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钩的昆仑山下,七只狼悄悄地窜进了牧民巴桑的羊圈,疯狂地撕咬着紧紧挤在一起的羊群。
护羊犬的狂吠,羊群的哀鸣,狼群的咆哮,在寂静的深夜声传十里。
熟睡的巴桑被猛然惊醒,他霍地冲出帐篷,挥舞着打狼棍冲进羊圈。
月光下,羊群正在遭受杀戮。已经有几只羊倒在血泊中,但狼群依然不停歇地屠杀着挤成团的羊。
羊群是两个孩子和陪读的老婆在城中的读书钱。如今狼群竟然来祸害孩子的读书钱,谁能不怒!
巴桑怒火填胸,毫不畏惧地挥舞着打狼棍拼命殴打狼群,每一棍下打下去,口中就痛快地“嘿呀”一声。
巴桑看得准,下手狠,五六棍打在了五六只狼身上,棍棍带血,把狼打得惨叫不已,四处逃窜。
狼王见巴桑凶狠,立刻狂吼一声,七只狼全部放弃了羊群,把巴桑紧紧围在了中心。
被巴桑的打狼棍上的铁钉扎伤的几只狼,仇恨地围攻着巴桑。巴桑左打右挡,左支右拙,渐渐地觉得抵挡不住了。
牧民说,一个勇敢健壮的成年人如果单搏一只狼,大有胜算;如果独打两只狼,就会险象环生;如果独斗三只狼,危险巨大。如今是七只狼围攻,巴桑只能快速地转着圈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嘿呀”着,不断地挥动着打狼棍。
然而,毕竟是一个人斗七只狼!巴桑刚刚转了一个圈子,后背和后腿的衣服便被狼撕扯得粉碎。一只狼咬破了他的腿肚子,一只狼人立而起,差点把它扑个跟头。其他狼趁机一窝蜂地扑向他……
一直在羊圈外徘徊的牧羊犬看到主人危险后,不顾一切地跳进羊圈,拼命地攻击狼王以援救主人。
有狗加入,形势暂缓,但巴桑已经疲惫不堪。他咬紧牙关,继续挥舞着打狼棍,踉踉跄跄着脚步殴打着狼群。但是,他手中无力,失去准头,竟然一棍也没有打在狼身上。而狼却越杀越勇。
狼王知道护羊犬是巴桑的生力军。如果干掉了狗,就是干掉了巴桑的最后希望,于是带领几只狼猛烈攻击牧羊犬。
这是一条忠于主人的优种藏獒,如果独战狼王,它尚有胜算。如今四狼围攻,它立刻陷入险境,不久就浑身多处受伤,皮开肉绽。
打狼先打王!巴桑心疼牧羊犬,竭尽全力地挥动打狼棍,“嘿呀”一声狂吼,打向狼王。
可惜巴桑已经疲惫无力,那劈下的一棍被狼王轻松躲过。其它几只狼,趁机咬倒了牧羊犬,狼王窜过去一口断喉,消灭了巴桑的援军。
干倒了牧羊犬,狼王狂吼一声,又对巴桑发起了反攻。七只狼重新把巴桑团团围住。
巴桑倔强地搏杀着,但他已成强弩之末,手中打狼棍无力地挥舞着,口中的“嘿呀”的怒吼声,变成了无力的呻吟。
生死存亡之际,羊圈外突然又传来了几声狼嚎,冷厉而愤怒。
七只狼大概认为来了援军,立刻延缓了对巴桑的进攻,扭头看着羊圈外边狼嚎的方向。
嗖嗖嗖!倏忽间,五道黑影窜进羊圈,原来又是五只勇猛的狼。五狼进圈后,立即虎视眈眈地盯着七只狼。
这架势,让七只狼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也愣愣地看着后来的五只狼。
又来了五只狼,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呀!巴桑喟叹,今天完了,羊群保不住了,孩子和老婆寄读城里的学费没了,自己的命也要交待到这两群狼这里了。
但巴桑不甘心。他要为保护孩子的读书钱,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尽管他浑身乏力,头晕目眩,但仍然坚定地咬紧牙关,高举起打狼棍,准备做最后的搏杀。
忽然,随着一声冷冽的狼嚎声响起,七只狼的阵脚大乱,原来是后来的五只狼对七只狼发起了猛烈地攻击。
久战之后的七只狼十分疲乏。如今疲惫的狼王首先被一只凶猛的黑狼咬倒在地,其它后来的四狼竟然以多胜少,首先咬倒了狼王的两只未受伤的狼,然后又合力围剿狼王那四只早已受伤的狼。
狼王一看不好,挣扎着爬起来,拼命带头窜出羊圈,消失在月色迷茫的荒原上。
被突然激烈的多狼混战弄得目瞪口呆的巴桑,此时才看清援救他的是被他赶走的母狼“黑狼”和它的已经长成壮狼的狼崽。
巴桑愧疚地咕哝了一声:原来是“黑呀”,就噗通一声,昏倒在地……
黑狼大惊,五只狼立刻急得围着晕厥过去的巴桑团团转了起来。
四只长大的狼崽不断地用嘴撕扯巴桑的衣袖和裤脚,好像想弄醒他。
黑狼则不断地伸出长舌舔着巴桑的手,然后凑到巴桑的脸上不断地嗅着,好像在判断巴桑是否死了。
狼心狗肺,恶狼无情!不明真相的人一定恐怖地认为,黑狼一旦判断巴桑死去,就会带领其他四只狼开始吃他。
看!黑狼果然张开了呲着尖牙的大嘴,伸出鲜红的舌头,开始舔巴桑的脸,从巴桑的腮舔到鼻子、眼睛。其他四只狼都围在身边,看着黑狼舔巴桑的脸。
巴桑终于被黑狼舔醒了。他未及坐起身就一把抱住黑狼,呜咽着喊:黑呀,是你救了我,救了羊群,救了在城里念书的孩子……
三年前,狼群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窜进巴桑的羊圈吃羊。巴桑发现后立即敲钟召集牧民打狼。所有的狼都逃跑了,牧民只抓住了一只怀孕的黑狼。
巴桑看黑狼即将产仔,就放了它。未料黑狼没来得及逃跑就在羊圈外产下了五只狼崽。
巴桑怕地凉冻坏狼崽,就为狼崽铺上羊毛毡,并用狼咬死的羊,像喊狗一样喊着“黑呀”,喂产仔的黑狼。他的黄色牧羊犬他喊“黄”,所以对黑狼喊“黑”。
狼崽渐大,黑狼竟然捕杀巴桑的羊喂狼崽。巴桑十分愤怒,但他没有惩罚母狼,只是呼喊着“黑呀,你忘恩负义,赶快给我滚。”但是黑狼坚决不滚,还在羊圈外挖了个狼洞,带着狼孩子潜住下来。
狼崽长成半大狼后,黑狼不准五只狼崽猎捕巴桑的羊。不料最大的狼崽竟然偷偷咬死了巴桑的一只羊想吃。
黑狼怒而咬死了大狼崽,并把大狼崽和被咬死的羊摆放在一起让巴桑看。巴桑不忍,大骂黑狼:黑呀,既然羊已经被咬死了,就让它吃了呗,你为啥还咬死自己的孩子?
黑狼不再偷吃巴桑的羊,但邻居的羊却不断丢失。有几次牧民寻踪追赶到巴桑的羊圈,却不见了黑狼的踪影。
巴桑怀疑是黑狼母子五个干的坏事,但还是掩护了躲避进洞中去的黑狼母子。
巴桑只是怀疑黑狼母子偷了林家的羊但是没有证据,为了保全黑狼母子也是保全自己的名声,巴桑在无人时堵着狼洞大骂:黑呀,你们他妈的必须离开这里,否则牧民发现你们住在这里会灭了你们的。
今天夜晚,当七只狼来剿杀巴桑的羊群时,黑狼母子五狼正在不远处的荒原上趁夜狩猎,忽然顺风传来了巴桑“嘿呀、嘿呀”的呼喊。这声音如同当年呼唤它“黑呀”一样亲切。
同时,黑狼也听到了其他狼的嚎叫声。它立刻判断有狼群正在袭击巴桑的羊圈,巴桑正在奋力打狼。
黑狼在羊圈旁生崽打洞时曾经夜夜呼嚎,对草原上的狼群声明:巴桑的羊圈是它黑狼的领地,任何狼不得侵犯。
但是它被迫搬走后,就再也没有了那夜夜都有的声明,所以难免有狼群前去侵犯巴桑。
黑狼知道巴桑的“嘿呀”不一定是在呼喊它“黑呀”前去解救,但是只要它黑狼知道了巴桑有危险,就必定挺身而出前去解救。因为巴桑曾经救了即将生产的它,又喂养了生崽的它,还多次掩护了偷吃邻居羊的它……
巴桑是它黑狼及其孩子的恩人,朋友……
狼的思维比人简单,但恩怨分明。在黑狼的心目中,谁敢欺负巴桑,就是欺负它黑狼,所以它必须拼命前去反杀……(作者简介:王天祥,高级记者、作家,出版长篇小说等各种专著42部,撰写电视剧200多集,创作历史、文化、风光、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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