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喜马拉雅的小伙伴大家好,老布又来讲藏史啦!
上期咱们讲了禄东赞的各种障眼法,应该说这个套路很成功,把李治整得五迷三道的,居然给了一个谁都不搭理的意见。
在上期的后半段,咱们讲了一场没头没脑的战役,就是公元659年,苏定方在青海河源给了吐蕃一棒子,达延·莽布支当场就被剁了,“以八万之众败于一千。”
然后老布分析了一下,为啥苏定方跑到青海打了这么一仗,但你别以为这场仗的研究就这点了,今天咱们来接着扒,从这场战役引出的研究成果。
关于达延·莽布支这个人,以前的研究是很少的,以前大家基本上认为他是个吐蕃人,当时的地位大概是禄东赞的副手。
不过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又开始倾向于他是个吐谷浑人,可能是吐谷浑国内亲吐蕃势力的代表。
因为学者们发现,达延莽布支、坌[bèn]达延迟松、坌达延赞松的名字里都有“达延”这个词,并且认为“达延”可能是个姓氏,说明他们是同属一个氏族部落,或者是一个家族的人。
从他们在敦煌文献中出现的年代看,三个人的年龄差分别是22岁和31岁。所以有的学者认为,他们可能是祖孙三代,或者是叔侄关系。另外,跟达延莽布支没啥名气不一样,后面这两位可是屡次见于藏史记载,甚至在两唐书、册府元龟和通鉴里,都能多次看到。[1]
要知道,能被唐朝写进史料里的,那可不是一般战士,起步也得是副相。中间这位坌[bèn]达延迟松按史料里的描述看,应该做过大相,甚至是吐蕃认可的吐谷浑小王。
因为藏史的记载里,他们三位均被授予“杰琛”头衔。
在西方学者的研究成果里,“杰琛”一般被翻译成“小王”,意思是“虽承认吐蕃赞普的宗主权,但仍拥有一些独立性的统治者”。[2]
说到这里,我们可能就要介绍一下,吐蕃对吐谷浑的统治方式了。
在讲松州之战的时候,我曾经说过,这场战争是个双赢局,唐朝赢了当下,吐蕃赢了未来!
当时我只讲了这句话的第一层意思,现在我来讲第二层意思。
松赞干布确实应李世民的要求,退出了吐谷浑,但这种退出是物理意义上的,因为松赞干布留了暗招。
在《柱间史》里,松赞干布有六位王妃,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五位,这位多出来的王妃,就是吐谷浑妃。不过这说法是个孤证,现在很少有人提及。
但他的儿子贡松贡赞娶了吐谷浑媳妇是公认的,也就是说接替松赞干布坐上赞普宝座的芒松芒赞,有可能是吐谷浑妃的儿子,因为我们不知道贡松贡赞是不是还有其他媳妇。
同时,松赞干布还鼓励国内的大臣与吐谷浑贵族联姻,全力营造吐谷浑国内亲吐蕃的势力。这为之后,禄东赞时期吐谷浑大臣反水埋下了伏笔。
等到打跑了慕容诺曷钵以后,吐蕃赞普依旧在执行松赞干布留下的政策。
敦煌文献《大事记年》里记载,“689年,赞蒙墀邦嫁吐谷浑王为妻”,这条记载说明,吐蕃征服了吐谷浑之后,保留了吐谷浑王的设置,并且再次用联姻工具,来稳定二者之间的关系。
正是因为有这种关系,所以在藏文史料里提及吐谷浑王的时候,常常用外甥吐谷浑王的写法。[3]二者之间的姻亲关系,唐朝也很清楚,李显就曾经问过吐蕃使臣:“吐蕃与吐浑本是甥舅之国,因何相互攻杀?!”
另外我们从史料里还能看出,吐谷浑王在吐蕃政治生活中地位相当的高。
比如说:708年,吐谷浑莫贺吐浑可汗任免本国官吏。
710年,金城公主入藏,途中于吐蕃地面停留,吐谷浑可汗与母后墀邦率众亲迎,双方互致礼节。
727年,吐蕃赞普“任命外甥吐谷浑小王、尚·本登忽、韦·达札恭禄三人为大相;
779年,吐蕃桑耶寺兴佛“第一诏书”中,居于盟誓者首位的有“甥吐谷浑王”;
从上面这些证据上看,吐谷浑王有权任命本国官员、可以代表地方接待公主、做过吐蕃大相、在桑耶寺的兴佛盟誓中排序,仅次于吐蕃王室,高于吐蕃大相。
相似的例子还有,706年吐蕃大相乞力徐在吐谷浑主持盟会,与他共同主持盟会的人,就是坌达延赞松。
唐史里还记载了二人与唐朝划界立盟、一同进攻临洮、兰州、渭源、一同接受唐朝赏赐的彩缎等等,在这些史料记载里,坌达延赞松的排序都高于身为大相的乞力徐。[4]
当时乞力徐已经是吐蕃大相了,坌达延赞松的职务最高也就是大相。那他的排序压过乞力徐一头,就一定别的原因。
于是有的学者就认为,坌达延赞松是吐谷浑小王。
也只有他是吐谷浑小王,同时又是吐蕃大相,他才能稳压大相乞力徐。
这个推测应该是符合逻辑的,对吧!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证据,就是“坌”。
“坌”在本身就有外甥的意思,咱们刚才说了,藏史里在说到吐谷浑小王的时候,经常用的是“外甥吐谷浑王”。
那么坌达延赞松和有权任命本国官员的“莫贺吐浑可汗”,是不是一个人呢?
我们不知道!
如果说,他们俩不是一个人的话,那我们就知道了。
吐蕃在吐谷浑的建立的管理结构分了两层:
第一层是吐谷浑可汗,他是吐蕃墀邦公主的儿子;
第二层是吐谷浑小王,也就是名号前面有“坌”的达延家族。
如果说坌达延赞松,就是“莫贺吐浑可汗”的话,那层级就简单了,坌达延赞松就是墀邦公主的儿子,就是吐蕃赞普的外甥。
因为有了这层尊贵的关系,所以他的地位仅次于吐蕃王室成员,高于其他小邦国主,比如说工布小王。
咱们之前讲过工布王统的初始,他们家是布德共杰赞普的哥哥。没听过这段的去听之前的《迷雾重重的兄弟》这期。
吐谷浑小王的排序高于工布小王,也有明确的史料证据。既然都比王族远亲地位高了,吐蕃官员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对吧。
2018年,青海都兰县热水乡的血渭草场发现了一座大墓,这座大墓的等级非常得高,入选了“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也就是民间传说中的“九层妖塔”。
这座墓葬早年被盗掘过,破坏比较严重,不过还是出土了一些重量级的文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发现了一枚印章。
这方印章为方形,边长 1.8 厘米,印文由一峰骆驼的图像和藏文组成。这种动物图案结合文字的印章形制,应该是当时的惯常风格。因为我们在敦煌文献上,发现了过一方“大节度衙敕令之印”,也是这种图文结合的形制,只不过这方印文的图案是带翅膀的狮子。[5]
血渭大墓里印章的印文翻译过来是“外甥阿柴王之印”,那么这位“外甥阿柴王”又是谁呢?
主持这次发掘的仝涛老师推测,大墓的主人就是坌达延赞松。
同时他还认为,坌达延赞松就是“莫贺吐浑可汗”,也就是墀邦公主的儿子,而他的父亲就是前面说的坌达延迟松,也就是吐蕃公主的老公。
不过这种推测遭到了另外一些学者的质疑[6],目前墓主人究竟是谁,还没有定论。
不过,从大墓主人能推测到坌达延赞松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坌达延”这个系统,在吐蕃都有很高的重量级,说他们是吐蕃控制吐谷浑很重要的抓手,应该不算过分。
虽然现在墓主人是谁还不能确定,但有几个事情是可以基本确定的了。
首先,这是一座王级的大墓,不管是从墓葬形制,还是随葬品上看,都毫无疑问是王室级别的。
其次,这座墓葬的建筑形式,同西藏本地的建筑形式有很多相似之处,可以认为是一座吐蕃化的吐谷浑王陵。
血渭大墓的地上陵园和祭祀建筑与文献记载的赞普陵相吻合、墓葬附属的殉葬坑,具有典型的本教丧葬仪轨特征、墓内棺板画上的人物有赭面的习俗,这也是吐蕃风俗的一种提现。
再次,通过对墓内树木年轮的碳14测年判定,年代为公元744±35年。
说个大家比较熟悉的人物做定位点,金城公主出生的时间是公元698年,去世时间是公元739年,嫁入吐蕃的时间是710年。
再参考棺椁中遗骸的年龄为 55-60 岁,也就是说这位吐谷浑王,和金城公主是同时代的人。
从印章和敦煌文献的记载上看,墓主人应该就是文献中的“莫贺吐浑可汗”。他曾经和母后墀邦公主见过金城公主,我们现在不清楚的就是,他究竟是谁。
最后,血渭大墓出土的文物,不是仅仅受到了吐蕃的影响。
从墓中出土的丝绸和金银器上,能明显看出新疆和中原艺术的影响。这也符合吐谷浑作为沟通中原与西域十字路口的定位。应该说这是一座杂揉了各种文化特征的墓葬。
除了上面说到的这些,血渭大墓里的印章,还引出了另一个西藏史中长期争论的问题。
这就是藏语里的“阿柴”,指的到底是不是吐谷浑。
在以前主流的翻译里,基本上就是把“阿柴”等同于吐谷浑。
你去随便找一本翻译成汉语的教法史料,都是这么写的。有些比较严谨的做作品里还会在吐谷浑的后面加括号里面写上(阿柴或阿夏)。
这种译法也不能没有依据,在房玄龄等人编的《晋书》里,说到吐谷浑的时候,有这么一句“西北杂种谓之为阿柴虏”。
也就是说,西北那边的种族,都管吐谷浑叫“阿柴虏”。
另外,在《南齐书·河南传》、《魏略·西戎传》也有一些相关记载,但都写得很模糊,估计当时中原的汉人也搞不太清楚。
但最近有些学者对这种定论提出了异议,认为“阿柴”是一个生活在青海南部的种族,与西藏先民的联系,远早于慕容吐谷浑西迁。[7]
这种认知的差异是巨大的,如果“阿柴”和吐谷浑不是一个种族,那么阿柴就是西羌,属于缅藏语系,而吐谷浑是东胡后裔,属于阿尔泰语系,完全是南辕北辙。
另外,这种说法也颠覆了之前大量的历史共识。
比如说,给松赞干布的爷爷达日年色治眼睛的医生,就不再是吐谷浑人,而是阿柴人;
松赞干布的儿子芒松芒赞,娶的也不是吐谷浑的媳妇,而是阿柴的媳妇。
另外,坌达延家族的这三位大臣,也就不再是吐谷浑人了。
那么他们被任命为吐谷浑小王,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在征服了吐谷浑之后,慕容王统遭到了彻底的清洗,而不是现在广泛认为的,得到了保留。
这也就是说,如果阿柴不是吐谷浑的话,以前关于吐蕃管理吐谷浑的论述,要全部推翻,重新审视。
之前咱们讲了三期的《帝国拼版吐谷浑》,当时老布为什么没讲这个内容呢?
一方面是因为我觉得当时大家对这块的知识储备可能比较少,慕容世系的结构已经够乱的了,上来就讲这个容易把大家绕晕了。
另一个是因为,我们早晚会再次讲到吐谷浑,有的是机会讲“阿柴”。今天咱们讲到了坌达延,随便就把这个知识点勾出来讲了。
至于讲到了血渭大墓,是因为墓里出土的“外甥阿柴王之印”,正好涉及到这个知识点。
如果阿柴和吐谷浑不是一个种族,那这座大墓的定性,可能都要跟着变了。这也是学者们激烈争论的原因之一。
至于到底应该怎么定性,那是专家们研究的东西,咱们作为一个普及类的节目,知道有这个知识点就行了。
其实这期内容算比较偏的,坌达延世系、阿柴和吐谷浑,大家能不能记住都关系不大,不影响西藏历史的主干。
老布把这些内容拿出来讲讲,其实是想,如果有一天您去血渭大墓旅游,突然想起老布曾经讲过,有个叫坌达延赞松的哥们,曾经被认为是埋在里面。然后又想到,青海这旮瘩,曾经有个阿柴和吐谷浑的争论,可能会给您的旅行增加一次小乐趣。
毕竟咱们旅游不是为了去打卡,拍照发朋友圈的,旅行路上带着点历史内容,说不定能多点意外惊喜。
公元659年,唐蕃在青海这没头没脑的一仗,还有一个很严重的影响,这就是禄东赞的大相地位动摇了。
在敦煌文献《赞普传记》里有这么一条记载,“662年,域宋(禄东赞)年髦,由倭美岱类赞继任。不久,彼以心怀逆二见杀。其后,东赞重新出任(大相)”。
这话的意思就是,662年的时候,禄东赞到岁数了,该退休了,另外一个大臣接了班。可没过多久,接班这位有了谋逆之心,被咔嚓了。禄东赞来了个前度刘郎,重新做了大相,一直干到去见乔帮主为止。
那么咱就要问问了,到底是谁觉得他岁数大了,该给别人腾地方了?!
首先肯定不是禄东赞吗,因为后面他梅开二度,又干了六年,说明他没觉自己该退休了。
再有就是,敦煌文献上记载,662年,禄东赞还跑到象雄去实施大料集。紧接着,当年的十二月,吐蕃就开始在西域搞事儿。[8]
蹦跶得这么欢,哪有半点“年髦”的意思?
禄东赞没觉得自己老,那觉得他该退休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当时的赞普芒松芒赞已经十三岁了,现在看起来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在当时的吐蕃,这年纪可就不小啦。他爷爷就是十三岁上的台,然后把国内贵族一顿海扁。
是不是芒松芒赞也想跟爷爷学,自己上来比划比划?
只可惜,现实太骨感了,噶尔家族毫不客气的,打了赞普的脸。
至于那位继任的大臣,这个哥们就是个牺牲品。
要说谋逆,禄东赞都没想呢,还有别人敢惦记这事儿?!
再说了,这哥们可是赞普扶上来的,结果上来以后,就想给赞普换个地方,这脑袋里得有多少脏东西呀?!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这么路径,当时吐谷浑战争恰好处于僵持期,苏定方又给来了一棒子。吐蕃王室觉得禄东赞的威望有点松动了,就趁着他长期坐镇青海的机会,在拉萨搞了一下。
结果,王室根本稳不住盘子,等禄东赞缓过手来,新任大相就被人一刀两断了。
这次事件是吐蕃王室与噶尔家族的第一次冲突,也是王权与相权的第一次博弈。
惨遭打脸的王室,深刻认识到禄东赞活着是真不行呀。那就等他死了呗,反正赞普年纪小,我打不过你,我耗死你。
六年之后,禄东赞脖子上长疮,病发而死。关于大相之位的博弈,再度展开。
这场博弈到底谁胜谁败呢,咱们以后再说!
今天就先讲到这儿吧,说起来这期内容确实有点硬了,强烈建议大家看着内容简介里的文稿听,有些语言表述很难说清楚的地方,看文稿就容易理解了。说真的,文字的力量感真不是语音能比的。
好啦,这期就到这儿啦,最后还是感谢各位喜马拉雅的小伙伴们,如果您觉得老布讲得尚能入耳,麻烦您来个订阅,最好再转发给您的朋友们,这是对老布的最大支持啦!
要是您不嫌麻烦,给老布这个有点另类的西藏史节目,来一个五星好评,那老布就感谢地眼泪哗哗滴啦!
再次感谢各位喜马拉雅的小伙伴们,咱们下期再见!!
参考书目:
[1]、《阿夏与吐谷浑史实考正——兼论青海都兰热水2018血渭一号墓出土印章》_华桑扎西、秦臻;
研究历史,无论是事件和人物,正确判定时间是首先要做的,因为这是基础。很多事情不能确定,往往是难以判定时间。
从达延莽布支到坌达延迟到坌达延赞松,三个达延氏,他们都曾担任过“论”或“大论”,在吐蕃政权中地位显赫。而且,后两位名字前面都有“坌”,从他们在《敦煌古藏文文献探索集》中出现的年代看,达延莽布支在653—659年(出现2次);坌达延迟松在675—694年(出现5次);坌达延赞松在706—714年(出现6次)。
从依次出现的时间和年龄分析,他们三人之间的年龄差分别是22岁和31岁,达延莽布支比坌达延赞松年长53岁,所以,他们有可能是祖孙三代。至少也是叔侄关系,虽然达延莽布支比坌达延赞年长许多。在藏族特别是安多藏族中,无论是侄子(外侄)和孙子都称其为“擦沃”。亲属之间的称呼,不同民族、不同国家也不一样,有细有略,如英语中的“uncle”,就不分叔、伯、舅。所以,在这里他们之间按年序可以叔侄关系称呼,坌达延迟松是达延莽布支的侄子辈的“坌”,坌达延赞松则是孙子辈的“坌”。
[2]、《茶卡吐谷浑国王陵浅谈》_许新国;
在敦煌古藏文卷字 P.T.1286中,记有“杰琛”一词,西方学者一般译为“小邦邦伯”“小王”或“小国”,解释为“虽承认吐蕃赞普的宗主权 ,但仍拥有一些独立性的统治者”,其名义上的地位高于吐蕃派驻青海的官员“大论”。据敦 煌古藏文文书《吐蕃大事纪年》记载,吐蕃王朝授予的吐谷浑王有三位,即“达延莽布杰 ”、“坌达延墀松”、“坌达延赞松”,他们均被授予“杰琛”头衔 ,称 之为“坌达延系”。
[3]、《论吐蕃治下的吐谷浑》_杨铭;
《敦煌古藏文历史文书》“大事纪年”689年记“赞蒙墀邦嫁吐谷浑王为妻”,此吐谷浑王是否就是璧达延埠松,亦不得而知。从这一条资料可知,吐蕃确实曾扶植立了一个“吐谷浑王”,为了加强对吐谷浑王的笼络和控制,特将公主探邦嫁给他。《吐谷浑(阿柴)纪年》残卷内,就记载了吐蕃扶植的“莫贺吐浑可汗”(即吐谷浑王),他作为吐蕃小邦王子以统治吐谷浑各部;其母后挥邦,应即《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大事纪年”记载的嫁与吐谷浑王为妻的吐蕃公主。
[4]、《青海都兰热水一号大墓的形制、 年代及墓主人身份探讨》_仝涛;
论钦陵之后在吐谷浑境较有影响的是吐蕃大相麴莽布支。
《新唐书·唐休璟传》:“吐蕃自钦陵死,赞婆降,麴莽布支新知贼兵 ,欲曜威武,故其国中贵臣酋豪子弟皆从之。”
麴莽布支久视元年(700)寇凉州,为唐军大败,705年获罪免职。接着吐蕃大相乞力徐任期由705到721 年,721年死于任上。其间他与可能为吐谷浑小王的坌达延赞松,在706年共同主持在吐谷浑的会盟, 714年献书唐朝界定立盟,又与坌达延赞松率众十万寇临洮、兰州及渭源。719 年他和坌达延赞松及其他吐蕃王室成员共同接受唐廷赏赐的彩缎一百余匹,其去世年代要略晚于热水一号大墓年代。
更为重要的是,从多处文献记载来看,在共同参与的政治和军事活动中,乞力徐一直位列坌达延之后,可见其地位明显低于作为吐蕃姻亲的吐谷浑小王。
[5]、《青海都兰热水墓群2018血渭一号墓墓主考》_韩建华;
2018血渭一号墓被盗严重,但仍出土大量随葬品,其中最为重要的随葬器物就是印章,鼻形钮,印面方形,边长 1.8 厘米,印文为阴文,由一峰骆驼图像和藏文组成,是典型的吐蕃风格的印章,符合墓葬的时代。藏文可译为“外甥阿柴王之印”。从印文可知墓主为吐谷浑王 (图二),印文中的“外甥”表明了吐谷浑王与吐蕃王室的联姻关系,在 《新唐书·吐蕃传》 中就有“吐谷浑与吐蕃本甥舅国”[3]的记载。
[6]、《阿夏与吐谷浑史实考正——兼论青海都兰热水2018血渭一号墓出土印章》_华桑扎西、秦臻
《青海都兰热水墓群2018血渭一号墓墓主考》_韩建华;
[7]、《吐谷浑谓“阿柴虏”质疑》_薛生海;
《南齐书·河南传》也有一段记载,“河南,匈奴种也。汉建武中,匈奴奴脾亡匿在凉州界,杂种数千人,虏名奴婢为赀[zī],一谓之‘柴虏’。鲜卑慕容廆庶长兄吐谷浑为氐王。”
《魏略·西戎传》载:“赀虏,本匈奴也,匈奴名奴脾为赀。始建武时,匈奴衰,分去其奴婢,亡匿在金城、武威、酒泉北,黑水西、河东西,畜牧逐水草,钞盗凉州,部落稍多,有数万,不与东部鲜卑同也。其种非一,有大胡,有丁零,或颇有羌杂处,由本亡奴婢故也。当汉魏之际,其大人有檀拓,死后其枝大人南近在广魏,令居界有秃瑰来数反,为凉州所杀,今有劭提,或降来,或遁去,常为西州道路之患也。”
《藏文化语境下的阿夏与吐谷浑之族源考释》_夏吾李加;
《论藏文史籍中的阿夏(va-zha)与吐谷浑》_周伟洲;
《阿夏与吐谷浑史实考正——兼论青海都兰热水2018血渭一号墓出土印章》_华桑扎西、秦臻;
[8]、《评述噶尔氏家族“辅政”始末》_索朗平措;
据敦煌文献《大事纪年》记载,“及至狗年……(公元662年)大论东赞于吐货尔地方征集象雄之供亿。是为一年”。
显然,噶尔·东赞前几年一直在吐蕃东境,却突然来到北部并非偶然,吐蕃征收象雄的赋税物品,主要目的即在于北侵西域。就在同年十二月,吐蕃发动了对西域的攻势。
据《册俯元龟》记载“苏海政为飓海道总管检校右武卫将军,高宗龙朔二年十二月,受诏讨龟兹及疏勒……海政军回至疏勒之南,弓月又引吐蕃之众来拒官军,海政以师老,不敢战,遂以军资贿吐蕃,约和而还”。这是史料中吐蕃进入西域的最早记录。从中可以窥知吐蕃开始改变策略,采用“迂回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