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八个人在这栋普通的公寓中先后死于非命
文/曼春
#真实案件-第96辑#
这是一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夏天，21岁的奥地利籍兼职妓女鲁思·富尔斯特接到一个单子，走进了伦敦诺丁山瑞灵顿街10号的一栋公寓。
然而，完成交易后，她再也没有走出公寓的大门。她被人勒死在床上，尸体第二天被埋进了公寓后花园的地里。
一年后，又一个女孩来到了这栋公寓。她是缪丽尔·阿米莉亚·伊迪，一个患有支气管炎的女孩。她收到某人的邀请，前往瑞灵顿街的这栋公寓治病。
这个人告诉伊迪，自己研制出了一种新的药剂，可以有效治疗她的支气管炎。
但是，伊迪同样没有再次走出这栋公寓。她被哄骗吸入了某种药物和煤气的混合气体，在昏迷的状态下遭受了强奸，然后被勒死。
她的尸体同样被埋进了后花园，而且就被埋在富尔斯特的尸体旁边。
瑞灵顿街10号公寓外观，图源：参考资料4
两个女孩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逝了。然而，瑞灵顿街10号的这栋“吃人”公寓，似乎宁静如常。
两起凶杀案并没有被发现，也没有任何人来寻找或调查富尔斯特和伊迪的下落。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居住在瑞灵顿街10号的住户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一切似乎都重归平静……
1948年复活节（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周日）的时候，蒂莫西·伊万斯和怀孕的妻子贝里尔·伊万斯搬到了瑞灵顿街10号，夫妻二人租下了这栋公寓的顶楼房间，同底楼的约翰·雷金纳德·克里斯蒂和埃塞尔·克里斯蒂夫妻成了邻居。
几个月后，蒂莫西的女儿出生了，蒂莫西和妻子贝里尔决定为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起名叫杰拉尔丁。可是，女儿的出生在带给这对夫妻喜悦的同时，也让他们二人陷入了困境。
左起：蒂莫西·伊万斯，玛丽阿姨怀抱女儿杰拉尔丁，贝里尔·伊万斯，图源：参考资料2
妻子贝里尔除了不太会做家务外，还把家里的财政弄得一团糟，有时甚至入不敷出；而身为丈夫的蒂莫西也没有承担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他将自己的大部分工资都耗费在了酗酒的恶习上，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
就这样，夫妻二人开始为了一些很小的矛盾争吵，而后便发展到动手。当然，他们的邻居克里斯蒂夫妇将这一切都默默地看在眼里。
1949下半年的时候，贝里尔告诉蒂莫西她怀孕了。可是，此时夫妻二人的生活过得并不好，手头很不宽裕，看起来也很难负担那个将要出生的孩子的一切。
因此，伊万斯夫妻决定偷偷把孩子打掉。
由于当时的英国法律严禁堕胎，因此贝里尔不能去医院处理掉这个孩子，可她私下尝试了好几种方法都没能成功。别无他法之下，贝里尔和蒂莫西决定采纳雷金纳德的建议……
1949年11月30日，远离伦敦的蒂莫西走进了位于威尔士地区梅瑟蒂德菲尔市的一个警察局中，他告诉当班的警察：“我是从伦敦逃到这里的，但是我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应该来自首。
“我之前因为想让我的妻子堕胎，所以就给她喝了一瓶药，可是喝完药以后我的妻子却死了，我现在把她的尸体藏在了我们家房子前面的下水道里，然后我走之前找人照顾了我们的女儿……”
蒂莫西被警方从火车站押往警察局，图源：参考资料2
警察逮捕了蒂莫西，把他押解回伦敦，并且立即前往蒂莫西所说的藏尸处调查。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发现蒂莫西的说法似乎存在漏洞。
1. 蒂莫西说自己把妻子的尸体藏在了房子前面的下水道中，可是警方并没有在他说的地方找到他妻子的尸体；
2. 蒂莫西不可能独自一人将下水道井盖撬开，因为警方在搜查的过程中派了三个人才弄起这个井盖。
见此情况，警方再次讯问了蒂莫西，而蒂莫西此时也完全推翻了之前的说法，换了一套说辞。
蒂莫西供述，就在他和妻子尝试了好几种堕胎的方法都没有成功的时候，他们的邻居雷金纳德主动向他们表示他可以帮忙。经过讨论之后，蒂莫西和妻子贝里尔决定使用雷金纳德给的药堕胎。
可是，1949年11月8日，迎接他下班的却是妻子不幸身亡的噩耗。蒂莫西告诉警方，当天他一进门，雷金纳德就告诉他：贝里尔喝下堕胎药之后就死了。
但是，雷金纳德同时还让蒂莫西不要惊慌，最好先逃出去躲一阵子，自己会处理好贝里尔的尸体，也会找人照顾蒂莫西的女儿杰拉尔丁。
惊慌的蒂莫西完全没有怀疑雷金纳德的说法，11月14日蒂莫西决定离开伦敦，去住在威尔士地区的亲戚那里避避风头。
不过，蒂莫西还补充说道，他中间曾经返回瑞灵顿街10号想问一下女儿杰拉尔丁的情况，但当时雷金纳德却拒绝让他探视女儿。
听完蒂莫西的供述，警方决定重新搜查瑞灵顿街10号……
在后花园的洗衣房中，警方发现妻子贝里尔的尸体被包裹在两层毯子和一层桌布中，她的旁边是女儿杰拉尔丁的尸体和一个约16周的男性死胎。
在对尸体进行勘验之后，警方发现贝里尔和杰拉尔丁都是被人勒死的，而贝里尔的面部擦伤反映出她在死前还遭受了殴打。
不过，警方的搜查似乎也止步于此，尽管他们在蒂莫西自首之后曾多次搜查了瑞灵顿街10号的里里外外，不过似乎没有人发现在和洗衣房咫尺之遥的后花园中，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也没有人发现，用来支撑后花园篱笆的，竟然是一根人的股骨……
说回本案目前最大的嫌疑人蒂莫西。也许是见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想，又或者他终于察觉了事实和自己所以为的有出入，蒂莫西第一时间向警方指控，称一定是雷金纳德在为妻子施行堕胎术的时候杀死了她。
而他第一次告诉警方的那个说法，只是为了保护那个他以为帮助了他们的雷金纳德。
不过，蒂莫西的指控在警方看来可信度并不高，他们认为蒂莫西只是一个几次三番撒谎的疑犯而已。而对于蒂莫西的指控，雷金纳德更是断然否认。
虽然蒂莫西一直拒绝认罪，他始终否认是自己杀害了妻子和女儿，并且他坚称是雷金纳德杀的人，但蒂莫西还是于1950年1月11日被送上了法庭接受审判。
只用了短短四十分钟庭审，陪审团就认定蒂莫西谋杀罪名成立，因此法官判处蒂莫西绞刑，并于1950年3月9日在本顿维尔监狱执行了绞刑。
蒂莫西·伊万斯被处绞刑，图源：电影《瑞灵顿街惊魂》截图
蒂莫西杀人案到此就告一段落了，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杀人的蒂莫西看似罪有应得，被害的贝里尔、杰拉尔丁和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也似乎都沉冤得雪了。
而作为证人的克里斯蒂夫妇也顺利从这个案子中脱身。
不过，其实也不算全身而退，因为在蒂莫西一案的庭审过程中雷金纳德暴露了自己的犯罪前科，因此他失去了工作。不过瑞灵顿街10号的公寓还是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四、新的杀戮
1952年12月的一天，距离蒂莫西被执行绞刑已经过去近三年，雷金纳德的妻子埃塞尔被人在自家的床上勒死。
埃塞尔在谢菲尔德的亲戚收到了一封信，信中称因为埃塞尔患了风湿病，所以再也不能亲自写信给他了；而埃塞尔的邻居则是听说埃塞尔是去居住在谢菲尔德的亲戚家拜访去了……埃塞尔的死亡似乎并没有被外界所知。
在妻子去世之后，雷金纳德也辞去了工作。为了支撑自己的生活，他变卖了可以变卖的一切财物，此外他每周都会去领取失业救济金。后来，雷金纳德甚至通过伪造妻子埃塞尔的签名，取走了她账户中的全部存款。
而1953年1月19日至3月6日期间，在瑞灵顿街10号的公寓中，杀戮不曾停止……
凯瑟琳·玛洛尼是一名妓女，在来瑞灵顿街10号完成交易之后，被人谋杀；
丽塔·尼尔森在来探望姐姐的时候认识了瑞灵顿街10号的住户，在独自去作客的时候，被人谋杀，遇害时还怀有六个月的身孕；
居住在伦敦的西克托琳娜·麦克伦南和男友亚历克斯·贝克在找房子的时候，被邀请到瑞灵顿街10号暂住，不过二人没有接受这个邀请。但是某天，麦克伦南一个人被邀请去瑞灵顿街10号作客的时候，她却再也没能回去，因为她同样被人杀死在这栋公寓中。
这三名女子被杀死的手法基本一致：死前都曾吸入了煤气，晕倒之后再被人勒死。就像我们一开始提到的伊迪曾遭遇的那样，她们在生前和死后都曾遭遇强奸。
然后凶手在她们的双腿之间放上内衣或类似的布料，用毯子包裹她们赤裸的尸体。最后，三人的尸体被凶手藏到了厨房中的食品储藏室中，储藏室的入口也被用墙纸掩盖。
不过，秘密不会永远被掩盖。
1953年3月20日，雷金纳德搬离了瑞灵顿街10号的公寓，没几天，新的租客便搬了进来。
新搬来的租客在雷金纳德的旧厨房中找到了一扇用墙纸遮住的小门，进而在这个隐蔽的储藏室中发现了三具女尸。租客大骇之下选择了报警……
这一次，警方彻底搜查了瑞灵顿街10号的这栋公寓。除了厨房密室中的三具女尸之外，他们还在前厅（已被废弃）地板下发现了埃塞尔，在后花园中找到了另外两具女尸。
经过尸检发现，这两具女尸的遇害时间要早于贝里尔·伊万斯和杰拉尔丁——她们就是一开始遇害的富尔斯特和伊迪。
警方彻底搜查了后花园，图源：参考资料4
警方立即全力搜捕雷金纳德，1953年3月31日那天，罪行累累的雷金纳德落网了，被捕后的雷金纳德痛快地供述了自己的杀人行为。而对于蒂莫西·伊万斯一案，他承认杀害了贝里尔·伊万斯，但却坚决否认杀死了杰拉尔丁。
1953年6月22日，雷金纳德走上了法庭，巧合的是，那也是蒂莫西·伊万斯曾经受审的法庭。在法庭上，雷金纳德称自己的精神错乱、记忆力极差，因而他不应该承担刑事责任。
但是检方提供了布里克斯顿监狱医生的证言，医生指出雷金纳德确实存在精神问题，但还不足以让他意识不到自己的杀人行为，也就是说雷金纳德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相应的责任。
经过85分钟的质证之后，陪审团认为雷金纳德的辩护理由不成立，并最终裁决雷金纳德谋杀罪名成立。判决后，雷金纳德没有提出上诉。
人们在本顿维尔监狱外等待雷金纳德被执行绞刑，图源：参考资料4
1953年7月15日，在本顿维尔监狱，雷金纳德被执行绞刑。行刑的刽子手也在三年前的蒂莫西绞刑中担任刽子手。
雷金纳德一案的爆发引起了公众舆论对于蒂莫西·伊万斯谋杀案的争议，人们普遍认为蒂莫西因为一件他没有做过的案子而被绞死，当年侦办此案的警察应该承担责任。
尽管争议声一浪高过一浪，但是蒂莫西谋杀案背后的真相依然难寻。
1965年，英国高等法院的法官认为蒂莫西一案更有可能的一种情况是：蒂莫西没有杀死自己的女儿，但他确实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贝里尔。
不过当初在蒂莫西案的庭审过程中，证人雷金纳德的品格及部分关键证据也确实存在瑕疵，因此对于蒂莫西的定罪判决缺失关键证据。
鉴于此，法官建议由皇室颁发对于蒂莫西·伊万斯的赦免令。最终，这项赦免令于1966年10月18日正式发布，也就是说在这一天，蒂莫西的家人终于能够把他从监狱墓地中带到圣帕特里克天主教墓地重新安葬。
蒂莫西·伊万斯的墓碑，图源：参考资料1
蒂莫西的家人认为赦免并不能洗刷蒂莫西所承受的冤屈，因此他们一直在为蒂莫西的无罪判决而努力。
最近一次关于本案的司法审查在2004年，当时参与审查的法官尽管认可蒂莫西·伊万斯没有谋杀他的妻子和女儿，但他们依然认为撤销原判所耗费的成本和资源明显不合理，因此还是决定驳回了蒂莫西家人请求判决伊万斯无罪的诉请。
在瑞灵顿街10号凶杀案爆发之前，英国社会已经在考虑死刑的意义。而这起震惊了英国各界的案件也重新引发了当时英国民众对于死刑的思考，与此同时一些类似的案件也引发了广泛的争议。
鉴于此，1965年的大不列颠和1973年的北爱尔兰先后决定不再对谋杀罪处以死刑。
不过，在当时的法律中依然有极少数的罪名比如叛国罪可以被判处死刑，彻底废除适用死刑则一直到1998年才实现。
说完了英国的死刑制度，笔者不禁想到了在我国的司法界其实也一直存在着死刑存废的争议。
在类似的争议中，支持死刑的一方一般认为有的罪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告慰被害人及其家属；而反对死刑的一方则多是从人道主义以及死刑可能造成冤案这个角度着手，认为废除死刑一方面是社会的进步，另一方面也可以在冤案发生之后最大可能地弥补蒙冤之人。
针对死刑存废这个问题，笔者个人认为不论是存是废，都必须和一个国家的过往历史、社会现实、司法水平等各种因素相结合，而不是单纯地凭借个人喜好或者是某些信仰就可以简单地给出答案。
笔者也曾扪心自问，如果是我的亲朋好友惨遭毒手，我是否可以坦然容忍那名罪犯不被判死刑？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随着笔者不断地思考，我发现其实在死刑存废这个问题上我的思考方向也许出现了一点偏差。
因为笔者意识到促使司法公正的很重要的一个制度就是回避，也就是说和案件有利害关系的人是不可以参与到某个案件的侦查、起诉、审判等司法活动中去的。
而笔者之前一直将自己代入了被害人的立场，那么得出的结论必然不会公正而是偏向于被害人的。
换言之，在思考一项法律制度的存废过程中，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不偏向于任何一方地将自己置于一个客观公正的立场，这样经过理性思考和科学分析以后得出的结论才可称之为公正。
那么，假如说当你处在这样一个客观公正的立场上，对于受害人和加害人都不存在任何偏见或是利害关系。#你对于我国死刑存废的态度又是怎样的呢？#欢迎留言告诉我们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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