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森
注：本文内容主要来自铅笔道记者采访和网络公开信息，论据难免偏颇，不存在刻意误导。
医美行业最近再一次因为负面消息揽获多个热搜，这次是一波“医美贷”骗局。
5月底，武汉破获一例医美诈骗案。据一位受害者讲述，她在兼职群里看到消息，这家整形医院推出“免费整形案例模特”活动，免费整容，还能报销机票、车票。要求只要做两件事：第一，每月推荐两个有美容意向的微信好友给他们；第二，先办贷款给医院交手术费，做到第一条后，医院分24期把钱返还给顾客。
最后，在这家一度火爆到手术要排队的整形医院，她贷款3万元交了钱。但是，三个月后医院变卦了，以各种理由拒绝返还。经警方调查后，确定这家整形医院诈骗。让人惊讶的是，不到一年时间，这家店就骗到了200多人，涉案金额千万元。
据警方解释，这家整形医院因经营不善致资金链断裂，经营者就想出了这种“损招”。此外，这家医院也存在标价虚高的问题，产品价格是市价的几倍，约定的手术项目也做不全。
无独有偶，免费医美+网贷，并不是什么新鲜的套路。同样是5月份，上海三家医美机构跑路也上了热搜，同样是因为医美贷。
这些商家先是以免费体验医美项目吸引顾客，然后告知消费者免费体验需要是会员，充值成为会员之后，机构会在一年内分12期将钱返还给顾客。
被免费吸引来的很多顾客往往没有什么经济实力，选择网贷就顺理成章。为了让消费者信任，商家声称是把广告费省下来，用到了消费者身上，希望通过大家口碑来宣传。但是，在充值后，这三家医美机构接连跑路。
顾客医美没做成，都还背上了3、5万元的贷款。消费者分析，充值的钱不够支撑医美店活下去，这种方式坑了消费者也拖死了自己，只能选择跑路。可能还会换个马甲，继续运营。
医美贷的诈骗套路不只有免费整容这一种，面对巨大的利润诱惑，更多的骗术应运而生。招聘就是医美贷骗局里另一种高效敛财途径。
去年4月，贵阳一个医美整形“套路贷”诈骗团伙被判刑。该团伙在58同城发布招聘信息，职业是高薪且光鲜的职位。面试时，面试官会说面试者长相有缺陷，建议其整容。面试者在高薪诱惑和话术的双压之下，被带去此团伙合作的医美医院做整形，并办理分期贷款。术后团伙拿到钱，求职者的工作却没有着落。
同年7月，贵阳又捣毁一“整容贷”团伙，涉案金额400余万元。此团伙的招聘职位是主播，承诺整容后高薪，面试者最终人均背上3万元的医美贷。此外，还有招聘模特、经理助理、私人秘书……最终的结果就是，每个人都莫名其妙地去整了容，并办理了网贷。
另外媒体报道，2020年8月，北京警方打掉10多个“招工美容贷”诈骗犯罪团伙，受害者百余人，被骗金额少则两三万元，多则10余万元。
医美贷骗局就像打地鼠游戏中的地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也不知道会冒出什么，但是它的出现并不是意外。
近年来，随着颜值经济的爆发，医美行业迎来快速增长，尤其是不需要动刀且能够快速恢复的轻医美，更是受到新世代年轻人的追捧。
“生活条件好了，对于衣食住行之外的要求逐步上升，整形就成了一大需求。”医美从业多年的Harry这样理解。还有专家提到，由于移动互联网的热潮，大量帅哥美女冲击着我们的视野，对比之下，人们就容易产生外貌焦虑。
据艾瑞咨询统计，2019年中国医美用户约1367.2万人，中国医疗美容市场规模达1769亿元，增长率为22.2%。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千亿的蓝海市场还没有真正的巨头。这就意味着没有垄断，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进场分一杯羹。在群雄逐鹿的时候，混乱自然难免出现。
加速这种混乱的是医美分期机构入场。医美分期机构的入场，给医美行业带来了足够的资金，使本就逐利的医美行业更加疯狂，各种骗局层出不穷，套路贷就是其中用的最多的。
医美贷兴盛，还是要从需求端说起。Harry提到，许多选择做医美分期的用户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她们觉得更好看一点，会找到好工作。“还有比如要相亲、升职之类的人，会选择医美贷，每个月还少点，几年就还完了，感觉压力不是很大。”
“医美客单价高，特别是一些整形项目，动辄几万，几十万的也有。选择这些项目的大多是年轻女性，觉得整容对生活和工作有帮助，就有一个很强的需求在，但是没有很强的经济能力。”某医美品牌CEO青山说道。
爱美不是原罪，扰乱行业的是低素质从业者。据青山观察，很多医美从业者金钱驱动型很强，只注重利益。同时，这群人文化水平和职业素养都并不高。然而，医美行业的推广主要还是这部分人去做，自然会出现一些问题。“医美行业还是处于比较散乱的状态，比较粗糙。”
医美贷乱象与放贷公司本身也有很大关系。青山解释，很多医美贷是放贷公司和医美机构合伙成立，并通过游说强加给并没有还款能力的消费者，主要目的是让放贷机构获取高额利息。
许多医美公司跑路，往往也有医美贷的身影。一些医美机构是因为经营不善而跑路，他们一开始虽想正经营业，但是慢慢出现资金压力，发现很难经营下去。这种情况下，经营者就动了歪心思，利用“套路贷”来维持经营。当实在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只能选择跑路。
“医美公司跑路，还有一种原因，是他们一开始就是奔着骗钱而去的，先弄一个店铺和一些设备，吸引人来投资，把股东钱骗进来就跑路。还有就是骗消费者，快速地拉一波用户，拿着消费者的钱就走人。”青山补充道。
据业内人士回忆，2016年到2017年底，是国内医美分期最鼎盛的时候，分期机构一度达到上千家。而在这种狂热的氛围下，还充斥着医疗事故、非法医生、非法针剂。
医美贷降温是在2018年，在政府出手整治“现金贷”之后。
据中整协报告显示，到2018年底，国内医美分期机构数量仅剩大约30余家。在政策的约束下，医美分期机构的资金来源越来越少，更难拿到钱。此外，还有大量的坏账，也导致医美分期机构难以支撑。
导致医美行业坏账多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因为医美市场价格不透明，顾客在比较后，发现几万做的项目还没花几千做的好，很多人贷款就不想还了；二是有大量贷款平台因为利息太高，消费者压根还不起就放弃了。”Harry解释说。
现在正规医美贷平台较少且审查严格。据Harry经历，现在申请医美贷款比较麻烦，要征信记录，还要有整形医院的鉴定。此外，用医美贷款的往往是渠道整形医院，分成比例较高。考虑到这些，很多医美机构就放弃用医美贷款。
那为什么现在医美贷骗局还在？“现在主要是一些小贷公司和医美医院偷偷在一起搞。”青山解释说。
据青山了解，现在医美的监管已经严了很多。“医院有些监管，卫健委对医美牌照的发放也比较谨慎。像前段时间，某地出了医美整形事故，很多医美牌照立马就被停掉了，而且现在假的产品和仪器查的也很严。”
经过几十年发展，中国医美市场已经不仅是一千多亿的规模。据业内人士介绍，现今国内医美市场约为3000亿元。然而，国内医美市场还有5~6倍的增长空间，也就是说，未来将会超万亿。
如此巨大的市场，如果乱象不解，可能迎来的会是畸形发展。如何解决医美乱象，已经成为行业迫切的问题。
政府监管是现在主要的力量。2016年，中国整形美容协会成立；2017年，河南、陕西多个省市发起严厉打击非法医美行动；2019年，明确了医美平台的广告规范；2020年，八部门联合发布文件，加强医疗美容机构的监管。艾瑞咨询观点认为，国内监管应该自下而上，联合各方共建健康的行业环境。比如构建可溯源查询平台、严格抵制水货假货等。
青山认为，医美行业最终还是需要有强大的巨头出现，才能去真正地规范市场，为行业的标准化和市场教育做引导。以巨头为良币，慢慢去得到消费者认同，形成品牌效应，让消费者能够主动去选择。良币驱逐劣币，服务差的医美机构自然就淘汰掉。
“这样还能逼着其他机构往正规的方向转化，不然就会活不下去。所以，这个市场的规范一定要有很强的头部企业出现。”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Harry、青山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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