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一则“吉利德全球副总裁、中国区总经理罗永庆宣布离职”的消息引发医药圈广泛关注,近一个月后,罗永庆宣布履职腾盛博药,一个大众似乎并不熟悉的公司。2020年底,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第一次走进成立2年多的腾盛博药时,公司没有接待的前台,也没有对接的行政人员,高管直接在一楼开放的大厅进行面试,员工们在一个开放式环境下高效办公。
腾盛博药到底是个怎样的企业?对比可以发现,它与吉利德的业务、研发管线、人员背景等有很多相似之处,会是下一个吉利德?“我们只想做我们自己。”近日,腾盛博药总裁兼大中华区总经理罗永庆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表示。
罗永庆的勇气与自信实际就来自腾盛博药。成立之时就完成了2.6亿美元融资,全球仅62人却拥有15个在研创新药,一半为自研药物。与此同时,中国医药创新政策以及资本持续支持的大环境,也给了罗永庆和腾盛博药坚定的信心。
“中国的药政改革,药品审评制度与国际的全方位接轨,审批速度加快;支付的改革,支付机制调整,让新药有机会更快地进入医保;中国也涌现了大量的海外科技人才、本土人才创办生物医药公司;在生物技术硬核科技领域资本也是持续看好。”罗永庆进一步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
不过,罗永庆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在资本热捧下,生物医药领域也会有泡沫,但大概率不会像2000年互联网泡沫一样,出现一起大面积“阵亡”的情况,而是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将泡沫挤破,例如在现有的国家医药支付体系下,缺乏临床价值的产品最终或将被淘汰。
“人对健康的需求是无止境的,在这个巨大需求驱动下,将催生一大批生物医药技术公司,大大加快行业发展,5年后仍将蓬勃发展。研发是所有生物制药企业的生命,研发决策从开始就决定了企业3-5年的发展方向,能否生存乃至脱颖而出。”罗永庆指出。
“选择腾盛博药是一个机缘巧合,当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罗永庆说。
罗永庆是外科医生出身,曾经服务于包括罗氏制药、诺华制药和默沙东在内的跨国公司,拥有超过25年的跨国公司工作经验,在抗感染领域也有多年的工作经验。
实际上加入腾盛博药对罗永庆来说几乎是一个无缝连接。在这个不算短的职业生涯中,罗永庆也在思考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巧合的是,2020年4月份腾盛博药联合创始人洪志博士找到罗永庆,希望他加入。当时吉利德的瑞德西韦临床试验还没有做完,当初设计的400多个病例,但因为中国疫情控制很好没有入组患者了。而彼时,腾盛博药也与清华大学和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成立了一个合资企业做治疗新冠肺炎的中和抗体的研发。
罗永庆觉得腾盛博药做新冠病毒中和抗体的事情也很有意义,在此契机下,他选择了加入腾盛博药。
实际上,除了研究抗新冠病毒药物外,腾盛博药还有包括感染性疾病、肝病、中枢神经系统疾病与其他疾病领域的15款first-in-class在研产品。
不久前,腾盛博药公布了一系列研发最新进展,6种治疗候选药物在研发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目前进展最快的是新冠中和抗体和乙肝,但距离商业化都还有一定时间。
罗永庆感兴趣的是腾盛博药这些药物,它们用于应对世界上最严重的感染病威胁,包括新冠肺炎、乙型肝炎和多重耐药革兰氏阴性菌感染等。目前,新冠抗体鸡尾酒新药正在海外开展2/3期临床试验。
“这些疾病领域有巨大的患者人群,而且还有很多迫切的治疗问题,对新药也有着迫切的需求。例如乙肝领域,中国有大约8000多万的感染,需要治疗的病人可能差不多3000万。但截至目前,一线推荐的西药只有4个,而且这4个药现在的治愈率不到10%。”罗永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举例说。
腾盛博药研发的药物都是很有挑战性的,针对有巨大患者数量和迫切治疗需求的疾病领域,基于对科学、患者需求、临床需求、市场需求和支付方意愿的洞察,用突破性创新技术来找到解决方案,也即解药。这也是吸引罗永庆加入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看到可以帮助患者解决病痛甚至救命的新药上市,一种“人间值得,未来可期”的感觉在罗永庆心中油然而生。在吉利德任职4年期间,罗永庆及其团队将9款创新药产品引入中国,其中4款产品列入国家医保目录。
而在腾盛博药,罗永庆不仅要做以往的商业化,而且要参与创新研发阶段,这也让罗永庆为之兴奋,因为这些药都是“未来可期”,更为重要的是与高管团队中大科学家们的合作。
罗永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说,腾盛博药的高管团队不仅是某一领域的科学家,而且都曾主持研发过全球年销售数十亿美元的重磅级产品。如创始人洪志博士是全球传染病领域领军人物之一,首席医学官严立博士担任过GSK全球肿瘤药物开发负责人;药物化学研究部门负责人徐连红博士是吉利德明星产品夏帆宁和捷扶康成分药物的共同发明人;生物制药部分负责人朱青博士则是今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迈克尔霍顿团队成员。
“腾盛博药是中美双总部,研发可以做到无缝衔接,白天晚上都有研发人员在工作,这也是腾盛博药高效发展的原因之一。高管们也没有专门配备秘书,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我们也没有专属办公室和固定的工位,大家在一个开放的空间办公。”罗永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称,目前腾盛博药2/3以上都是研发人员,而且很多人都是能够横跨多个领域。他透露,2021年腾盛博药整体招聘人数在100人以上,以研发型人才为主。
在罗永庆看来,腾盛博药仅成立2年多,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公司,但想象空间非常大,对他个人而言,更是一个突破。
与以往罗永庆所在的跨国药企最终决策不在中国不同,腾盛博药是立足中国市场的中美双总部,更多的需求是从中国患者需求出发。与此同时,罗永庆业务范围也从以往的产品商业化为主拓展至药品研发阶段。
据了解,腾盛博药美国团队主要会聚在北卡罗来纳州的三角研究园以及加州旧金山,主要负责与一流技术研发力量建立并维持合作关系,并制定疾病治疗和产品策略;临床研究团队大部分人来自中国,聚焦中国病患市场,而不是全球多点出击,位于北京、上海的团队会负责临床试验、新药审批和商业推广。
“腾盛博药的定位就是聚焦于中国患者的需求,同时惠及全球患者。这就需要了解中国的病人需要什么,中国的医保支付方愿意为什么样的产品去买单?”在罗永庆看来,深度挖掘这些问题的答案也是他的职责与价值所在。25年跨国制药企业的丰富经验,大都集中在商业化阶段和部分三期临床阶段,罗永庆对患者、临床治疗、市场和支付方有深入洞察。这些洞察成为公司前期研发决定的重要参考,以确保日后产品的临床价值,这也是腾盛博药与众多医药研发企业不同的地方。
实际上,经常会有人将腾盛博药与吉利德进行类比,因为腾盛博药的业务方向、高管团队背景等与吉利德有着很大的“重合”。
对此,罗永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坦言,在感染病领域确实绕不开吉利德、GSK两家企业。“包括我们的研发领域、成员等,其实跟这两家很相像。”
不过,罗永庆强调,腾盛博药不想成为任何一家其他公司,而是走自己的路,但是不拒绝从任何一家优秀的公司吸取经验来提升自己。
此前,洪志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介绍了腾盛博药在新药研发模式和推广的突破方向:从药物研发、临床诊断,到患者使用和上市后大规模评价等各个环节,利用基于互联网平台的大健康数据进行详细分析判断,在各个层面推动精准医疗的实践。
据了解,目前腾盛博药在新药方面通过自主研发和外部引进来实现,而且比例各占一半。
其中,腾盛博药自主研发的创新药都具备全球专利,罗永庆认为生物医药(技术)企业非常核心的问题是拥有自己的知识产权,而外部引进也直接影响着企业发展方向。首先需要选对产品,其次需要用适合的价格买入,这些都需要基于对科学、患者需求、临床需求、市场竞争和支付方意愿的洞察。
在罗永庆看来,在决定要研发某个产品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未来五年以后能否成功,因为研发没有回头路,在研发开始的时候,必须要对科学、市场、患者需求和支付方意愿有前瞻性的洞察。这样才可能在未来5年后不会有太多的竞争,产品能够体现独特的临床价值。“研发一旦开始,不管是二期临床还是一期临床,这个时候产品未来商业化成功的60%~70%已经决定。”
目前,随着分工的精细化,生物医药企业商业化选择道路也具有多样性。如有的生物医药企业出售临床试验中的在研产品,亦或是生产出来后的出售产品所有权益,或者企业直接进行产品商业化,或与商业公司(具有强销售能力的大药企)进行合作。
腾盛博药拥有15款在研创新产品,罗永庆说腾盛博药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只要能达到最快最有效率,但具体方式会因产品特点而异。
腾盛博药被业界称为拥有航母级的高管科学家团队,这决定了其强研发能力的基因,也是其在2018年成立之初就备受各大资本巨头青睐的原因。据了解,腾盛博药宣布成立时就已完成由ARCH Venture Partners、通和毓承、红杉资本、博裕资本、云峰基金等多家知名投资机构领投的2.6亿美元融资。
实际上,彼时抗感染领域并不是投资热门领域,对于资本来说也具有一定挑战性。不过,这也是高回报的领域之一。而目前在全球蔓延的新冠疫情使传染病防治受到政府和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疫情不仅严重影响人类健康、还对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造成严重影响。疫情治理中暴露出包括医药研发行业在内的各种不足之处,正是蕴藏在这个领域的巨大潜力和机遇。
洪志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尽管传染病药物和疗法开发有许多挑战,但并非都是低回报项目。如果能够找到先进精准医疗技术及政策理念,则可大大降低投资方和医疗支付体系的成本。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保持了较高的GDP增长速度,未来抗击传染病领域的研发前景会迎来更多利好。
与此同时,近年来资本市场及国家监管层推出的一系列改革也利好生物医药企业发展,这也是罗永庆看好生物医药发展以及加入腾盛博药的原因之一。例如港交所推出18A政策,上交所推出科创板五套标准等,允许非盈利生物技术公司可以上市等,让资本有比较好的退出机制。
不过,在资本追捧之下,一方面可以推动生物医药行业的发展,但也会堆出泡沫。“资本投资的也不都是硬核科技,在这个过程中,泡沫一定会有的,最后哪一些企业真正的能够创造价值,需要时间来证明。”罗永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
但在罗永庆看来,生物医药领域不会像2000年的互联网行业泡沫一样,而是在高速增长中被逐渐消磨、消化掉,最终能够生存下来的企业,由自身选择的研发战略、企业战略而定,有一部分会被淘汰,但同时也会有新的出来不断进行修正发展。
而刺破生物医药行业的泡沫有多种利器,罗永庆认为中国现有的支付体系就是其中一把利剑,它的趋势是为有临床价值的产品买单,一些企业产品竞争力不强自然就要被淘汰。
“美国市场的一些投资逻辑不能完全照搬套在中国的一些生物制药企业,如美国的支付方跟中国不一样,美国60%以上的医疗费用是由商业保险支付,而中国最大的支付方是政府。这是现象,但实际是背后的逻辑不一样,支付方不一样,产品商业化成功的要素就不一样。中国医保的出发点还是以保基本、广覆盖为主,对新药的成本效益比要求更高,所以对药品的价格更敏感。资本是聪明的,投资人最终还是要看到资本回报,不管3年以后还是5年,这就会考验一个企业的综合能力。”罗永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
但不容否认的是,在未来5-10年乃至更长的时间,生物医药仍是资本追捧的对象。罗永庆分析称,这是因为人类对健康的需求是无止境的,未来将催生一大批生物医药公司,并加速行业发展。
“5年以后,生物制药行业还会继续的蓬勃发展,但同时,曾经风光的公司可能就不存在了。而10年以后,可能一些企业不需要转型了,因为大家都已经一致认同生物医药企业一定要走研发为基础的道路。要做一个综合性很强的企业,第一决定因素就是正确的研发。”罗永庆分析说。
而就中国而言,能够跻身至世界真正一流的制药强国,罗永庆认为或许需要二、三十年,因为中国的研发、人才、资本、政策等各方面都仍需要沉淀和积累。但,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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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李悟,实习生:陈莹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