秒她惊坐了起来,她要马上去找萧戚安,现在,立刻。 谢如烟冲出房门,直奔戚千落的院子里去。 她一边跑一边想,这次不管萧戚安说多么狠心的话,只有他没说不要自己,她就赖着不走。 前世萧戚安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打退堂鼓。 谢如烟一口气跑到了戚千落寝房后门,房间里烛火尚未熄灭,萧戚安和戚千落的人影隐隐绰绰。 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什么。 谢如烟一眼瞄上了挨着墙根生长的大树,顺着树干爬上去刚好能爬上屋顶。 当机立断,谢如烟把裙子往腰间一束,抱着大树就往上爬。 她使出全身的巧劲,终于爬上了房顶,匍匐在琉璃瓦上,拿开一块瓦片放到一边。 谢如烟睁大眼睛往屋子里,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 萧戚安和戚千落衣裳整洁,完全不像要合房的夫妇。 眼下戚千落低眉顺眼站在萧戚安面前,满脸都是泪痕,身子随着抽泣不停颤抖。 萧戚安的声音响起:“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你若是答应我便去求皇上给你另觅如意郎君,定不会亏待你,若你不答应三日后你便拿着这封休书回家去吧。” 如意郎君?休书?萧戚安要休了戚千落? 他终于想通了?!谢如烟不禁暗喜,她就知道萧戚安不会做让自己难过的事。 戚千落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本该嫁给萧牧言,谢如烟清楚的记得当时戚千落在萧牧言面前有多顺从。 就像现在这样,梨花带雨,哭起来我见犹怜,一言不合就双膝跪地。 戚千落又跪下了,她抱住萧戚安腿哭着说:“臣妾不离开王爷,王爷去北疆臣妾便跟去北疆,您去哪儿我便跟去哪儿!” 第二十五章 夫人不能再动了 北疆? 光是听到这个词,谢如烟的身体就猛颤了一下。 那是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前世,她的大哥谢安奕和十万大军一夕之间化为血水,尸骨无存。 羌奴中有会使用蛊毒之人,没有破解之法,那次戍边之战大败,成大轩之耻。 她们谢家也因此受到皇帝迁怒,谢相国痛失爱子,在朝中的位置也渐渐边缘化。 慢慢的谢家便就家道中落了下来。 想到前世种种,谢如烟不由得心悸。 此刻,她更是惊惧。 萧戚安要去北疆,这就意味着他要去送死。 他明明也知道北疆有多凶险可怕,他为什么还要去? 谢如烟想不明白,她要马上爬下屋顶找萧戚安问个明白。 正当她准备下楼,这时突然听到萧戚安的侍卫萧寒的声音响起。 “是谁在屋顶上?” 说时迟那时快,萧寒身轻如燕飞檐走壁,直奔屋顶而来。 谢如烟本能起身逃跑,慌张之下竟不小心踩到拿掉瓦片的镂空处。 屋顶被她踩塌,谢如烟脚叫着从屋顶上摔了下去,掉进了戚千落的寝宫里。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床帐上。 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屋子,“砰”地一声她砸在了大床上。 萧戚安起身快步冲了过来,戚千落瞪大眼睛往柱子后面藏去。 萧寒从房门外拿着刀冲了进来,“王爷,有刺客!” 谢如烟瘫在床上,保持着摔下来的动作,一动不动。 虽然她的意识是清醒的,但她决定装死。 这场面太尴尬,醒着比死了还难受,无论如何她都要装晕到底。 不管萧戚安如何喊她,晃她,谢如烟都保持纹丝不动的姿态。 打死不能睁眼! 谢如烟拼命在心里告诫自己。 “王爷,夫人不能再动了,得赶紧叫大夫过来查看。” 萧寒的焦急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谢如烟心想:还算他有点良心! 刚才要不是他突然喊叫吓到了她,她怎么会从屋顶上摔下来? 萧戚安听了萧寒的话,立刻下令:“马上去将宫中最好的太医叫过来,快去!” 谢如烟一边偷听一边暗想:快把我抱回我的房间,还愣着干嘛。 结果刚刚还在试图将她晃醒的萧戚安,这会连动都不动她一下了,任由她躺着。 躺在戚千落的床上,即便是没有睁开眼睛,谢如烟也能感觉到戚千落“炙热”的目光。 谢如烟心想,如果不是萧戚安在场的话,戚千落可能连扎死她的心也有。 屋子里的气氛非常尴尬,没有人说话,谢如烟闭着眼睛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一下。 生怕转动一下眼珠子,萧戚安就会发现她是装的。 一直挺到太医到来。 太医给她做了一趟超细致的检查,敲敲她的骨头,按按她的太阳穴,甚至还晃了晃。 似乎是想看看她的脑子是不是有水,为什么要爬屋顶。 最后太医仔细给她把了把脉,最后诊断结果是:“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气血充足,脉络运行畅通,只不过惊吓过度,休息几日便好。” 谢如烟听完,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这太医,倒也不必如此实诚吧。 说归说,为啥说那么细致,像气血充足,脉络运行畅通就不用特意说出来吧。 第二十六章 这手镯怎么会在你手上? 谢如烟怀疑,这太医八成是戚千落的亲戚。 她悄悄掀起眼皮,定睛细看了眼那太医,又立刻闭上了眼睛。 这太医,就是上次她故意买通为自己诊出喜脉的那位! 还真是冤家路窄,还真是平日别做亏心事,半夜会有鬼敲门。 戚千落故意问太医:“太医,这脉向你可瞧仔细了,是不是有喜?” 太医半天没出声。 萧戚安说:“但说无妨。” 太医回答:“谢小姐并无身孕。” 戚千落不信,她说:“可前日苑城上下都在盛传谢小姐已有身孕,那是怎么回事?” 谢如烟暗想,这女人真是太会挑事。 这件事不是明摆着嘛,就是谣言,虽然这谣言是她自己放出去的…… 用谣言伤人,可真是戚千落的拿手好戏。 前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 要不是重活了一遍,谢如烟还真不是她戚千落的对手。 她的性子藏不住事,戚千落心机深沉有城府,稍有不慎就落到了她手里。 日后,还真得更加提防她不行,怎么着也得找个机会把她从萧戚安身边踢走。 只要她在翊王府一天,她跟萧戚安的关系就难以有扭转的局面发生。 萧戚安命萧寒将太医送了出去,等太医走后,他又对戚千落说:“你也先出去。” 戚千落不愿意:“可是王爷,这是臣妾的房间……” 萧戚安默了瞬,谢如烟竖起耳朵想听会是怎样。 这时,她的身子突然腾空,萧戚安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谢如烟还在装睡,任由两只手无力垂下,尽可能的让自己真的像失去意识的人。 装都装到这儿了,绝对不能出戏。 “王爷——” 戚千落的声音越来越远,萧戚安抱着他离开了戚千落的院子。 凉风习习,身体虽然是冷的,但戚千落觉得自己的心热热的。 人一放松意识就松懈了,等谢如烟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环住了萧戚安的脖子。 “嘎吱”房门被推开。 萧戚安将戚千落放回了床上,如意紧张地帮谢如烟脱鞋。 小姐好好的怎么会晕倒,奴婢就知道她那么哭下去一定会出事。” 如意的喋喋不休引起萧戚安注意,他开口问如意:“哭?她为何会哭?何时的事?” 语气的紧张没留神泄了出来。 说话间,萧戚安突然瞥到如意手上的镯子,他的眉头离开紧皱了起来。 不等如意说话,萧戚安抓住她戴手镯的右手问:“这手镯怎么会在你手上?” 谢如烟将眼睛睁开条缝,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如意的手镯。 她从萧戚安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悦,这架势肯定是生气了。 谢如烟暗暗想:这如意早不戴晚不戴,怎么这时候就戴上。 刚才她自己也太意气用事了,气头上轻易就将萧戚安送她的手镯给了别人。 这要是换做她自己,她肯定也生气。 萧戚安的语气甚是森冷,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如烟都吓了,更遑论身为婢女的如意了。 如意低着头就差没将额头磕到地板上去。 她战战兢兢向萧戚安解释:“这镯子是小姐送给奴婢的,她气恼……气恼王爷似冷淡,回房后哭了许久,还请王爷不要生气!” 第二十七章 宁死也不想再有瓜葛 听完如意的话,萧戚安冷冷命令道:“把镯子摘下来!” 如意麻溜将镯子给取了下来。 这时又听见萧戚安说:“出去!” 如意走了,房门“嘎吱”一声又关上,萧戚安还在房间里没有走。 谢如烟的呼吸变轻Ӽɨռ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畏手畏脚,恨不得现在马上挖个地洞藏进去,等萧戚安的气消之后她再出来。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萧戚安的声音响起。 “别装了,你再不睁开眼睛,我马上离开。” 一听萧戚安要走,谢如烟猛地将眼睛睁开。 “你别走,我可以跟你解释!” 四目相对,谢如烟刚鼓起的勇气立刻被萧戚安冰冷的视线给逼了回去。 她看见萧戚安拿手镯的手在颤抖。 她的心跟着一颤,弱弱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将你送给我的镯子随便给如意,可是我真的太生气了嘛。” 谢如烟说着难过的掉起眼泪来,她声泪俱下的说:“我不喜欢看你跟戚千落在一起,我不想要这些手势,我只想要你陪我。” 萧戚安握紧手镯,恨其不争地问:“那你可知这镯子是谁送的?” 谢如烟怔怔地看他,摇了摇他。 萧戚安深吸了口气,母妃二字已经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到最后只吐出两个字:“算了。” 话落,他落寞转身。 谢如烟光着脚追上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萧戚安。 “你别走,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萧戚安的心猛地一颤,身子也跟着僵住。 他曾设想谢如烟在萧牧言撒娇时什么样子,如果谢如烟对他亲昵,那他会有多幸福。 如今,他体会到了,可是他却并不开心。 这不是他想看到局面,他要的从来不是谢如烟的歉意,还有同情。 萧戚安清楚,谢如烟对他不过是前世的歉疚,这一世想来弥补罢了。 他不想要这满是委屈的爱意。 于是,在僵持许久后,萧戚安拿开了谢如烟的手,转过身面对她。 谢如烟满脸泪痕,眼睛红肿如桃。 前世,她从不轻易掉眼泪,这一世她总是在哭。 萧戚安不由心软,他抬手拭掉谢如烟脸上的泪水。 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柔情出口便成了伤人的刀子。 “你不用这样做,本王只觉得乏味的很。” 谢如烟缓缓抬头,看向萧戚安眼底时,他眼底的情绪已然平静。 谢如烟信了,心脏猛地皱缩。 她深吸口气,试图让心痛别那么剧烈。 “好,那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打消去北疆的念头。” 萧戚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不可能,本王主意已定谁也无法改变,父皇也已经答应。” 谢如烟顿时急了,“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北疆凶险,你宁愿死也不想再跟我有瓜葛吗?” 萧戚安下意识想解释,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 张开嘴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字:“是。” 这个字不轻不重却已经足以将谢如烟击碎,好不容易重振旗鼓的勇气化为乌有。 她后退着与萧戚安拉开安全距离,微笑以言:“好,萧戚安我如你所愿。” 第二十八章 姑爷已经走了 三天后。 苑城城门楼下,萧戚安金甲着身,皇帝亲自为他戴上沾帽。 全城百姓夹道观礼,战士们高呼:“翊王必胜,翊王必胜!” 萧牧言站在皇帝身边,促狭的望着萧戚安,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意。 他走到萧戚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翊王珍重,等你凯旋我们共同庆贺。” 萧戚安望着他阴鸷的眸子,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淡淡道:“好。” 不远处,谢安奕看着一切,又朝萧戚安身后的家属所在之地查看,并不见谢如烟身影。 萧戚安这都要走了,谢如烟怎么没来? 他那妹妹为了重回翊王府闹死闹活,今天竟没有半点动静。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吉时到,号角响,萧戚安启程。 军队人马朝城外进发,萧戚安坐在高头大马上在队伍最前面。 行至城门外,萧戚安勒停战马,回望了一眼翊王府所在方位。 片刻后他回过头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翊王府内。 谢如烟端坐房中,如意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对面无表情的谢如烟说:“小姐,姑爷已经走了。” 谢如烟不语,她自是知道的。 虽然没有出门,但她听着那号角那呼喊那马蹄声此消彼长,最终归于平静。 她就知道萧戚安已经走了。 他下定的决心,没有人能将他拉回来。 谢如烟轻叹了一口气说:“好,走了好,走了好。” 如此只要他高兴就好,她也该走了。 谢如烟转头对如意说:“收拾东西,我们也该走了。” 如意略惊,反问道:“走?走去哪儿?我们要去追姑爷给他送行吗?” 谢如烟别过倦怠的脸,起身,她行至窗前。 伸出手,折断了已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凛声道:“去尼姑庵。” 如意打包的手颤了一下,正欲开口,谢安奕的声音才门外响了起来。 “谁要去尼姑庵?” “大少爷。”如意向谢安奕行,谢如烟还站在窗前没有动。 她没有回头,淡淡道了声:“大哥,你来了。” 谢安奕看了看谢如烟,他向如意投去不解的目光。 如意凑到他跟前,小声解释道:“几天前,小姐跟姑爷生气了。” “如意——” 谢如烟打断如意的话,如意闭上了嘴巴。 “如意你先下去吧。”谢安奕将如意使唤了出去。 如意出门后,谢安奕便对谢如烟说:“北疆距苑城千里之远,你怎么不去送送?当真是没了念想?” 谢如烟垂眸,松了握紧在掌心的花苞,委屈便袭上心头。 “他不喜欢我,我苦缠于他除了给他徒添烦忧,又有何用。” 闻言,谢安奕点了点头。 “你所说也在理。” 谢如烟本就委屈,听到谢安奕的附和,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鼻子发酸眼眶一热,眼泪便流了下来:“终究是我负了他。” 谢安奕眉头皱紧,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疑惑:“你到底是何时中意于翊王的?大哥一直以为你属意太子。” “不重要了,我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了。”谢如烟打断他的话。 “往后余生我将去尼姑庵清心礼佛,洗刷我的罪孽。”谢如烟笃定道。 第二十九章 我何时骗过你 谢安奕惊住:“你忘了那日母亲听说你要去尼姑庵是何模样?不过是吵架,等他从北疆回来,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谢如烟摇头,否认他的说法。 “不会的。” 他们之间,这一世已经无解。 萧戚安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一旦冷心绝情便是大罗神仙也无用。 向来命运果真弄人。 让她重生,让她以为有机会修补前世过错,熟料一切不过幻境一场。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曾爱她入骨的人形同陌路,纵然她愁肠百转也不过枉然罢了。 谢如烟深吸口气,“他终究会遇到深爱入骨的意中人,与之白首不相离。” 想到萧戚安日后将执她人之手度余生,谢如烟的心又抽痛了起来。 谢安奕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打断谢如烟的话。 “翊王他属意的人除了你再无他人!” 谢如烟不解地望向他,惊喜一闪而过,光芒却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说:“大哥你不必安慰我,我自是明白,你骗不了我的。” 谢安奕打断她:“你不知道翊王为何会去北疆吗?” 谢如烟说:“知道,他不想见我,想躲我躲得远远的。” “翊王是替我去的!临行前夜他找到我,让我将你带回府上照顾,若是能回来便给你一世安稳,便不能回来便让我为你另觅郎君。” 谢如烟抬眸,双眸蓄满泪水。 “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谢安奕叹了一息,心疼道:“我何时骗过你?” 谢如烟又喜又泣,她拍打谢如烟胸膛,怒道:“大哥为何不早说?害我哭得眼睛都痛了。” “你不去尼姑庵了吧?”谢安奕故意反问。 谢如烟摇头如捣蒜:“不去了。” 话落,她将如意唤了进来:“如意,快帮我收拾行李!” “小姐你要去哪儿?” “你要去哪儿?” 谢安奕和如意异口同声震惊问道。 谢如烟抹着眼泪说:“去追我的夫君!” 如意继续震惊:“可是翊王殿下已经走了。” 谢安奕跟着补充:“现在恐怕已经到十多里之外的驿站了,你还是安心在家里等他凯旋吧,说不定只需一两个月他就能回来。” 谢如烟心意已决,她夺过如意拿在手上的包袱皮,自顾自的收拾起来。 “我一时一刻都不想等,我现在就要去。” 谢安奕阻止道:“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随军之妇,你切不可肆意妄为。” 话落,他夺过谢如烟手上的包袱皮,将她按在床上坐下。 “你且耐心在家里等着,翊王临行前交待我让我好生照顾你,看管着你,我定然是不能让你去的。” 转头谢安奕命令如意:“收拾几件简单的衣物,带小姐回咱们府上。” 谢如烟被按在床上动弹不得,这时谢安奕腰间的军令牌让她眼前一亮。 悄无声息,她偷偷将军令牌取了下来,反手藏进自己兜里。 只要是她谢如烟想做的事,就没有能阻止她! 萧戚安,她这次是追定了! 想偷偷甩掉她,门也没有,萧戚安你就等着吧! 第三十章 不孝之举 晚风入夜。 谢府后门掠过一道黑影,一阵窸窣后,黑影翻墙出了府。 “砰”地一声闷响,谢如烟骨碌碌摔在了青砖地面上。 她不急着揉痛处,赶紧确认挂在腰间军令牌是否还在。 “幸好你还在,幸好幸好。” 谢如烟长舒了口气,揉了揉痛处后,赶紧起了身。 耽误了一昼夜,萧戚安的军队恐怕已经行了百里,再不抓紧去赶恐追不上了。 谢如烟已经打算好了,既然自古没有随军的妇人,那她便打扮成士兵模样混进去。 凭着她从谢安奕身上偷来的军令牌,定能过五关斩六将进到萧戚安的近前不可。 谢如烟勒紧腰带,疾步朝驿站走去。 到了驿站买上一匹千里驹,连夜赶过去,明日白天必能抵达。 翌日清晨,相国府里翻了天。 “不好了,大小姐走了——” 与此同时,谢安奕惊觉别在腰间的军令牌也不见了。 如意拿着谢如烟留下的书信跌跌撞撞跑来。 谢安奕一把夺过,展信细看。 谢如烟信上如此写道: “父亲母亲大哥,等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在百里之外。 我心意已决要跟翊王前往北疆,他在何处我便在何处,望父亲母亲原谅女儿不孝之举。 另,小妹借你的军令牌一用,待我从北疆归来必当面谢罪。” …… “驾——” 谢如烟策马扬鞭穿过又一片杨林后,终于看到了行军的队伍。 她不由大喜。 总算追上来,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萧戚安浑身的疲惫便消失殆尽。 暗暗想着萧戚安见到她的惊讶表情,谢如烟的嘴角便勾了起来。 “萧戚安,我来了。” 营帐内,萧戚安打了个喷嚏后,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随行的两位太医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萧戚安的隐疾犯了,用了最猛烈的药仍不见效。 尚未至北疆,主心骨就病倒了,若医不好萧戚安的话,回京他们定然受罚。 一位太医双手奉上刚煎好的中药递到萧戚安面前。 “殿下,趁热喝了吧。” 萧戚安又是一阵猛咳,苍白的脸添了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他接过中药一饮而尽,苦涩入喉,眉头不由紧蹙。 口腔中的苦涩尚未散去,萧戚安唤来萧寒,下令道:“传令下去,继续前进,万不可耽误时机。” 太医闻言,劝道:“殿下身体抱恙,依微臣愚见,殿下还是静养半日……” 不等太医说完,萧戚安打断坚持道:“依我说的去做,本王的身子本王心里清楚。” 话落他冲众人扬手:“你们下去吧,一个时辰后即刻启程。” 出了营帐,两位太医晃了晃脑袋,他们忧心忡忡地对萧寒说:“殿下的身子需要静养,还望萧侍卫多费心,殿下是主心骨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三人的交谈声被躲在角落里的谢如烟偷听到,闻言萧戚安身子不适,她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刚才还在得意不费吹灰之力就偷到了一套戎装,现下暗喜的心情消失殆尽。 失神刹那,拿在手上的佩剑突然落地。 巨大的动静引起萧寒注意,他猛地回头朝谢如烟所在角落喊道:“谁?” 第三十一章 营帐 谢如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萧寒敏捷的身段她是见识过的,以她的身法断然不可能从他的眼皮子逃走。 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出去了。 谢如烟捡起佩剑,压了压盔帽遮盖住半张脸,低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硬挺的盔甲套在她瘦弱的躯体上,歪歪扭扭,萧寒起了疑惑。 正欲质问她的来处,突然传来萧戚安在帐内呼喊他。 “萧寒,进来。” “是,末将这就来。” 话落,萧寒瞥到谢如烟挂在腰间的军令牌,便打消了疑惑。 他将目光从谢如烟身上收了回来,厉声呵斥了两句。 “速速归队,不要乱跑,再让我抓到兵法处置。” 谢如烟小鸡啄米的点头,拿着剑逃也似的跑走。 跑出一段路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回头确认萧寒离开之后,她又折了回来。 谢如烟贸然不敢轻举妄动,她决心先混进萧戚安贴身侍卫队伍中。 这时,她从谢安奕那里偷来的军令牌就起了作用了。 有了这块军令牌,没有人怀疑她的来处,而且还对她恭恭敬敬。 谢如烟幸运的被分到了押送物资的队伍,免了腿脚行路之苦。 她靠坐在物资车上,从日出颠簸到日落,睡了一觉醒来后,月亮已经挂上夜空。 营帐已经扎起。 谢如烟抓了个士兵问:“翊王殿下的营帐在哪儿?” 士兵朝东南方向一指:“山根脚下便是。” 谢如烟蹦下物资车,扶正了歪掉的盔帽,小碎步朝萧戚安的营帐走跑去。 她绕到营帐后,等帐内人离开。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谢如烟跺了跺发麻的双腿,抬头遥望那月亮。 月色清冷,凉风袭来,谢如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想到萧戚安前世月下释兵权的场景,谢如烟立刻又精神抖擞起来。 又两个时辰过去,萧寒等人终于从萧戚安的帐内离开。 谢如烟看着萧戚安合衣躺下,又等了半个时辰后,终于鼓起勇气蹑手蹑脚潜进帐内。 此刻,萧戚安就躺在榻上,剑眉紧蹙,眼角眉梢的愁绪浓重。 谢如烟轻手轻脚来到他榻前跪下,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 他的薄唇泛白没有血色,惨淡得让谢如烟心疼。 她不由自主地凑近他的唇,等反应过来时,呼吸已交缠。 谢如烟缓缓闭上眼睛…… 身下萧戚安眉头皱紧,从枕头摸出利刃,刀光晃了谢如烟眼睛。 待她睁开双眼,萧戚安的匕首直直落下,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匕首扎入她肩上。 “萧戚安,是我——” 谢如烟捂着肩膀痛呼出声,萧戚安惊坐起,伸手拂掉她头上的盔帽,如瀑布般的秀发散开来。 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萧戚安腾地起身,一把扶住谢如烟。 她肩上的伤口处鲜血汨汨流出,萧戚安高声冲帐外高呼:“来人,叫太医——” 话落,他将谢如烟抱起小心放到榻上。 “你忍忍,太医马上就来。” 萧戚安手忙脚乱按着谢如烟的肩膀,急火攻心自己也跟着咳嗽了起来。 谢如烟抬起受伤的胳膊想帮他顺气,手未抬起来,倒痛出一脑门冷汗。 她强忍剧痛安慰萧戚安:“我,我不痛,一点也不痛,见到你我实在是高兴极了。” 第三十二章 皮肉之痛,无药可解 萧戚安呼吸滞住,忍着心痛对谢如烟说:“你不要说话了,等太医来。” 谢如烟的情绪越是激动,肩膀伤处的伤口就流动得越快。 刚才他是用了狠劲插下去的,他把谢如烟当成了刺客。 萧戚安怎么也没想到谢如烟会出现,他宁愿刚才那匕首是插在他自己身上。 谢如烟却不肯安分,她抓住萧戚安的手追问:“你还生不生我的气?你能不能别再生我的气?” 萧戚安反手握住她的手,终于说出那句始终未能说出口的话:“我从未生过你的气。” 闻言,谢如烟布满冷汗的脸挤出一抹苍白的笑。 “那就好。” 就在这时,萧寒带着太医冲进了帐中。 萧寒看到榻上的谢如烟吓了一跳,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惊讶瞬间,他看到谢如烟腰间挂着的军令牌瞬间明白了过来。 白天躲在营帐后面的人原来就是谢如烟。 心头的疑惑顿时散去。 太医们上前查看谢如烟肩上的伤势,那伤口足足有两寸之深,皮肉翻了起来,用力之狠不由让两人倒吸口凉气。 伤得如此之重,谢如烟却没喊出一声疼。 太医不由感叹:“夫人性子真刚毅,这伤口换作他人应叫喊不止。” 萧戚安闻言更加内疚了。 谢如烟打断太医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催促道:“快帮我止血,莫说旁的。” 半个时辰后。 萧戚安看着太医为谢如烟缠上最后一卷绷带后,一直紧握的手掌终于松开。 太医叮嘱谢如烟:“夫人,肩上的伤处切忌不可碰水,一月内也不可提重物,明日微臣再来帮您换药。” 话音未落,萧戚安紧着说:“有没有法子帮她止痛?” 太医愣住,战战兢兢回答道:“皮肉之痛,无药可解,痛过这两日应无大碍。” 两日,竟然要痛上两日。 谢如烟最怕痛了,虫子咬上一口都要哭的人,如何承受这么重的肩伤。 萧戚安的内疚更深了,他为何如此冲动。 打发走太医和萧寒,帐子里只剩下他跟谢如烟。 谢如烟卧在榻上,萧戚安站在榻前忧心忡忡地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谢如烟主动开口唤他:“你过来,在我身旁坐下。” 萧戚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迟疑着坐下。 刚坐下谢如烟一把握住他的手,她扯起苍白嘴角道:“我不痛的,真不痛。” 话音未落,额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萧戚安皱着眉帮她擦汗,沉声说道:“别说话了,休息吧。” 谢如烟嘴角的笑意散去,她看向萧戚安幽深眼眸,问道:“你很痛吧,前世那一箭……” 听闻,萧牧言一箭射中他心脏,留了一息让他活生生被五马分尸。 残忍的那一幕幕在谢如烟脑海里划过,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握紧萧戚安的手,接着说:“跟你所受的痛比起来,我这点痛真的不算什么,我乐意痛,痛得甘心情愿。” 萧戚安心脏皱缩,忍痛说道:“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难受。” 第三十三章 不许走远 谢如烟心一沉,立刻紧张了起来。 “好,那我不说了,你不要难受。” 谢如烟越是小心翼翼,萧戚安越是难受。 萧戚安:“前世的事你我不要再提,前尘往事就让他过去吧。” 谢如烟:“那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萧戚安默了瞬,胸口突然阵阵发闷,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胸口处传来的刺痛将他从沉浸的情绪中拉了出来,他将手从谢如烟手中抽了出来。 旋即起身,背对着谢如烟。 刚刚软下来的心这一刻又硬住了,他的身体状况…… 能活到几时呢? 萧戚安心里再清楚不过。 与其给谢如烟留下念想让她日后难受,不如现在就断了她的念头。 恨他总好过惦念。 “你……好好休息吧。” 萧戚安话落抬步往外走去,谢如烟看着他背影喊道:“你别走——” 萧戚安顿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走,我就案前。” 谢如烟纳闷刚才还好好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变了脸。 结合她的经验,萧戚安在气头上的时候千万不能招惹。 一旦招惹上,他可能什么话都会说出口。 所以还是不要自找不痛快了。 谢如烟长舒了口气后,又乖乖躺回了榻上。 她看着萧戚安的背影,不放心道:“你就在案前,不许走远,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萧戚安“嗯”了一声,果然在案前端坐了起来。 谢如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渐渐地,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她睡下,萧戚安又悄悄走了过来,仔细帮她盖好毯子,凝望着她的睡颜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心中愁肠百转,萧戚安痛定思痛,暗下决心。 明日让萧寒护送谢如烟回苑城。 翌日,天光破晓。 萧戚安缓缓睁开眼睛,盖在他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 他下意识查看谢如烟身影,榻上已经不见她人影。 萧戚安唤了一句“谢如烟——”快步走出帐外寻谢如烟身影。 萧寒闻声赶到他跟前,不等他开口报告,萧戚安便抓着他的手质问道:“谢如烟呢?她人呢?” 萧寒愣了瞬,错愕道:“夫人没跟王爷在一起吗?” “她压根不在帐内!”萧戚安厉声打断。 萧寒从未见过萧戚安如此不淡定的模样,连忙开口安抚道:“王爷莫急,属下立刻派人去找。夫人身上有伤,不会走多远的。” 想到谢如烟肩上的伤,萧戚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低吼道:“快去找,找不到你别再来见我!” 萧寒立刻召集百名将士,兵分思路寻找谢如烟下落。 一炷香时间过去,仍然没有谢如烟的消息。 萧戚安急火攻心隐疾发作,咳嗽得愈发剧烈,咳着咳着竟然咳出血来了。 两位太医匆匆赶来,看到萧戚安掌心的血,俱是倒吸了口凉气。 “王爷,千万保重身体要紧,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到北疆就得……” 另一位太医立刻打断他的话,“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打听到附近的龙岩山上有五灵脂,这种药治疗王爷隐疾有奇效,采来必能医治王爷!” 萧戚安听到这话,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谢如烟会不会是去了龙岩山? 不容多想,萧戚安抓住太医问道:“龙岩山在哪儿?” 太医抬手一指他身后,话落萧戚安转身就朝龙岩山方向跑去。 第三十四章 公子好福气 龙岩山。 谢如烟一路沿着山林往崖上走,步履不停地向前。 天尚未大亮时,她便偷偷从萧戚安的帐子中偷跑了出来。 一来是怕萧戚安将她强行送回苑城,二来入帐前她便听附近村民说龙岩山有种叫五灵脂的灵药。 谢如烟心想,若能采来那五灵脂给萧戚安入药,兴许能治好他的隐疾。 如此想着,她便来了龙岩山。 转眼已经几个时辰过去,天已大亮,别说看到五灵脂,就是人影她都没看到一个。 肩伤隐隐作痛,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找个块空地坐下,谢如烟决定先坐下休息会儿再继续找。 非得找到那五灵脂不可。 此时萧戚安也来到了龙岩,他站在两条岔路口面前正犹疑不决。 一个樵夫正往山下走,萧戚安走到他面前询问道:“老乡向你打听一下,你可否遇到一个女子?” 樵夫思忖了下:“她是不是肩上有伤?我的确在半山腰上遇到一女子,她向我打听了五灵脂生长在何处,说是要去采药给她夫君治病……” 萧戚安呼吸一滞,看来他的猜想是对的。 谢如烟果然来了这里。 樵夫上下打量了下萧戚安,好奇问道:“你莫非是那女子的夫君?” 萧戚安点头。 樵夫恍然,他向萧戚安投去艳羡的目光。 “公子好福气,不过那五灵脂生长在悬崖陡壁上,莫非是普通人纵然是长年靠山吃山的樵夫也不敢贸然行动,公子还是快些上山吧。” 樵夫所说正是萧戚安担忧所在。 容不得片刻耽误,萧戚安谢别樵夫直奔山上而去。 此时,山顶之上。 谢如烟顺着樵夫指的方向登上山顶。 “终于到了。”谢如烟长舒了口气,堪堪朝悬崖下看去,悬崖深不见底。 捡起一块石头扔下去,很快消失不见。 谢如烟倒吸了口凉气,这高度要是掉下去,恐怕会成肉泥。 怪不得那樵夫劝她打消念头下山去。 然而那五灵脂就长在陡壁上,距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 仿佛只要伸出手,再将身子往前探一探就能拿到。 谢如烟下意识抬胳膊,疼痛迫使她放下手。 好不容易爬上山,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这时候说放弃未免太可惜。 想到萧戚安咳嗽时的难受模样,谢如烟瞬间又有了勇气。 既然用手够不到,那她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比如找根枯树枝将它挑过来。 谢如烟在山顶上绕啊绕,趁手的枯树枝没找到,却找到了一捆绳子。 这绳子仿佛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一般,她兴奋的捡起,想着只要将绳子一头栓在大树上,一头捆住腰她下到悬崖下去,那五灵脂不就到手了。 说干就干,三下五除二谢如烟便准备妥当。 她再度来到悬崖边上,往下看了一眼后立刻屏住了呼吸。 “谢如烟你可以的。” 谢如烟给自己打气,脑海里闪过萧戚安的影子,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 “谢如烟——” 萧戚安的声音响起,可他还是慢了一步,谢如烟身子已经下去。 第三十五章 我摘到了 谢如烟闻声停住了动作,她抬头朝崖上望去,萧戚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她立刻露出笑脸,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萧戚安的脸色阴沉着快要滴出墨来,既感动又懊恼。 感动的是谢如烟为了他以身犯险,懊恼的是这么危险她竟浑然不觉,完全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你别动,我马上拉你上来。”萧戚安冷声对她说。 谢如烟想也没想,脱口道:“等等,我马上就要拿到五灵脂了,等我采到就上来。” 话音刚落,谢如烟的身子突然一沉。 “啊——”她惊呼出声,猛地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头顶两寸位置的绳子磨损异常严重。 原本粗壮如指节的纤细如筷,眼看就要断裂。 谢如烟暗暗惊叹,怪不得会被扔在这里! 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也没有无缘无故被人丢弃的工具。 萧戚安还浑然不觉,他不顾谢如烟的拒绝,执意将她往上拉。 五灵脂近在眼前,谢如烟犹豫着是否要赌上一把。 如果她赌一把将身子荡过去一定能将五灵脂摘下,但绳子是否能承受得住是未知数。 谢如烟抬头看了一眼萧戚安,立刻做出决定。 这一把,她要赌。 收回目光,谢如烟忍痛抬起负伤的胳膊,下肢用力猛地荡了过去—— 五灵脂,她抓到了。 这一刻,绳子也承受不住力的下沉,轰然断裂。 “萧戚安,我摘到了——” 谢如烟的话还没说完,重心下沉,直直地坠下悬崖。 萧戚安拽着绳子痛呼出声:“不——” 没有犹豫,他反扑着跟谢如烟跳下了悬崖。 …… “谢如烟——” 萧戚安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葱翠,藤蔓入眼缠绕屋顶。 他没有死。 萧戚安堪堪起身,这时听见竹门吱呀声,一个长须老头推门进来。 看到萧戚安醒来,长须老头很是惊喜。 “哎哟,你终于醒了。” 萧戚安警惕道:“你是谁?” 长须老头盈盈一笑,突然严肃起来正色道:“我是阴司,黄泉领路人,你既然醒了就跟我走吧。” 萧戚安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长须老头恶作剧得逞,仰头大笑了起来。 “开个玩笑,你还真相信了。” 话落,他将刚煎好的药递到萧戚安手上:“快喝了吧。” “你真是福大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顶上摔下来,幸好是掉进水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萧戚安没接他药,紧张追问起谢如烟下落。 长须老头顿了下。 “什么女子?我未曾见过什么女子。” 萧戚安刚提上来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双手垂落,眼里的光灭了。 “快快把药喝了吧。”长须老头再次将药端起。 萧戚安推开他的手,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长须老头立刻起身扶他。 “你的腿上有伤不能行走,还是躺下休息吧。” 萧戚安推开他,执意往外走,他要去找谢如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深一脚浅一脚,萧戚安走到了门口。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微风袭来吹起女子襦裙裙摆。 萧戚安一眼认出是谢如烟的衣服。 他一阵激动,猛地拉开房门。 第三十六章 这可是那姑娘用命换来的 房门拉开,萧戚安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谢如烟,而是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老奶奶。 长须老头才萧戚安身后探出头,看了白发奶奶一眼笑出声来。 “老婆子,你怎么穿人家姑娘的衣服?” 白发奶奶也笑了起来。 “还不是在这山谷里久了,没见过如此艳丽的襦裙。” 说着她的眼神在萧戚安身上打量起来,不住点头。 “果真是个俊后生,怪不得那姑娘如此倾心。” 萧戚安无心听她夸赞,只是紧张问道:“她还活着,她还活着是吗?” 老奶奶被他的话问懵了,茫茫然看长须老头。 长须老头立刻反应,他拉开萧戚安让他坐下。 “傻小子,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的妻子啊活着哩。” 话落,白发老太给了他一个爆栗。 “死老头子,又跟人开玩笑!这种玩笑是能开的吗?” 转头她对萧戚安说:“你别听这糟老头子的,他骗你的。” “她在哪儿?我要去见她。” 萧戚安坐不住,说着就要起身。 白发老太将他按回座位上,萧戚安想挣扎却发现动不了。 好深厚的内力—— 白发老太笃定对他说:“你先把药给喝了,五灵脂难得,这可是那姑娘用命换来的,凉了就药效就消了。” 话毕,白发老太长叹一息感叹道:“这姑娘颇有我当年的英勇。” 萧戚安怔怔望住白发老太,长须老头将药碗递上,他接过一饮而尽。 苦涩入喉,萧戚安皱着眉头问两人:“敢问两位前辈是何人?” 白发老太和长须老头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我们呀——” 他们的目光沉溺,陷入回忆…… “我们已经在这谷底下三十年之久了。” 三十年前,白发老太的头发还没染霜,长须老头的胡子还没那么长。 他们一个是医药世家的断代女传人,一个是煎药抓药的伙计。 可是他们相爱了,纵然情深奈何遭到世家反对。 为了跟男孩在一起,女孩决定私奔,两人被家仆追到悬崖边上。 抱着死也要在一起的决心,两人跳下了悬崖。 “这一待就是三十年,没想到三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白发老太感叹,长须老头附和着点头。 “是啊,三十年弹指挥间,转眼怎么就老了。” 萧戚安望着两位老人,突然想起他曾听过的关于神医夫妇的传说。 他惊道:“你们二位就是誉满江湖的神医夫妇?” 白发老太和长须老头异口不同声—— “是。” “不是。” 萧戚安瞬间疑惑了。 “是还是不是?” 长须老头率先开口:“自然是,只不过能担上神医头衔的人是她,我只是个煎药的伙计。” 闻言,萧戚安确信了,眼前这两位确实是誉满江湖的神医夫妇。 老天爷有眼,不仅让他跟谢如烟大难不死,还撞上神医。 他的隐疾看来有救了。 只要他的隐疾能被治愈,那么他就能跟谢如烟长相厮守,再也不怕分开。 想到这里,萧戚安双膝一软抱拳跪在二人跟前。 “神医夫妇在上,还请答应后生不情之请。” 第三十七章 回不去了吗? “你是不是想求我将你的隐疾治好?若是如此便不用再说。” 白发老太没给萧戚安开口的机会,一口拒绝。 “为何?”萧戚安不解问道。 长须老头躬身将他扶起:“傻小子,你运运内力看隐疾愈否?” 闻言,萧戚安发功运内力,从未有过的畅通之感灌遍他的全身。 自小淤在他胸口的污浊之气此刻已尽然排出,浑身是从未有过的通畅。 “这……” 萧戚安讶异的看向长须老头和白发老太。 白发老太走到他跟前,伸手将他插入他脖子后颈上的银针逼出。 萧戚安立即明白过来,是白发老太救了她。 双膝一软便又要跪下,这次白发老太拦住了他的动作。 “傻小子,你不用谢我,要谢就去谢那个傻丫头,即便从悬崖跌落她也没舍得松手,一直将五灵脂紧紧攥在手里。纵然我医术高明可没那味药你的病我也回天无力。” 萧戚安闻言,着急追问:“那她人呢?她现在人在何处?” “她现在就在……” 白发老太的话还没说完,这时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谢如烟出现在门口。 萧戚安怔了瞬,待他反应过来,谢如烟已经冲过来扑进他怀里。 “萧Ӽɨռɢ戚安,太好了,你没有死!” 萧戚安心中阵阵暖流涌动,眼眶发热。 前世纵然遭受一箭穿心之痛,五马分尸之惨,他都没有掉过眼泪。 可是这一刻,他热泪盈眶,再也控制不住。 萧戚安搂紧谢如烟的窄腰,紧紧地将她拥进了怀里,恨不能与她融为一体,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分开。 “好紧,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耳边响起谢如烟求救,萧戚安这才松了力道。 白发老太和长须老头见状,知趣地悄悄离开,给两人腾出独处的空间。 房门被悄悄带上。 萧戚安抹了眼角的泪水,板着脸故意装出严肃的样子。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鲁莽?你知不知道悬崖有多危险?” 谢如烟被他的厉声吓到,无辜的模样顿时让萧戚安心软。 于是,他的声音又软了下来。 “幸好没事,没事就好。” 谢如烟望着他的眼眸,许久之后,她轻声道:“那你知不知道起兵谋反逼宫救人也是很危险的?” “我做的这些跟你前世为我做的那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如烟扯起嘴角一笑,晶莹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萧戚安,只要是为了你好的事,哪怕付出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前世我欠你太多。” 萧戚安闻言,沉默了。 涌动在心口的暖流突然滞住,他愣愣看向谢如烟眼底,怔了瞬后缓缓将她推开。 谢如烟愕然想抓住他的手,然而却扑了空。 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萧戚安转过身不看她。 “以前的事不要再提,我不想再想起,也不想再听你说起。” 谢如烟怔住,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变就变。 难道说,萧戚安是真的对她已经没有感情。 犹豫了片刻她鼓起勇气问出口道:“萧戚安,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第三十八章 有缘无份 萧戚安没有说话,依然保持沉默。 沉默的气氛就像热油浇在谢如烟的心上,她再也忍受不了,于是转身跑了出去。 萧戚安听到声音后猛地回身,他看着门外谢如烟走远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他想去追,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为他觉得谢如烟对他始终都怀抱歉意。 爱可能是感动的一种,萧戚安不想要只有感动的爱。 爱一个人就想得到她的全部,得到她的全身心,而不是因为怜悯。 如果谢如烟对他只有怜悯和同情甚至是愧疚,那么他又要这爱有何用呢。 门外,谢如烟一口气跑到了小河边。 麻木苍翠的绿色,湍急的水流,天边漂浮着的白云,这一切的美好都愈发衬托出她心中的悲凉。 她难过,可是又能怎样。 “萧戚安,你到底想让我怎样!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打动你?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白发老太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傻丫头,傻小子并不是不爱你,恰恰相反他是太爱你了。” 谢如烟缓缓回头,含着泪眼看向白发老太:“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白发老太将手里拿着的一束小花递给谢如烟。 “一个男人愿意陪你赴死就足以证明一切,他宁愿死也不想跟你分开,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谢如烟听了这话沉默了一瞬间。 她望着手上的小花愣愣出神,语气里满是犹豫:“是吗?可是他宁愿陪我死也不答应跟我重新来过。” 谢如烟心里委屈的阀门悄然打开,她抬起头对白发老太说:“也许您不相信,其实他已经为我死过一次了,那一次之后我终于明白所以他是真的爱我,可是现在看来为时已晚。” 谢如烟说完这番话,眼眶又泛起湿润,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白发老太却仍然笑盈盈的看着她,似乎并没有跟她感同身受。 谢如烟叹了口气:“算了,或许终究是有缘无份吧。” 白发老太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如果你这样想那才是大错特错,你想想他都为你连性命都不顾,他不会拒绝你一两次你就要放弃,如此想来你还会觉得委屈吗?” 谢如烟望着白发老太没有说话。 白发老太接着说:“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从前也有个人愿意为我不顾性命,家族逼我与人联姻可是我心有所属,于情于理我都无法拒绝,最后我来到了这片崖上纵身一跃,追着我跑过来的心上人看到我跳下去也跟着跳了下来,从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上去过。” 谢如烟愣了神,怔住了片刻后反问白发老太说:“那个人是不是长须爷爷?” 白发老太点了点头,满是褶皱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是啊₱₥,从那之后他为我熬了整整三十年的药,我开药单他熬药,这谷底日子长但我们从未觉过日子难熬。” “这一世能相知相遇已是缘分,若能相爱便是老天怜悯,其余的就要靠你争取了,你明白吗?” 白发老太向谢如烟投去鼓励和肯定的眼神。 第三十九章 走一步看一步 听了白发老太这番话,谢如烟眼里果然闪烁出振作精神的光芒。 可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原因无他,她已经在萧戚安面前碰壁很多次了,一想到他的冷脸就没有勇气。 谢如烟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奶奶,今天之前我的想法也跟你一样,但是看到他刚才困扰的样子,我在想或许放手才能够让他开心。如果他不爱我让我再度的纠缠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烦恼。” 白发老太不再劝说谢如烟,她只是对谢如烟说:“都好,只要你不觉得后悔便好,人生处处皆是意想不到,上天自有安排。” 白发老太的话音刚落,这是谢如烟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怪香。 谢如烟吸了吸鼻子深吸了几口气。 她疑惑的对白发老太说:“奶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有些奇怪。” 白发老太提起手上另外一只篮子,视线落向篮子里的花草,解释道:“你闻到的气味应该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谢如烟定睛一看,这些花草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都是些什么?这气味闻起来又香又觉得怪异,是治病用的吗?” “就是我最近在研究的解毒秘方。” 一听到毒这个字,谢如烟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她不由得想起北疆羌奴的毒药。 那让人一不小心就能化为血水的毒药。 谢如烟紧张的望着白发老太,试探的问:“奶奶,您知不知道北疆有一种毒药,不,也可能是毒水或者毒气闻过的人没多久就会化成血水,尸骨无存。” 听完谢如烟的描述之后,白发老太错愕住了。 她反问谢如烟:“你怎么会知道宁神花的症状?” “宁神花?那种毒药名字叫做宁神花?” 谢如烟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白发老太的手兴奋道:“奶奶,你知道的你果然是知道的对吧,您可有那毒药的解药?” 白发老太看上手里的篮子,语重心长的说:“能不能研制出来解药就看这些了,那毒药性子烈且发作快,我已经研究了数十年,至今仍未得出解救之法。” 谢如烟原本高涨的心情瞬间又跌到了谷底,白高兴了一场。 原以为只要能够拿到解药,或许就能够避免此去北疆的凶险。 可是白发老太研究了十年都没有研究出结果,她又怎能寄希望于此时此刻能够得出解药呢? 或许这一切就是命吧。 谢如烟长叹了一口气:“命中该有此劫,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不管前路会是如何凶险,她都决定要陪萧戚安一同去面对。 前世是她欠萧戚安的,这一世不管他接不接受,她都要坚决陪他走下去。 越过白发老太的肩膀,谢如烟看到萧戚安从不远处正朝她走来。 萧戚安深一脚浅一脚缓缓走到谢如烟跟前,谢如烟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背过身去不让萧戚安看见。 她的慌乱萧戚安早已经落入眼底,白发老太给萧戚安使了个眼色,让他哄哄谢如烟。 萧戚安只是看着谢如烟的背影不冷不淡的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白发老太闻言,忙不迭劝阻道:“可是你跟傻丫头身上都有伤,不如再休息几日……” 白发老太的话还没说完,萧戚安冷不丁的打断了她:“不必,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必须现在就走。” 第四十章 回苑城 萧戚安执意要走,白发老太劝说无用。 谢如烟再三拜谢白发老太和长须老头后,跟萧戚安踏上了回去的路。 临行前,白发老太将一篮子的花草送给了谢如烟。 “傻丫头,这草唤作魔星,能解百毒你带在身上防身备用,也不枉你我二人相识一场。” “谢谢奶奶。” 谢如烟挥泪与白发老太告别。 等两人回到驻扎地已是午夜,明月高悬,月光清冷。 每每独处总在月圆之时,谢如烟跟在萧戚安身后,望住他伟岸俊逸的背影愣神。 明明那么近,却又是那么远。 从前那么远,却又是那么近。 命运真是弄人,谢如烟扯起嘴角苦笑,心底酸涩翻涌。 一路走来,她似是已经想明白,单方面的强求换不来幸福。 她倾尽全部给出的全部,对萧戚安来说或许就是赘余。 放手成全或许才对他最好。 萧戚安走着走着突然停步,他转过头回望谢如烟,谢如烟立刻收回视线。 她低头看脚下,加快了步子匆匆从他身边经过。 萧戚安盯着她没有摆动的那条受伤胳膊,伸手想接过她手里拎着的花篮,谢如烟反手将花篮背于身后。 “不用,我自己拿就好。” 说完,她径直朝前路走去,萧戚安怔了瞬,心情复杂的望着她走远。 片刻后跟上她的脚步。 “王爷和夫人回来了——” 随着一声吆喝,原本乱成一锅粥的军队在最短时间内集结。 两个太医跟在萧寒身后失魂落魄的来到萧戚安面前,两人一手把一脉,确认萧戚安无事之后,总算长舒了口气。 自从萧戚安跑去追谢如烟消失不见之后,萧寒就拿刀架在两人脖子上。 萧寒对两人放下狠话:“王爷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王爷,你可有不适?”萧寒紧张问道。 “无事。”话落,他眼神示意萧寒关切谢如烟。 结果不等萧寒开口,谢如烟先发了声。 “王爷的腿受伤了,走了一路,该换药了。” 话落,她垂着受伤的胳膊从萧戚安和萧寒身边经过,径直去了萧戚安的营帐。 尴尬的氛围弥漫,向来迟钝的萧寒都感应到了。 他看向萧戚安,小心翼翼问道:“王爷,夫人这是怎么了?” 萧戚安没有回答他,吩咐两位太医:“先去给夫人瞧肩伤,看看她伤势如何。” 两位太医不敢耽搁,拔腿就走。 萧寒走近搀扶,“王爷,我扶您进去休息。” 萧戚安僵在原地没动,他推开萧寒的手,下令道:“你去收拾一下行李,越快越好。” 萧寒不解:“王爷是要回苑城吗?可是我们已经行进一半路程,这时若是回城恐怕……” 他的话未说完,萧戚安打断他:“本王继续前往北疆,你亲自护送夫人回苑城,待安顿好她之后你再赶来便是。” “可是,王爷您有腿疾,卑职若是回城您怎么办?”萧寒有些不情愿。 萧戚安心意已决,不容置疑道:“本王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休得再说。” 第四十一章 不再相欠 进了帐,谢如烟顿失全身力气,跌坐在榻上。 肩上的伤早已疼痛难忍,后背更是冷汗涔涔,脱下外衣只见鲜血已将棉布浸染,鲜红一片触目惊心。 谢如烟倒吸了口凉气。 这时,帐外传来太医的声音。 “夫人,王爷派我们来查看您的肩伤,您可方便?” 谢如烟旋即穿好外衣,勒令他们不许进来。 “放下药匣,你们离开便是。” 两位太医面面相觑了一下,犹豫了半晌,又开口说:“夫人,可是王爷吩咐……”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们走就是,若他问责你们尽管是我便是。” 话已至此,两位太医识相的放下药匣便匆匆离开。 萧寒搀着萧戚安来到帐前,刚好看到两位太医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们怎么走了?”萧寒不解开口。 萧戚安注意到置于帐外的药匣,拦住了要去追太医的萧寒。 “不必追,拿上药匣便是。” 萧寒听话照做,拿上药匣跟萧戚安进了帐子。 帐子内,谢如烟侧卧在榻上休息,闻到声音猛地张开眼睛。 见是萧戚安,她缓缓坐起身来。 萧寒将药匣放下,询问道:“夫人,您怎么将太医打发走了。” 谢如烟冷冷瞥他一眼,拿过药匣起身给萧戚安腾地方。 萧戚安盯紧她背影,问:“去哪儿?” 谢如烟头也不回,行至案前将药匣置于桌上,答非所问道:“借王爷的桌子一用,王爷不介意吧?” 萧戚安愣了瞬。 “不介意。” 萧寒来回打量二人,意识情况不对,开口调节气氛道:“夫人若觉得不便,可去属下营帐中歇息。” 话音未落,萧戚安和谢如烟同时向他投来不善的目光。 萧寒心脏皱缩了下,屏住呼吸闭了嘴。 又两个须臾过去。 萧戚安和谢如烟仍互不搭理,萧寒暗想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非得冻成冰雕不可。 于是他赶紧找了个借口。 “王爷夫人,属下先去收拾行李,待夫人准备好随时启程。” 话落转身,谢如烟却叫住了他。 “等等,你说什么启程?” “启程回苑城,王爷吩咐属下亲自护送夫人亲自回苑城。”萧寒如实以告。 谢如烟看向萧戚安,脱口道:“我不回去。” 萧戚安示意萧寒退下,帐子里只剩下他跟谢如烟。 “你有伤在身,一路艰苦又漫长,还是回苑城好好修养。” “我不。”谢如烟脱口拒绝,“我要去北疆,非去不可。” 萧戚安陷入沉默,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谢如烟开了口:“你放心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便搬到萧寒营帐中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戚安试图解释,谢如烟却打断了他。 “是这个意思也好,不是这个意思也罢,北疆我定然要去,与你同生共死一场也算还了你前世舍命相救之恩。” 谢如烟的喉头哽咽,接着道:“如此,你我便不再相欠。” 第四十二章 王爷来吧 萧戚安呼吸一滞,好一个互不相欠。 他顿时无言,胸中愁肠百转愣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最后只挤出两个字:“随你。” 他闷极了,再不出去呼吸仿佛就要窒息。 谢如烟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你的休书还没收回去,待回苑城之后你我二人再不相见。” 萧戚安收紧了藏在袖筒里的手,拖着受伤的腿快步离开了营帐。 他走到外面深吸了两口气,过了片刻后,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身折回帐中。 好巧不巧,谢如烟脱下了外衣,香肩半露正吃力的上药。 萧戚安突然杀出来,吓了她一大跳,着急穿上外衣却又不小心碰到伤口,她吃痛低呼。 萧戚安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她跟前,拿开她的手就要查看伤势。 “快让我看看。” 谢如烟偏不,她死死拽着外衣不让萧戚安看。 “不要,还请王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该看的不该看的前世我都看了,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 话落,萧戚安用力将她肩上的外衣扯下,撕拉一声衣服破了。 深深的伤口翻着白肉,萧戚安只看一眼便倒吸了口凉气。 “这痛,你是如何忍得的。”萧戚安情不自禁问道。 谢如烟仍在跟他置气,纵然疼痛难忍愣是忍了下来,咬着牙红着眼睛说道:“不痛,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睁眼说瞎话。”萧戚安直接戳破她的谎言。 谢如烟闻言恼了,“谁说我睁眼说瞎话?前世我被戚千落囚于地牢,她用铁链锁住我的手脚,那些婢女变着法折磨我,那种痛才是真的痛。” 萧戚安的动作僵了瞬,谢如烟惊觉自己失言,尴尬的扯起嘴角找补道:“不过那也是我活该罢了,谁让我信错了人,都是活该。” “别说了。”萧戚安打断。 谢如烟默了瞬,用力点头,“嗯,不说了。” 她不会再让自己经历前世那种锥心刺骨之痛,即便要沉沦也只让她一个人沉沦就好。 萧戚安仔细帮谢如烟上好药,盖上棉布之前轻轻地哈了两口气,他柔声叮嘱道:“不要碰水,乖乖上药。” 说着,他脱下自己的外衫给谢如烟披上。 谢如烟静静地接受他所做的一切,深吸了口气长舒道:“有劳,谢谢你。” 她的客套让萧戚安僵了瞬,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开口回应道:“举手之劳。” 话落,似是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令人窒息的话,萧戚安又接着说:“你去榻上睡,我出去便是。” 说着便要离开,谢如烟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留下吧,刚才你也说了你我前世早已坦然相见,这些规矩不顾忌也罢,反正这里离苑城远,戚千落也看不见,也不用担心她争风吃醋。” 萧戚安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明白谢如烟怎么说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想要反驳,谢如烟却又开了口。 谢如烟说:“你就别走了,咱们俩和衣而眠,这荒郊野外睡在他人帐中我也不踏实。” 说完,她也不管萧戚安同不同意,拽着他就来到榻前,丝毫不把他当外人,开口使唤道:“王爷来吧,帮忙将我的外衣脱下。” 萧戚安脸颊发热,瞬间热血冲头。 第四十三章 正常男人 “谢如烟,我是个正常男人。”萧戚安咬牙切齿的说。 谢如烟愣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傻傻地说:“我说你不正常了吗?” 明知故问,这恼人的模样让萧戚安又恨又无可奈何,明明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没心没肺的性子怎么一点没变。 谢如烟别过脸忍不住偷笑起来,她就是故意的,成天看萧戚安绷着一张脸害得她担惊受怕,日日忐忑。 如今与他把话说开了,心里的那块石头也放下了。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前世为爱痴为爱狂害得整个家族都跟着受连累,她也明白了,没有谁非得跟谁在一起。 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跟他在一起,藏于心间,惦记一辈子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谢如烟怕了,她害怕萧戚安再像前世那般遭罪。 萧戚安和衣躺在谢如烟身旁,故意与她隔开一臂宽的距离,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蒲扇,浓密修长。 谢如烟越看越觉得萧戚安好看,从前她竟未发现如此一个美男就在他眼前,她是怎么瞎了眼看上萧牧言的。 细细思忖,回忆袭来,谢如烟渐渐想起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萧牧言了。 这就要从三年前的秋收大典说起了…… 彼时谢如烟十五岁,好奇心爆棚的她偷偷跟着父亲谢相国溜进猎场,只为看上一眼那难得一见的麋鹿。 没想到林子太大,一不小心就在里面迷路了。 谢如烟暗想,那一天就不该去,老天爷已经明里暗里的在阻挠着她,她还以为是天意。 那天她不知道在林子里绕了多久,心生绝望之际,眼前竟然出现了她心心念念想看到的麋鹿。 她什么都没想就朝着麋鹿群冲了过去,脚下突然飞出一块石头将她绊倒在地,她摔了个狗啃泥,把腿给崴了。 就在这时,萧牧言像及时雨一样出现。 在如此窘迫的当时,谢如烟无助又脆弱,就那一眼便一眼万年。 萧牧言将谢如烟背出了猎场,从那之后她的世界里全是萧牧言,他就像麋鹿,攫住了她所有的爱意。 原以为是金玉良缘天注定,后来她才知道一切不过是萧牧言的精心设计。 她被抓住囚进地牢之后,萧牧言亲手杀了她所爱的麋鹿,片成鹿肉让她品尝。 “畜生就是畜生,再名贵也是畜生,都该死。” 脑海里再度浮现萧牧言那狰狞放狠话的模样,谢如烟心头一紧,难受撞进五脏六腑。 谢如烟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中断回忆。 她翻了个身,闷哼出声:“萧戚安,我可以抱着你睡吗?”她的心空得难受。 没由来的话扰得萧戚安心绪大乱,缓缓睁开了眼睛却不敢看她。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呼吸也变得紊乱,不淡定道:“别闹了,睡觉。”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阵低啜。 萧戚安闻声转头,谢如烟的眼角划过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身子跟着颤抖。 “你,怎么了?”萧戚安小心翼翼地问。 谢如烟咬紧下唇,默了瞬后摇头,她说:“当年的秋收大典我就不该去闯,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麋鹿。” 萧戚安心脏猛地皱缩。 麋鹿,那年秋收大典的麋鹿,就是他派人从北国寻来的,只因谢如烟的一句:“这麋鹿真有书上画得如此可爱吗?要是能见到真的就好了。” 他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偷偷跟守园子的人打好招呼,放谢如烟进来,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想等到谢如烟发现麋鹿群之后出现,没想到萧牧言阴差阳错救下了她。 那一天,萧戚安错过了出场的最佳时机,自此也在谢如烟的人生中缺席。 第四十四章 阴差阳错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阴差阳错。 “睡吧。” 萧戚安伸出手将谢如烟抱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轻声安慰:“都过去了,别想了。” 谢如烟将头埋在他胸前,深呼吸点头。 一夜过去。 萧戚安自然醒来,很久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转头一看却发现谢如烟已经不在身边。 萧戚安顿时慌了,低呼出谢如烟的名字然后腾地坐起身了。 艰难抬起双腿,萧戚安立刻将萧寒叫了进来。 “夫人呢?” 萧寒禀报道:“夫人一早就出去了,卑职已经派人跟在她左右,王爷大可放心,这次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纰漏。” 闻言,萧戚安总算舒了口气。 又问道:“她在干什么?” 萧寒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夫人在干什么,她已经嗅那堆花草嗅了一个时辰。” 花草? 萧戚安愣了瞬,终于想起来那堆花草是什么。 白发老太临行前交到她手上的,两人还嘀咕着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萧戚安起了身,萧寒立刻上前来搀,又告知萧戚安一件事。 “王爷,近日有一些士兵出现便血腹泻眩晕症状,军医诊断可能是水土不服,建议稍作休息再赶路。” 闻言,萧戚安顿住了步子,脸色也变得不好。 这症状不妙,他曾盘问过北疆战败而归的士兵,便血腹泻眩晕是中毒的初期症状,三五日之后人体便会腐烂逐渐化为血水。 不好。 如此看来北疆羌奴已经下手。 当务之急必须要找到毒源,不让中毒症状扩散。 萧戚安立刻下令:“传令下去暂停前进,筛查各个营是否有奸细混入。” “是。” 萧寒前脚走出帐外,谢如烟就进来帐中。 她脸上挂着笑意,兴气冲冲跑到萧戚安跟前。 “萧戚安,我找到解开宁神花之毒的方法了!”说着她把魔星草放置于萧戚安掌心。 “宁神花?”萧戚安不解问道。 谢如烟恍然,赶紧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白发奶奶告诉我羌奴给将士们下的毒名唤宁神花。这叫魔星草,可解百毒,白发奶奶还没来得及尝试解毒,你就要走,所以她把这些魔星草都送给了我。” “所以你一大早起来就是在弄这些?”萧戚安问道。 谢如烟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是的。”她喜极而泣道:“我刚将这草碾成灰让出现中毒症状的将士们喝了下去,他们的症状已经缓解,这就说明魔星草的确能解宁神花之毒!” 话音刚落,萧戚安还没来得及开口,萧寒急匆匆地闯进了帐中。 “王爷料事如神,卑职果真在粮草营中捉到一名奸细!” “人还活着吗?”萧戚安皱紧眉头问。 “就在门外等候王爷发落。”萧寒说着从胸前掏出一纸信封双手呈上,“这是从奸细身上搜出来的书信,落款是太子笔墨。” “竟然真的是他!”谢如烟惊呼出声。 萧戚安转头对上谢如烟震惊的视线,一副你也怀疑他的表情。 谢如烟沉声道:“其实我早就怀疑他通敌卖国,不然为何数十年屡犯不止的羌奴在他登基之后突然就安分了下来。咱们想到一处去了。” 第四十五章 甘之如饴 萧戚安接过萧寒递过的通敌信件,没有拆开看一眼,直接递到谢如烟手上。 他说:“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理便如何处理。” 萧寒惊得瞪大眼睛,这信件可是扳倒太子的绝佳证据,回苑城呈给圣上那皇位就非萧戚安莫属。 谢如烟错愕得看了萧戚安一眼,她明白萧戚安的意思。 事到如今,萧戚安还是不相信她已经对萧牧言彻底死心,始终不相信罢了。 她伸出手接过信件,紧攥在掌心里,萧寒的心跟那信件一样被捏皱了,他恨不得从谢如烟手里将信件夺回来。 她拿在手里的不是信件,而是萧戚安的皇位。 呼吸间,谢如烟突然将信件伸到了他面前。 “萧寒,代翊王保管好这封信件,班师回朝后务必将信件交于圣上之手。” 萧寒震惊抬头,旋即伸出双手接过信件,以头触地重重一磕。 萧戚安皱眉望向谢如烟,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谢如烟不看他,继续吩咐萧寒:“将这些草药拿去碾成灰以水泡开,让中毒的将士们喝下。” “夫人……”萧寒持续震惊,谢如烟的形象顿时在他眼中无比高大了起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作天作地,将王爷视若敝扫的野蛮千金吗? 萧寒按照谢如烟的吩咐,将魔星草碾成灰泡水让将士们喝下,不出三日所有染毒的将士痊愈。 经此一事,军中士气大振,将士们势若破竹要杀尽羌奴。 此讯传至羌奴首领铁弗耳中,顿时引发雷霆之怒。 “萧牧言背信弃义在先,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现下萧戚安的军队已经推至羌奴边境,大战在即。 两年前萧牧言派信使接触铁弗,提出双方合作,彼时老皇帝正犹疑立谁为太子。 萧牧言自知实力不如萧戚安便想出了阴狠之计,让铁弗侵犯边境,老皇帝年事已高早已不如当年英勇,只力求安稳。 萧牧言自告奋勇献计与铁弗议和,因而争到太子之位。 两月前,铁弗再次收到萧牧言的密信让他故技重施,原本是为除掉谢如烟的大将军哥哥,没想到萧戚安请旨替代了谢安奕。 一石二鸟,萧牧言差点高兴疯了。 萧戚安一死就再也没人跟他争夺皇位,萧戚安必须死在北疆。 然而萧牧言低估了萧戚安的实力,铁弗亦是如此。 萧牧言所带的十万大军中有一万名勇士,擅骑射赤手空拳以一敌百,很快打得羌奴节节败退。 铁弗既惊又怕,派出书名密探打听萧戚安的底细。 得知夫人谢如烟随军出征,当夜派出几名死士夜袭谢如烟所在营帐。 彼时谢如烟正准备入睡,突然一把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出声,跟我走,不然我杀了你。” 死士带着浓浓的羌族音,谢如烟立刻反应是敌人,帐房外萧戚安的人影一闪而过,眼看就要进来。 “萧戚安,别进来!” 死士暴露一把反锁住谢如烟脖子,萧戚安入帐。 谢如烟的脖子已被利刃割出血来,萧戚安惊得向前:“别伤她,你冲我来!” 挟持死士张狂得笑了起来,“果然,女人就是你们汉人软肋,英雄难过美人关,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成全你吧!” 另一名死士将匕首扔到萧戚安脚下,“你死她活,你活她死!” 萧戚安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谢如烟含泪大喊:“不要,萧戚安求你不要这样做。” 萧戚安抬头望向她,眼眶发热,勾起了嘴角。 这是谢如烟重生以来第一次见他笑,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温润。 恍如隔世,谢如烟泪流满面。 “别哭,我的慈儿只能笑,不许哭。” 萧戚安抬起手隔空为谢如烟擦泪,他皱紧了眉头接着说:“慈儿,你记住生生世世再有一世,为你赴死我依旧甘之如饴。” 话落,萧戚安扬起了匕首,狠狠往自己胸口刺去—— 谢如烟嘶吼大叫:“不要——” 话音未落,本该萧戚安胸口的匕首突然变道,射向谢如烟身后的死士,正中其眉心。 另一名死士还未来得及拔刀,萧戚安袖中的长鞭甩了出来锁住死士喉咙,当场毙命。 谢如烟扑进萧戚安怀中,这一次萧戚安再也没将她推开。 …… 大轩五十七年,翊王萧戚安征西大破羌奴,班师回朝龙心大悦。 太子萧牧言通敌叛国囚禁终生。 同年萧戚安封太子,谢如烟随夫出征巾帼英勇封一品诰命。 皇上亲自主婚再行迎娶大礼,封太子妃。 大轩六十年,太子萧戚安继位登基为帝,亲封谢如烟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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