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9月27日下午,陈赓身穿海蓝色的将军礼服,坐车直奔西花厅,周恩来才刚刚走进家门,回头一看陈赓就在身后,邓颖超赶紧出门来迎接他.
结果,陈赓一伸胳膊,拉住匆匆跑出来邓颖超,对身旁的秘书说:“快,你快拿相机,给我和颖超照张相。”周恩来还未开口说话,看着陈赓忍俊不禁:“你这个陈赓......陈赓啊......”
周恩来曾说,他最喜欢两个知识分子战将,一个是彭雪枫,另一个就是陈赓。他们如千千万万的我们一样,有着最平凡也最动人的兄弟情谊,见证彼此人生岁月里最重要的那些时刻。
图|陈赓将军
他们的友谊自学生时代而起,周恩来与陈赓在黄埔军校相识,1924年秋,周恩来从法国回国,担任广东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
就任后,周恩来去学生们的宿舍视察,走到一个宿舍门前,发现里面正哄堂大笑,周恩来好奇,就凑过去看,发现一位学生正给大家表演吃面,他做着各种古灵精怪的表情,一会愁眉苦脸,一会笑逐颜开,手霜佯装端着一碗面,那学生用手比划着,表演吃面条,他伸着脖子,使劲够,却怎么也够不到,现场看得聚精会神的观众们被逗得哈哈大笑。
那位绘声绘色进行表演的“开心果”正是陈赓,周恩来站在人群之中,跟随着大家的笑声而欢笑着,陈赓眼尖,一下子发现了周恩来主任,赶紧戴上军帽,立正站姿,一改方才的淘气模样,向周恩来敬礼。
周恩来一脸欣赏地将陈赓拉到身边,笑着说:“你演得可真是不错,我以前在南开也演过戏,可没有演得像,看你这个水平都能进戏班子了。”陈赓被周恩来夸奖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害羞地低下头来。
图|青年周恩来
周恩来在南开学校读书时,曾参加过《一元钱》《恩怨缘》《老千金全德》《华娥传》等多部剧目的编导与演出,尤其是他演出的《一元钱》,在天津轰动一时,还到北京青年会参加了公演,周恩来与陈赓初识,可说是同道人碰上了同道人。
在黄埔军校期间,周恩来便非常支持陈赓搞文艺工作,鼓励他带头成立剧社,陈赓参演了不少剧目,将他开心逗乐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
1924年11月,陈赓从黄埔军校毕业,留校任黄埔军校第2期入伍生连连长,他直接在周恩来的领导下工作,二人从师生关系转为了同事关系,陈赓性格开朗,也很能干,相处久了,便和周恩来结下深厚友谊。
图|周恩来邓颖超
1925年8月,周恩来决定与志同道合的邓颖超携手步入婚姻,当时周恩来在广州,邓颖超则在天津,负责妇女工作,周恩来便写信给邓颖超,希望她能来广州,由于自己事务繁忙,周恩来给好友陈赓一张照片,委托他:“你看,这就是你嫂子,接站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陈赓欢欣地接下这个任务,赶到广州火车站去接邓颖超这位准新娘,陈赓手里拿着照片,眼睛专注地盯着出站的每个人,可结果等车站的旅客都走光了,陈赓都没见到照片里的姑娘,没能顺利完成周恩来交代的任务,陈赓只能悻悻而返。
回到周恩来住处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人头攒动了,可自己却没能接来新娘子,陈赓的脑袋瓜灵机一动,进门就喊:“我把新娘都给接丢了,不过,这可不能都怪我啊,大伙瞧瞧这老照片,看来应该怪周主任自己啊......”
图|陈赓
原来这“聪明”的陈赓是打算“嫁祸”于周主任,正当他一脸义正词严地“推锅”时,一位年轻的姑娘笑着走了进来,她穿着白衫黑裙、一身女教师装束,气质清秀,陈赓立刻反应过来,那正是照片上的姑娘,也就是自己的“准嫂子”邓颖超。
邓颖超出了站,没有看到周恩来,也没有看到来接自己的陈赓,就照着之前周恩来告诉她的地址,自己找了过来,新娘子出现,现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周恩来笑意盈盈地拉着周恩来,走到好兄弟陈赓面前:“这位就是我在信中常常与你提到的陈赓。”
“谢谢您,陈赓同志,很高兴见到你,恩来同志忙,他不来接我没关系,就是麻烦你,得白跑一趟。”邓颖超笑着一边与陈赓握手,一边缓缓说道。
介绍完,周恩来还打趣陈赓:“你看,我叫他去接你,结果啊他居然把人给接丢了。”说完哈哈大笑,在场众人喊着“要罚陈赓”,调侃他,按着他向新娘子邓颖超赔礼,一番打闹,欢笑不断。
图|周恩来邓颖超
陈赓知道,自己确实没办好事,心中也有歉疚,就表示自己要为好兄弟周恩来操持婚礼事宜。即使是邓颖超到来的当日,周恩来还与邓中夏、陈延年等人讨论着广东区委会的工作,周恩来忙,陈赓就帮着他照顾邓颖超。
1925年8月8日,在陈赓的忙活下,周恩来、邓颖超的婚礼举行,张治中、李富春、蔡畅等人都前来赴宴,大家在广州北京路上的太平餐馆,吃了一顿简单的西餐。
婚宴上,大家心情都很好,得知邓颖超曾在五四运动时期做过演讲队长,众人起哄让她演讲一番两人的恋爱经过,邓颖超落落大方,当着大家的面,讲起了二人志同道合、相识相恋的故事,众人皆为之鼓掌。
台下张治中不禁赞叹:“周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和周主任一样,是个很出色的演说家。”邓颖超当即反驳张治中:“不要叫周夫人,我有名字,我叫邓颖超。”
喜事临门,新郎官周恩来自然是喜不自胜,陈赓、张治中热情地向他敬酒,周恩来一口气喝了不少酒,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早上,周恩来、陈赓又赶去主持黄埔军校新生的入学考试。
图|王根英
后来,陈赓与爱人王根英喜结连理,周恩来邓颖超倾力相助,帮助陈赓追求他的幸福,婚礼上,嫂子邓颖超笑着对陈赓说:“你能娶上小王这样的好姑娘,可别忘了我的恩来的功劳呦。”陈赓赶紧敬礼:“是,永远不会忘记。”
陈赓虽然是个幽默的人,但是追起心爱的姑娘来,却也是个很笨拙的大男孩,他心中喜欢美丽大方的王根英姑娘,便直接在会议上,写纸条向王根英求婚,一时间,让姑娘有些尴尬,自己求婚也没能成功。
陈赓为此郁闷不已,周恩来邓颖超就推开门来找他,周恩来就像个哥哥一般数落他,求婚太鲁莽了,当天,周恩来就与陈赓坐了一下午,教他如何以真诚朴实的方法打动王根英。
而在邓颖超的劝解下,王根英也觉得再细细了解一下陈赓,二人渐渐萌生情意,走到了一起。正如邓颖超所说,陈赓与王根英的结合,自然少不了她与周恩来的从中撮合,从此两家人的感情更好了。
遗憾的是,1939年王根英同志在抗日战争中壮烈牺牲,这件悲伤的消息一度让陈赓、还有周恩来邓颖超夫妇伤心不已。
在漫长的战斗岁月里,周恩来、陈赓两家人早早地就结下深厚情谊,他们将彼此视为家人一般地存在,许多年后,陈赓回忆往事,表示:“我曾为周主任和邓大姐结婚出过力。”那是他们曾经共度的欢乐时光。
图|陈赓
周恩来、陈赓对彼此的关怀不止是在人生大事上,更是在革命道路上。1934年,中央主力红军开始长征,周恩来、陈赓都跟随组织的脚步踏上长征之路。
周恩来终日操劳不已,在长征路上病倒了,他每日不停地咳嗽,还发起了高烧,一度陷入昏迷,长征路上条件艰苦,身边没有医护人员,还缺少医疗物资,周恩来的病让同行的战友们忧心不已。
而与周恩来一起病倒的,还有担架队的队员们,此时就算是找人来抬担架,也找不到了,彭德怀迅速决断,当着众人的面表示,扔掉一些武器,要腾出一部分队员们,负责抬担架,照料周恩来以及其他的病号们。
陈赓心中也为自己的好友着急,但他又不会看病,一听到抬担架的事情,陈赓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表示:“我来担任队长。”就这样,他带领着诸位战士们,抬着周恩来上路,如此,周恩来才很快得到医治。
后来周恩来回忆这件事,颇为感慨地说:“在长征路上,我能大难不死,主要还是得感谢担架队的同志们。”
图|长征
他们的友谊从初识,历经艰苦的战争岁月,一直延续到建国后。真正的朋友是什么?他们陪彼此渡过艰难时刻,也见证对方的荣光,周恩来、陈赓便是这样的真朋友。
1955年,中央军委发布《关于评定军衔工作的指示》,评定工作有序展开,往昔战功赫赫的陈赓被评为大将军衔。9月27日,授衔仪式在中南海怀仁堂举行,人民领袖毛主席要为十大元帅授衔,周恩来总理为大将们授衔。
怀仁堂内外是一片喜气洋洋,众位将帅们聚集于此,相谈甚欢,欢笑阵阵,彼时祖国的建设愈来愈好,他们也将迎来属于自己的荣誉。
下午两点半,授衔仪式正式开始,周恩来、彭德怀、邓小平、陈毅、聂荣臻、傅作义、张治中等人在主席台有序就坐,典礼局局长宣布授衔仪式开始,雄伟宏壮的《义勇军进行曲》在会场内响起。
图|授衔仪式
周恩来总理宣布:
陈赓穿着海蓝色的将军礼服,等待着授衔的庄严时刻,很快轮到陈赓,陈赓步履稳健地走到挚友周恩来面前站定,端端正正地行军礼,周恩来总理亲切地看着他,向他授予命令状,命令状上写:
历经岁月的洗礼,这对好友双目对视,眼神依旧那般坚定清澈,他们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往昔在黄埔军校的初见仿佛还历历在目,他们一起坚持到了革命胜利的这一天,在挚友周恩来的见证下,陈赓戴上大将军衔,身上那件海蓝色的将军礼服更加富有光彩了。
图|开国十位大将
仪式结束后,周恩来返回西花厅,夫人邓颖超还在等待他回家,而陈赓在授勋结束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坐车直奔西花厅,周恩来前脚刚进门,陈赓就跟进来了。
邓颖超急忙从屋里迎接这位熟悉的客人,陈赓直接伸出胳膊,拉住跑来迎接他的邓颖超,对身旁的秘书说:“快,你快拿相机,给我和颖超照张相。”
一旁的周恩来看着陈赓的模样,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他还是少时那般开朗幽默的模样,笑着说道:“你这个陈赓......陈赓啊......”
这边照完相,陈赓走进屋里,一个个拉开橱柜的抽屉找吃的,嘴里还嘟囔着:“小超大姐,家里的点心呢?怎么没有了呀,赶紧拿出点来,咱们庆祝庆祝。”
这幅模样,宛若放学回来在家翻箱倒柜找零食的小朋友,不过也没有看出来,陈赓早已把周恩来的家,也当成了自己的家,丝毫不拘束,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到处寻觅吃食的人,就是刚刚在授衔典礼上庄严敬礼的陈赓大将呢。
邓颖超笑盈盈地端出一盘糖果,招呼周恩来、以及在场的其他人共同为陈赓庆祝一番,西花厅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图|周恩来与邓颖超
事实上,在授衔的那一年,陈赓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后来,在长久的操劳中,陈赓的身体越发不好,他患上了心脏方面的毛病,周恩来邓颖超很关心他的身体情况,当时,国家正处在经济困难的时期,市场上有许多的东西买不到,但陈赓身体弱,周恩来就亲自叮嘱工作人员,也要增加他的营养保健供应。
到五十年代末期,陈赓的心肌梗塞已经犯了好几次了,他不愿意看病,还是要把自己的时间花在撰写作战经验上,他要将他过往几十年的心血留给后来人。
第三次犯病的时候,陈赓依旧保持着性子里的乐观开朗,对身边的副官曹德广说:“我这是第三次过鬼门关了,如果这次能闯过去,我看我还能工作十年哩。”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紧接着说道:“就算治不好了,也不要紧,只要毛主席、周总理,和各位老帅活着就好,他们比我重要。”他笑嘻嘻地说着,听上去却叫人十分心疼。
图|陈赓与傅涯
1961年3月16日,陈赓的心脏十分疼痛,疼得他汗水不停地往外冒,衣服早已被汗水渗透,妻子傅涯紧紧握住他的手,希望能帮助他缓解一分疼痛。
医护人员们匆匆赶来,向已经陷入昏迷的陈赓施救,可无论大家做什么,陈赓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应,一位保健护士看着陈赓将军,情绪失控,开始失声痛哭,这一哭,意味着,陈赓将军再也不能醒过来,他离开了,离开了他深爱的家人与挚友。
傅涯泣不成声,她声音颤抖地呼唤着再也不会答应她的爱人:“陈赓,陈赓......”
彼时周恩来正在广州工作,突然听到陈赓病逝的消息,他一下子很难接受,千叮咛万嘱咐,希望等他返回北京后,再开陈赓的追悼会,为此,周恩来亲自打电话,向中共中央报告此事。
担心陈赓身后事的各项事宜,周恩来特意致电联系陈锡联,电话中,周恩来表示:“陈赓同志突然在上海病逝,你们来的关系很好,麻烦你去北京帮忙料理一下丧事。”陈锡联一接到周恩来的电话,很快从东北赶到北京。
1961年3月25日,所有缅怀陈赓将军的人们齐聚中山公园中山堂,公祭陈赓,到场的有陈毅、刘伯承、邓小平、徐向前等各位国家领导人,周恩来匆匆赶回北京,一下了飞机就赶到了中山公园来。
图|周恩来
在悲痛的哀乐声中,陈赓将军的骨灰被移到八宝山革命公墓,从此,于此处长眠,骨灰盒上的“陈赓同志之骨灰”7个字是周恩来亲笔写的。
周恩来共写了3张,他让妻子邓颖超将亲笔书写3张题字送到傅涯手中,让她选用,当着邓颖超的面,傅涯感动不已,热泪盈眶。往后,周恩来的字将永远长伴陈赓,他们的情谊将永远地长留下去。
而陈赓逝世后,周恩来邓颖超也经常关照傅涯与孩子们的生活,尽自己所能,给他们更多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