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家伙也太能吃了,一顿吃四五斤泥鳅,都快给它买不起了。”
2009年9月的一天,家住黑龙江省密山市二人班村的农妇赵宝荣,盯着一只长相奇特的白色怪鸟,不停唠叨着。
“哎,有啥办法,这是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咱借钱也得养!”赵宝荣的丈夫王宝才虽然也是怨言满满,但眼神异常坚定,转头就给怪鸟拌食去了。
仓库里只留下赵宝荣一人在那里发呆,她实在不明白,这是似鸟非鸟,似鹤非鹤的家伙,到底是什么物种?为何食量惊人,却特别挑食,非泥鳅不吃?
其实,赵宝荣夫妇与怪鸟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遇到了各种离奇的事情。
夫妻俩所在的二人班村,位于东北三江平原,土地肥沃,盛产水稻,赵宝荣家就是以种植水稻为生。
2009年8月的一天,王宝才准备下地检查水稻的长势。不过,他刚上初中的女儿和小学三年级的儿子赶上放暑假,也要跟着一块去。就这样,王宝才骑着三轮车,带着一家三口出发了。
三轮车刚停到自家稻田前,王宝才不到十岁的儿子就喊了起来:“爸爸,快看,咱家地里站着一只大鸟!”
王宝才定睛一看,可不是嘛,一只大半身雪白,长着尖长嘴巴和一双大长腿的大鸟站在地里,正“恶狠狠”地盯着一家人看呢。
二班人村位于三江平原,物种丰富,王宝才也算识鸟无数。可田里这只高挑的大鸟,说它是丹顶鹤吧,头顶没有丹顶鹤那抹靓丽的鲜红色,但长相又与丹顶鹤非常相似。
王宝才深知,长相越怪,越有可能是保护动物,私自捕捉、杀害会坐牢。可他又不能任由这只大鸟在稻田里溜达,毕竟它能“祸害”大批农作物。
思来想去,王宝才决定把这只大鸟撵走。他捡起一枚石子,朝大鸟的方向扔了过去。可不曾想,大鸟不仅没有被吓走,反而迈着一双大长腿,蹦到了离一家四口更近的地垄边。
王宝才心想,这大鸟怎么不怕人呢?于是他鼓足勇气,慢慢向大鸟靠近,然后一把抓住了它的翅膀。这下王宝才才看清楚,原来大鸟受伤了,腿部不断有鲜血渗出。
王宝才的小儿子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鸟,兴奋地叫了起来。王宝才被儿子的叫声吸引,一时分了神,竟被大鸟啄了一口,脸上鲜血直流。
这可把王宝才气得不轻,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却恩将仇报,差点啄出一个窟窿来。气愤之下,他扭头就想走,让大鸟自生自灭去吧。
可此时天色渐晚,看着受伤的大鸟,王宝才不由得担心起来:东北地区猛禽、野兽时常出没,别看这怪鸟高高大大的,但它战斗力有限,而且还受了伤,肯定不是它们的对手。
于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王宝才小心翼翼地把大鸟抱在怀里,把它带回了家。
为了给大鸟治伤,王宝才特意把自家仓库腾出来,留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上了杂草和破旧衣服,给大鸟做了一个窝。接下来,他又给大鸟简单擦拭了一下伤口,把它安顿了下来。
第二天,王宝才见到大鸟的消息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村民们纷纷前来围观。可大家左看右看,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鸟,但看它稀罕的模样,肯定是什么保护动物。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令王宝才心惊不已,私自饲养保护动物可是违法的,可现在就放它走,无异于把它往绝路上推,怎么办?终于,王宝才想到了报警,由警方介入处理。
不多时,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就赶到了王宝才家。可看到这个身材高挑,羽毛靓丽的大家伙,民警也懵了,它似鹭非鹭、似鹤非鹤,不知道是什么物种。
考虑到大鸟腿部受伤,流血不止,民警决定先把它送到村卫生所进行紧急救治。医生忙碌了半天,终于为大鸟包扎好伤口,性命无忧了。
民警看大鸟大伤未愈,于是建议先把它留在王宝才家,等询问专家确定物种后,再做下一步打算。王宝才看大鸟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疼不已,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照顾大鸟的任务便落在妻子赵宝荣身上,可她发现,救治大鸟容易,喂养它可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民警走后,赵宝荣根据喂养家禽的经验,把玉米糠拌成糊糊,放在了大鸟面前,然后回家睡觉去了。可到第二天她才发现,大鸟对糊糊毫无兴趣,一口都没有吃过。
“又给它喂白菜、喂萝卜,甚至鸡蛋都喂上了,它就是不张嘴。”赵宝荣回忆说。
两天过去了,大鸟还是没有要进食的意思。这可愁坏了王宝才,再这么继续下去,这大鸟怕是要饿死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向民警求助。
这一次,民警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告诉王宝才:“这只大鸟应该是东方白鹳,八九不离十!”
原来,民警从王宝才家离开后,将拍到的大鸟照片与网上的鸟类照片进行比对,发现它的长相与东方白鹳最为相似。至于大鸟为什么不吃东西,是因为它虽是杂食性动物,但最喜欢的还是吃鱼。
赵宝荣认为民警的说法靠谱,连忙去水产市场买回来一些鲫鱼,然后一股脑倒在盆里,等待大鸟进食。可一段时间过去,大鸟似乎对鲫鱼毫无兴趣,没有一点要进食的意思。
不是说它是东方白鹳吗?最喜欢的食物是鱼?难道民警搞错了?赵宝荣夫妇心急如焚, 可别专家还没到,这大鸟就活活饿死了!
这时,赵宝荣突然想到,东北有一道名菜,名叫酱焖泥鳅。这泥鳅不仅人爱吃,鸡鸭鸟类也喜欢啄一口,东方白鹳会不会也喜欢吃?
想到这里,赵宝荣立马买回来几斤泥鳅,对大鸟进行喂食。出人意料的是,大鸟的胃口出奇的好,满满一盆泥鳅,它几分钟就消灭得干干净净。看大鸟狼吞虎咽的模样,夫妻俩总算放心了。
一个月时间过去,在赵宝荣夫妇俩的悉心照料下,大鸟的腿伤好了,还吃得白白胖胖的。这本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夫妻俩却犯了难:这大鸟蹭吃蹭喝不说,食量也太大了,一顿要吃四五斤泥鳅,一天的花销多达几十元,比人的伙食费还高。
赵宝荣夫妇以种田为生,本就没什么积蓄,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要借钱给大鸟买泥鳅,让两人直呼“养不起”。可有民警委托在先,两人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大鸟养下去。
好在大鸟很通人性,能和赵宝荣的儿子玩在一起,经常呼扇着翅膀,追着男孩满院跑,但从不下嘴咬人。而民警得知一家人的难处后,也会定期送来新鲜的泥鳅,解决一家人的后顾之忧。
在为王家送泥鳅的同时,民警也联系到了兴凯湖野生动物保护区的专家。随着专家的到来,大鸟的身份终于得到了确认。
专家来到王家后,只看了大鸟一眼,立刻确定这大鸟不是别的,正是东方白鹳。东方白鹳十分稀有,全国不超过3000只,不仅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有着“鸟中国宝”之称。
专家兴奋不已,告诉王宝才:“你可捡到宝了,它比熊猫还珍贵!”
听完专家的描述,王宝才也十分兴奋,不过他更关心的是,这大鸟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地里?以后它又该何去何从呢?
专家又解释说,每年的八九月份,是东方白鹳南迁的季节。王家的这只东方白鹳,应该是飞行途中受了伤,迫降在庄稼地里,这才让王宝才捡了个正着。
说到这里,专家忧心忡忡地表示,这只东方白鹳再不南迁,到了冬天,即使放飞到野外也难以存活。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放飞,否则它就要留在王家住满一年了。
听说要放飞,王宝才的心情变得失落起来,虽然人鸟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一家人对大鸟有了深厚的感情,此时放飞真有些舍不得。可大鸟要生存繁衍,不可能在他家里住一辈子。
最终,几方达成一致意见,选择在9月22日这一天,将东方白鹳带到兴凯湖一片湿地上进行放飞。不过就在放飞的前一天,也许是不愿意走,也许见了太多陌生人,大鸟居然野性大发,一头向墙上撞去,翅膀受伤,甚至渗出血来。
这可把王宝才夫妇心疼坏了,两人更担心的是,碰到这种突发状况,大鸟还能不能顺利放飞?
2009年9月22日,放飞的时间到了。王宝才小心翼翼地把大鸟放出来,然后众人慢慢远离,让大鸟自由飞翔。可几分钟时间过去了,大鸟还是没有要飞起的意思。
难道伤势影响了大鸟的飞行?或者它早已失去了野性?就在众人焦虑的时候,大鸟突然腾空而起,呼扇着翅膀向远处飞去。几秒过后,它硕大的身躯就变成一个小白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眼看大鸟飞走,王宝才流下了不舍的泪水。他忍不住念叨着:“去吧,找你的大部队去吧,来年你回来,欢迎到我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