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的一天,北京医院取药窗口附近,一名身穿深黄色衬衣的中年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取药的人们。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犹豫,似乎在为某件事而为难。
过了好一会儿,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坚决地走到取药窗口,紧接着他又低下头将手中的缴费单递给药师。
双方沉默不语,在取药的过程中,中年男子始终用余光盯着药师的一举一动,其额头更是不知不觉渗出了一层冷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本简简单单的取药流程,此刻在他看来却是如此漫长煎熬。
“好了,这就是你的药”,伴随着药师的提醒,中年男子随即回过神来,顾不上核对的他,当即一把抓过药袋拼命跑出医院,生怕被人发现问题。
男人名叫廖丹,是一个普通的北京下岗工人。
然而,胆小怕事的他,不仅在这一年做出了伪造公章逃药的举动,而且还在此后四年多的时间里,共计骗取医院17.2万元医药费,直至被捕才停手。
按道理说,不管是伪造公章还是骗药,都是令人愤怒且不耻的行为,可当众人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却纷纷流下来感动的泪水。
老实巴交的廖丹,为何会做出伪造公章骗取巨额医药费的行为?
违反法律被捕的他,后来又怎样了?
出生在上世纪60、70年代的北京人,很多都与首都的繁华变迁休戚相关。
他们抓住机会成为时代的“弄潮儿”,至此发家致富,同时也给外界留下了“京圈人”安逸富足的印象。
然而,有人登顶巅峰,有人一路向下。
曾经家世辉煌的廖丹,正是后者。
1971年,廖丹出生在北京朝阳区的胡同巷里。
他的爷爷曾在国务院小车班当司机,住着机关单位的公房,家里装着电话,给李先念和宋庆龄开过车。
和许多人所想象的“军三代”不同,爷爷的身份并没有给廖丹带来任何实际性的好处,反倒是层出不穷的厄运如海浪般拍打在其身上。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同时也是原生家庭的“弃子”。
6岁那年,廖丹的家散了。
形貌不和的父母走到了婚姻尽头,至此分道扬镳不再联系,原本作为爱情结晶的他,在这场骤变中沦为双方避之不及的“拖油瓶”。
父母不愿带走廖丹,是善良的爷爷奶奶收留了他,祖孙三人在府学胡同里相依为命,生活过得拮据而坎坷。
虽然爷爷奶奶尽力将全部的爱给予廖丹,但缺少父母陪伴的童年,依旧给他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和影响。
亲情的缺失,贯穿了廖丹的整个童年,也让渴望拥有家人陪伴的他,为其此后所做出的一系列行为埋下了伏笔。
随着年纪的不断增长,父母离婚所引起的动荡,逐渐蔓延到廖丹人生的各个方面,例如读书。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的记性很好,却并非一个热爱学习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贫穷,又或是觉得不合群,刚上初中没几天,廖丹就甩下书包走出校园独自到社会上闯荡,在街道的工厂里当临时工。
在他的记忆里,校园生活的美好片段屈指可数,更让其印象深刻的,则是接二连三的搬家经历。
从府学胡同到菊儿胡同,再到上世纪80年代房屋改造,和爷爷奶奶搬到金台路的三居房才算暂时安定下来。
频繁的搬迁,或许也是廖丹迟迟无法“安心”的原因之一,与其相似的,还有他在工作上的经历。
踏入社会后,廖丹的就业不算顺利,年纪小、没文化,这些因素都成了阻碍其事业发展的难题,直到1992年,他才进入北京市内燃机总厂,成为一名合同工。
那是廖丹直至走红前的“最后一份正式工作”,也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我们厂就在现在北京九龙山一带,刚开始厂里效益挺好的,每月都按时发工资,还有季度奖金和年底奖金。”
但好景不长,从1996年开始,廖丹所在的内燃机总厂出现效益下降,开始走向倒闭,而“一步慢,步步慢”的缺陷,也在他的身上逐渐显现。
早年“京圈”地价飙升,廖丹没能赶上,到了工厂临近倒闭的时候,他又因为入厂晚吃了个闷亏:
“比我年长一些的同事大都分到了房,厂里倒闭前,每人还分了一笔买断工龄的钱,我是合同工,加上入厂晚,所以没有份。”
这份工作给廖丹留下的“最后一笔财富”,是他在合同到期前几个月能够回家待岗,不用上班还能领工资。
可“不劳而获”的日子,终究会有到尽头的一天,1997年,伴随着廖丹的工资卡不再“出现”工资,然后就没有然后:他失业了。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找过工作,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彼时,廖丹的爷爷奶奶都已经瘫痪在床,需要有人照顾,家里的长辈聚在一起合计了一下,觉得与其找外人,还不如每个月给笔生活费,由他去照顾老人。
一开始,廖丹对此欣然接受,可没多久,他就识破了长辈的意图:“我只不过是大家减轻自我负担的‘工具人’。”
即便如此,廖丹还是没有反抗,因为那是养育他长大的爷爷奶奶,自己理应为老人养老送终。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伺候老人......
忙碌的家务活,不断地消磨掉廖丹的晋升空间,他就像被关在狭小囚笼里的金丝雀,看不到未来在何方。
然而,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
就在廖丹感到迷茫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出现,却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希望和波澜。
“婚姻是一桌千滋百味的盛宴,有人难以下咽,有人甘之如饴。”
廖丹26岁前,是餐桌之外的围观者。
他本以为以自己的条件注定与爱情无缘,不曾想一次不经意的介绍,却让其遇到了自己想要相守一生的女孩。
她,就是来自河北易县的杜金领。
事实上,在认识廖丹之前,同事们曾相继给杜金领介绍过不少对象,其中甚至不乏家境不错的男人,偏偏她一个都瞧不上:
“那些人话里话外都露着一股滑头,廖丹不健谈,却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钟意他的老实;他喜欢她的勤恳善良。
两人相处了一年,最终顺利走进婚姻的殿堂,而爷爷的那栋小三居,则成了两人的“避风港”。
婚后,廖丹依旧没能出去工作,爷爷奶奶重病缠身,迫使他不得不留在家里照顾老人,杜金领对此也很赞同,觉得抚养老人是必须的。
“男主内、女主外”,夫妻俩齐心协力逐渐撑起了整个家庭,随着时间的推移,廖丹所要照顾的对象又多了一个:他当父亲了。
由于没有亲戚长辈能帮忙带孩子,杜金领休完产假后便匆匆去上班,孩子则交由丈夫照顾。
尽管照顾孩子是份苦力活,但耐心极佳的廖丹还是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他深知妻子在外工作辛苦,因此每天忙里忙外,只希望能让妻子回家过得舒坦些。
那几年是廖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妻子在旁、孩子绕膝,日子犹如蜜水般甘甜。
除此之外,他和妻子还逐渐攒下了一笔存款,成为身边朋友里小有积蓄的家庭,有时朋友们遇到难题,夫妻俩更是二话不说借钱出力。
彼时,廖丹的生活似乎有了希望,倘若按照这样的步骤发展下去,他和妻子未必不能过上稳定祥和的日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2003年,杜金领所在的工厂倒闭了,失去经济来源,一家人暂时靠以前攒下的积蓄过活。
残酷的命运,并没有给夫妻俩喘息的机会。
同年中旬,廖丹的爷爷去世了,家里的亲戚坐下来一合计,决定把隶属于爷爷的小三居卖掉,给奶奶养老和治病。
廖丹没有反对,即便知道这样做会让自己失去住处,他和妻子还是同意了众人的想法。
人生的起起伏伏,往往就在一瞬间。
在32岁的年纪,廖丹的小家庭开始了居无定所、没有稳定收入的生活,从小有积蓄的夫妻沦为低保户。
好在他没有放弃,而是凭借顽强的毅力,将糟糕的生活扭转过来。
2004年,恰逢远房亲戚要转让房子,廖丹拿出所剩无多的积蓄,从对方手中将这套阴暗狭小的房子盘了下来。
虽然房子没有产权,但一家人总算有了稳定的落脚点,也正是从那时开始,他的生活逐渐有了新起色。
经朋友介绍,杜金领在崇文门新世界商场一家美容连锁机构当起了按摩师,每天长达15个小时的工作量,让其累得晕头转向。
三千出头的月薪,成了她坚持下来的藉慰。
那几年,廖丹和妻子拼命地存钱,似乎储蓄罐里多一块钱,未来的期盼就大一分。
彼时,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攒下几万块,把家里的房子装修一下。
让廖丹没有想到的是,这笔寄托着希望的存款竟会成为“救命钱”。
而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更是将他的人生,推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萤火虫之墓》里曾说过:“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
廖丹虽然没读过这句话,可其中的含义,他却真真实实体会到了。
2007年7月,一向身体健康的杜金领开始出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等症状,到北京医院检查后她才知道,自己得的是慢性尿毒症。
廖丹拿着诊断书没有说话,当时他并不明白这种病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不管怎么都要把妻子医好。
他更不知道,这道坎不久后会将好日子生生折断,让整个家庭陷入“兵荒马乱”。
对于尿毒症患者而言,想要维持生命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地做透析,为了给妻子治病,廖丹拿出家里仅剩的2万多块钱积蓄,可实际上,这笔钱连住院的押金都不够。
杜金领是河北户口,没有参加北京医保,按照规定她住院必须先交3万块钱的押金,好在廖丹出示了自己的北京身份证,医院最终才减免一万元。
押金的减少,没能降低金钱的损耗。
住院半个月,两万多块钱积蓄只剩下不到几百块钱,这还仅是一个开始。
因为生病和担忧,杜金领患病之初情况很不稳定,心脏衰竭的频率也高得吓人,甚至有时每周会犯病3次,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别人做完透析都很正常,我好多次都是直接从透析室被送到急救室抢救,连急救车都熟门熟路认识我家。”
急速蔓延的病情,不仅导致杜金领的体重直线下坠,不到一个月就从100斤瘦到76斤,而且还让她失去了劳动能力,整日卧病在床。
孩子年幼,妻子卧病,廖丹只能放弃出去找工作的打算,继续留在家里照顾妻儿。
同时他要兼顾的,还有沉重的医疗费用。
对于这个经济来源中断的家庭而言,每一次透析都是沉重的负担,而借钱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
一开始,廖丹对妻子治疗的费用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直到有一次,他向医院的朋友借钱,才知道这是一笔多么庞大的开销。
那天,廖丹的朋友刚好发工资,对方拿了3000块钱借他,只给自己留下1500元。
看着为借到钱而欣喜的廖丹,朋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沉默许久才对他说道:“你真的要继续坚持下去吗,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多活一个月就要多花5000块钱,这是个无底洞。”
廖丹愣住了,尽管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却也知道5000块钱的分量。
可是,不治又能咋办?
在金钱与妻子之间,廖丹最终选择了后者,在那之后,借钱成了他最痛苦、纠结的环节。
从几千块到一两万,凭借着这些年攒下的人脉,他起初确实借到了不少钱。
可时间一长,众人都顶不住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总不能把钱借出去,不顾自家人的生活吧?
这让廖丹觉得既羞愧又无奈。
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今却不得不低声下气求人帮忙,就连其珍视的亲情和友情,也在这场“浩劫”中被消磨殆尽。
廖丹不是没有想过其他办法救妻子。
他尝试过让妻子回老家报销医保,可妻子的身体却无法支撑来回奔波;
杜金领的姐姐愿意给妹妹换一个肾,夫妻俩都拒绝了,姐姐是庄稼人,摘掉一个肾就意味着失去劳动力。
各种办法都走不通,摆在廖丹面前的似乎只能靠自己了,而对于背负在自己身上的压力,他始终没有半点后悔:
“从我们结婚开始,老婆就是家里的经济支柱,现在她累坏了,我照顾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话虽如此,可现实却步步紧逼。
随着时间的推移,廖丹的手头越发拮据,层层压力犹如海啸般向他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转机”出现了。
在妻子患病之前,廖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他更没想到,这条歧途竟然是从一则广告开始的。
2007年11月,刚交完妻子透析费用的廖丹,口袋里只剩下不到100块钱,回家路上,一则刻章的小广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廖丹连忙按照广告上的电话打了过去,对方告诉他“什么章都能刻”,一天时间就能做好。
是的,在人生陷入绝境的时候,他想到了“伪造假章”这个办法。
事实上,廖丹做出这一举动并非一时冲动,在给妻子缴纳透析费用的过程中,他早已发现医师不会仔细核对缴费单的现象。
或许就连医院的工作人员都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这么胆大包天,而这个漏洞,也成了廖丹“骗药”的开始。
他在后来接受采访时说道:“其实最害怕的是第一次,心里很紧张,怕被医院给认出来是假的。”
据廖丹回忆,每次拿到缴费单,他都会拿出伪造的收费章,在良心的谴责下,双手颤抖地把印章盖在缴费单的右下角。
由于廖丹伪造的印章过于真实,加上当时医疗系统还未联网,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行为都没有被察觉。
妻子也曾怀疑廖丹的钱是从哪来的,甚至有一次还不停地追问他。
廖丹不知该怎么解释,也不想妻子知道自己“使坏”的事情,只能故作急眼地说道:“你只管好好治病,没事别瞎操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说罢,他便摔门而去,独自面对道德良知与知法犯法的双重谴责。
廖丹没有意识到,他对妻子的珍视早已超过自身安危,为了能让妻子活下去,他一次又一次地走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
这一走,就是整整四年多。
期间,廖丹也没有放弃自力更生,而是买了一辆摩托,每次妻子去医院治疗,他就在附近做起了“黑摩的”,将挣来的钱补贴家用。
在这四年的时间里,廖丹是又喜又愁。
喜的是在他的“使坏”下,妻子的病情得到了缓解;愁的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自己的行为早晚会被发现。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2012年2月,北京医院进行设备系统升级,全部联网后,廖丹的行为立马露出了破绽。
医院药师在核对数据的过程中,发现杜金领一直在透析治疗,但收费系统里却少了51次缴费记录,其相关的缴费单里有49张是伪造的。
除此之外,药师还察觉到杜金领已经是尿毒症晚期了。
冥冥之中,医院药师似乎想到了事情的答案,但毕竟这件事已经涉及到违法犯罪,只能上报给医院领导,交由其处理。
经统计,从2007年11月到2012年2月,廖丹利用伪造印章共计“骗取”医药费17.2万元,考虑到涉及金额巨大,医院最终选择了报警。
至此,他隐藏多年的“骗药”行为被彻底曝光。
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廖丹从伪造缴费单的第一天起就已经预料到了。
真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事情的后续发展。
对于医院的决定,廖丹并不知晓。
同年2月22日,他带妻子到医院治疗,一如既往地掏出盖着违章的缴费单,医师接过后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对方善意的“隐瞒”给廖丹保留了尊严,直到治疗结束,警方才缓缓走到其面前,看到警察的那一刻,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但对于外界而言,这场动人心弦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经过媒体的报道,廖丹伪造印章救妻的事迹被广泛流传,很多人都对他的举动感动不已。
在“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屡见不鲜的当下,廖丹明知自身行为犯法,却仍执意救治妻子的行为,无异于给人们上演了什么是真爱。
更让人们感动的是,廖丹被刑拘之后不仅主动坦白了自己的罪行,而且还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得知真相,重病缠身的杜金领已然心如刀绞,泣不成声地说道:“或许,我死了,你就解脱了。”
“想什么呢?别瞎说,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顶着嘛”。
听到妻子的“倾诉”,一向性格温和的廖丹顿时暴怒不已,说出了这句“霸道”的话。
可当被记者问到为什么要这样做时,他却手足无措地流着泪水,羞愧地说道:“我不能让她先死。”
或许,廖丹和妻子之间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甚至平淡地如一潭死水,可他们对彼此的爱,却不比任何一对夫妻来得少。
“我不能让她先死”这7个字,不仅是廖丹与妻子的爱情证明,也是他对妻子重比生命的承诺。
而这份情比金坚的爱情,也为其带来了希望。
一位素不相识的广东老板,在得知廖丹的事情后,专程通过媒体向其捐赠了17.2万元,让他用于“退赃”。
不仅如此,廖丹救妻的事迹还被挂到网上,许多明星也纷纷转发,和众多网友一起为他捐赠了50万元,只为他的妻子能好好治病。
类似的暖心事迹,在廖丹被拘留期间时有发生。
有记者在廖丹家进行采访,无意间得知他的孩子上学困难,于是悄悄拿出500块钱塞给杜金领;
前来调查取证的警方人员也被夫妻俩的故事感动,几人各自从口袋里掏出钞票,希望能为这个家庭走出困境尽一份力。
甚至就连被廖丹“欺骗”的北京医院,在了解到他的家庭情况后,也坚持继续为其妻子治疗。
在社会各界的努力下,廖丹一家人的情况,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实际上,忧虑并未离他远去。
廖丹伪造印章固然事出有因,但他的行为终究属于违法。
正如杜金领所说的那样:“他是为了救我,就算我能原谅他,可他的行为终究违法了,法律没办法原谅他。”
考虑到廖丹的情况,被刑拘14天后,当地警方帮他办理了取保候审。
事实上,廖丹并不害怕坐牢和承担责任,他只是担心没了自己,年幼的孩子和患病的妻子该何去何从?
但法不可违,该来的总是会来。
2012年7月12日,廖丹案一审在北京东城区法院开庭、
临行前,他将兜里仅有160元分成两份,只留下60块钱给自己,剩下的全部交给妻子:“最起码,这100块钱可以让他们娘俩生活一个星期。”
直到这一刻,廖丹仍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撑起家庭,这也是人们得知真相后感到泪目的原因。
那么,走上法庭的廖丹,最终受到了怎样的惩罚呢?
他和深爱的妻子,后来又怎样了?
一审期间,检察院认为廖丹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诈骗罪,建议法院判处他3年到10年有期徒刑。
值得一提的是,当公诉人准备出示证据时,廖丹非但没有趁机为自己辩解,反而率先一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您不用念了,我都承认完了。”
听到他的这句话,现场观众都沉默了。
不难看出,对于背负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廖丹从未想过逃避,不论是家庭责任,还是法律责任。
2012年12月7日上午,北京东城区法院对廖丹案进行了宣判。
廖丹因涉嫌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并处罚金3000元。
缓刑的出现,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暂时免受牢狱之灾,一边接受社区矫正,一边照顾妻子。
听到判决结果,廖丹长舒了一口气,压在他心头4年多的“石头”,此刻终于落地了。
与此同时,法庭外的人们也纷纷鼓起了掌声,为判决结果而欢呼。
法律无情,执法者有情,或许法官正是基于该案的本质,才会努力在“法律和人性”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最终做出这一判决。
有人曾把廖丹的事迹称为“北京最美爱情故事”,以此来歌颂他和妻子的爱情。
在笔者看来,廖丹案所呈现的不止是爱情,真正令人泪目的其实有三个原因。
首先是廖丹的善良,纵使年幼遭遇父母离婚、爷爷奶奶卧病在床,他始终都没有放弃为人的道德底线,在事业与亲情之间毅然选择了后者;
其次是廖丹对妻子的爱意,作为一个仅有小学学历的人,或许他不懂得什么是爱,但这并不妨碍其在困境中挺身而出,想尽办法救治妻子。
最后是社会各界的反应,命运固然残酷,可人间真情依在,众人对廖丹的帮助,证明了这个世界并非冰冷无情,而是始终存在着善良和温暖。
廖丹的事迹温暖了世人,而人们的善意,也温暖了他那颗饱受折磨的心。
令人遗憾的是,杜金领最终还是没能战胜病魔,于2016年5月4日病逝,廖丹带着妻子的骨灰回到河北,将其安葬在爱人的故乡。
也正是这一年年底,他的刑期结束了。
故事的结局称不上圆满,让许多人感到遗憾。
但我们始终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廖丹会坚强地走完人生剩下的道路,因为他还有懂事的孩子,对于肩负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廖丹从来不会逃避。
而他内心的善良、责任感,以及社会的善意,将会成为照亮其人生道路的一束光。
杜金领曾在接受采访时对廖丹说,下辈子还想给他做媳妇,廖丹听完立马反驳:“下辈子看到姓杜的,我都得跑。”
可当妻子走进房间后,他又对记者说道:“下辈子真的赶上了,我还娶她当媳妇。”
参考文献:
羊城晚报《廖丹,一个“骗子”的人生与担当》
三联生活周刊《廖丹:救妻之道》
法制晚报《妻子去世,“刻章救妻”者:这10年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