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读裁者黄远辉,专注人文历史、质量标准、知识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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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浮世绘三杰
江户时期(1603-1867年),“浮世”在佛教中寓意不祥,意为生命短暂,日本人用其强调生命的转瞬即逝以及在有生之年尽可能享受人生的强烈愿望。
1661年,作家浅井了意(1612-1691年)在其著作《浮世物语》前言中描述同胞们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生活状态时,首次提到了“浮世”,文中写道:“活在当下,尽情享受月光、白雪、樱花和鲜红的枫叶,纵情歌唱,畅饮清酒,忘却现实的困扰,摆脱眼前的烦忧,不再灰心沮丧,就像一只空心的南瓜,漂浮于涓涓细流中。这就是所谓‘浮世’。”
何谓“浮世绘”?“浮世”,意味着现世、今生、及时行乐,“浮世绘”泛指所有的风俗画。大概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种是画师直接在纸或绢上徒手作画的肉笔画,另一种是画师绘制原稿,再雕刻、印刷的套色木版画,也就是现在较为人熟知的浮世绘形式。浮世绘主要描写人世间的生活百态,木版画可以大量印刷,因而在民间迅速普及,并于江户时代迎来鼎盛期。
【锦绘】多色套印的浮世绘版画。早期,浮世绘多以纯手绘或单一、双色印刷为主。明和二年(1765),在绘历(月份牌)的制作竞赛中,铃木春信用不同的颜色多次套印,印成的版画色彩绚丽,华美如织锦,故名“锦绘”。
【名所绘】即风景画,浮世绘常见的题材之一。“名所”即名胜。当时,庶民无法随意出门旅行,风景画不仅满足了人们对名山秀水的憧憬,也作为一种旅游导览广受欢迎。
【上方浮世绘】天皇居住的都城为“上”;所谓“上方”,指京都、大阪一带的近畿地方;而“上方浮世绘”,即于京阪制作的浮世绘版画。不同于夸张的江户风格,上方浮世绘较为写实,且强调人物的视线,别有一番特色。海外有的地方甚至将“Osaka Prints”(大阪版画)特别分为一类,可见其受重视的程度。
浮世绘的制作流程如下:
【版元】相当于现在的出版商,负责企划并贩卖。多为江户的本地批发商,也就是制销小说、绘本等娱乐性读物的书店。
【版下绘】画师以墨线描绘的原稿。版下绘必须给幕府审查,审查后会盖章认证(日语称为“改印”),这才能交由雕版师进行雕刻。
【雕版师】负责雕刻出版下绘的轮廓线,即墨版,并根据画师指定的颜色数量雕刻相对应的色版。
【刷版师】印刷雕刻好的墨版和色版。先印墨版,再印色版。色版先由浅至深进行套印,有时次数多达二十次。
【初折、后折】初折,也就是最初印刷的版本。画师会亲临印刷现场,确认最终效果。换句话说,初折最能反映画师本人对色彩的坚持和对技法的要求。相较而言,后折是出版商为响应市场需求而进行的再次印刷,常常会因追求效率而减少几个色版,出来的效果往往不如初折。一般情况下,初折的数量为两百张左右,卖得好就会继续加印。据说,一块木版可以印刷一千到一千五百次,人气作品可达两千次。歌川广重的《东海道五十三次》据推测印刷了近一万次,印刷次数最多的则是葛饰北斋的《凯风快晴》。
此外,浮世绘版画吸收了西方绘画的立体透视画法,但整体仍保留着日本传统绘画的平面装饰特色。在亚洲和世界艺术中,它呈现出特异的色调与丰姿,历经三百余年,影响深及欧亚各地,十九世纪欧洲从古典主义到印象主义诸流派大师也无不受到此种画风的启发,因此,浮世绘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浮世绘的诞生、发展和代表作标志着17世纪至19世纪整个日本艺术史。浮世绘艺术简洁并优雅地描绘了日本的服饰和文化,尤其是江户地区,当地的人民为了摆脱日常生活的痛苦,沉迷于世俗的享乐之中。
喜多川歌麿、葛饰北斋和歌川广重是浮世绘的主要代表人物,从19世纪晚期开始,他们的作品在西方受到了极大的推崇,对欧洲的先驱艺术家们(比如梵·高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葛饰北斋
葛饰北斋(1760—1849年),出生于本所割下水(今东京都墨田区龟泽一带)。北斋六岁便痴迷于绘画,十四五岁以雕版师为业。安永七年(1778),投在以役者绘闻名的胜川春章门下,正式开始习画。翌年,以“春朗”为号开始发表作品。他积极吸收狩野派、住吉派、琳派等画风,并借鉴中国画、西洋画的技法,建立起别具一格的画风。
葛饰北斋在木版画、读本插画、手绘本、肉笔画等多个领域开辟了自己独特的画风,是浮世绘的集大成者。他曾用的画号有“春朗”“宗理”“北斋”“戴斗”“为一”“画狂老人卍”等,代表作有《富岳三十六景》(共四十六幅)、《北斋漫画》(全十五篇),他的代表作《神奈川冲浪里》被誉为最出圈的日本名画。
▲葛饰北斋《神奈川冲浪里》,《富岳三十六景》里的最有名的一幅画,图片来自网络
文政三年(1820)至天保四年(1833)期间,北斋致力于创作锦绘,举世闻名的《富岳三十六景》就诞生于此,开启了以风景为主的浮世绘时代。其他还有《诸国泷回》(共八幅,本书收录两幅)、《诸国名桥奇览》(共十一幅,本书收录四幅)等为人熟知的作品。
▲《富岳三十六景·凯风快晴》,图片来自网络
▲《富岳三十六景·相州梅泽左》,图片来自网络
《富岳三十六景》从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场所捕捉了富士山丰富的样貌,北斋用从西方传来的化学颜料“普鲁士蓝”表现天空与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鲜明色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还开创了浮世绘中的“名所绘”类别,吸引其他浮世绘画师跟风创作,其中最成功的就是歌川广重,天保四年(1833)出版的《东海道五十三次之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畅销作品。
葛饰北斋可谓是日本版画艺术最高成就的代表者,他也是乔布斯生前最推崇的艺术家。透过他的版画,我们仿佛置身于江户时代末期的日本,看着这些百年前的版画,能感觉出一种忧郁婉约的失意,不禁让人联想到李商隐的诗。
葛饰北斋在画上的签名通常是“北斋为一笔”,看到这五个字就知道是他的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