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财经天下》周刊 程靓
编辑｜杨洁
“十个项目九个凉，商业投资很正常。”银幕上的陆子野一角话音刚落，影厅里就传来一阵爆笑。电影落幕后，这句台词也登上了该片豆瓣短评前三。估计编剧里八神也不会想到，这句略带心酸的话能成为影片的独家记忆点。而伴随这句台词的出圈，电影《扬名立万》也成为了当前的票房黑马。
民国时期，一群想借翻拍财阀命案扬名立万的电影人，和凶手坐在一起讨论剧本。电影里，颇具“剧本杀”风格的悬念剧情从一开始就吊起了观众的胃口，接下来反转、再反转的剧情和开放式的结局，也激起了一众网友的热情解读。
截至目前，“扬名立万”相关话题在微博上已有25.3万次讨论、2.5亿次阅读，“扬名立万隐喻”和“扬名立万解析”轮番登上微博热搜。在猫眼和豆瓣上，它也拿下了9.3和7.6的评分。猫眼数据显示，上映首周，《扬名立万》就迎来票房“破亿”，当前其票房已累计超过4亿元，猫眼最终预测票房近7亿元。
11月，按常规是票房冷淡期，并且受疫情反复影响，多地影院关停，谁都没有料到一部无大咖、低成本的新锐导演作品能够成为院线黑马。然而，对于主创团队及其出品方万合天宜来说，这或许算是给6年前“扑街”了的电影梦的最好回应。
在当年通过一部网剧《万万没想到》爆红的万合天宜，在2015年同名大电影试水失败后，已经整整沉寂了6年。互联网时代的内容制作风向瞬息万变，没有抓住机遇的万合天宜，也成为当年喜剧团队“转型”失败的代表、“时代的眼泪”。那么现在，万合天宜重新回归大众视野，又能再次“扬名立万”吗？
“子墨的新电影《扬名立万》上映啦！！万合老粉们快去支持啊！”11月12日在电影《扬名立万》首映刚过一天，知乎提问“万合天宜是不是凉了？”的首赞评论就被重新编辑了。
“等了这么多年的《报告老板》大电影，没想到是一个全新的民国悬疑类剧本……看到微博里狂刷的都是相声演员的粉丝，唉我们的青春真的过去了，子墨本煜骚达你们的粉丝都在哪儿啊。”网友“不在梅边在柳边”评论道。
电影《扬名立万》的导演刘循子墨和担任编剧及主演的张本煜、柯达都来自万合天宜这家公司，而曾经作为公司头牌的白客也在影片的最后客串了一把照相馆学徒。根据公开资料显示，万合天宜还是此次影片的联合出品方，其余两家为上海猫眼影业和上海亭东影业。
天眼查数据显示，亭东影业成立于2015年，至今已获4轮融资，近年来出品了《乘风破浪》和《飞驰人生》等影片。韩寒为公司大股东，持股51.56%，二股东和三股东分别是阿里影业和博纳影业，各持股13.12%和11.25%。
但不同于亭东影业，作为此次《扬名立万》项目发起方的万合天宜，对很多观众来说，有了更多“久别重逢”的意味。
时间倒回到9年前。2012年，叫兽易小星、范钧和柏忠春成立了万合天宜新媒体影视公司。踏上UGC创作东风，1年后，网剧《万万没想到》第一季横空出世，在优酷爆火。得益于此前《屌丝男士》《大鹏嘚吧嘚》等迷你网络喜剧的受众培养，加之彼时的短剧市场还是一片蓝海，更夸张、梗点更密集的王大锤的故事一炮而红，上线3天点击量就破亿。
凭借《万万没想到》，曾经的段子手们开始从幕后走向台前，变身导演、编剧和演员，万合天宜也借此打出了自己的招牌。一方面，这部无厘头喜剧捧红了白客、刘循子墨、孔连顺和张本煜等演员；另一方面，作为导演兼演员，同时也是万合天宜创始人之一的叫兽易小星，也就此开始了他的影视梦。
在《万万没想到》爆红的同期，万合天宜乘势而上推出了类似短剧《报告老板》，这个以吐槽和鬼畜的方式翻拍流行影视剧的题材，再次踩中观众喜好，获得了欢迎。只不过，这次是刘循子墨接过了叫兽易小星的导演棒，而演员柯达也成了幕后编剧。
然而，万合天宜却在2015年迎来了命运的转折。作为当年优酷平台的“掌中宝”，万合天宜在网剧市场井喷后，又开始迈入院线电影，叫兽易小星也转型做了电影导演，推出了电影《万万没想到：西游篇》。但这部云集了杨子姗、白客、陈柏霖和马天宇等影星的网剧同名电影，却给了团队当头一击，最终仅获得了3.22亿元票房和5.6的豆瓣评分，“惨不忍睹”、“满屏尴尬”、“这也配叫电影”和“慢到哭着看完”等评论了充斥了豆瓣的影评区。
值得注意的是，在同一年，出自大鹏之手的电影《煎饼侠》虽然同样被评为烂片，但还是狂揽了11.6亿元的票房，而把话剧《夏洛特烦恼》搬上大银幕的开心麻花团队则迎来了双丰收，收获14.4亿元票房和7.7的豆瓣评分。
对此，中国青年剧作家导演向凯表示，“从拍网剧到拍电视剧，再到拍电影是存在跨度的。放到大银幕上的东西要更精准，‘口水剧’会来回叙述，但是电影一个镜头可能就十几秒，功夫够不够深是很容易识破的。不过，相较而言，做话剧的团队会比做纯网剧的团队更有底子，因为话剧和电影有更强的相通性。”
（图：《万万没想到》第一季豆瓣海报截图）
在《万万没想到》遭遇院线滑铁卢后，万合天宜迎来了分水岭。即便叫兽易小星在后来的采访中，曾用“鬼档期”为由替票房失利开脱，但是从万合天宜的融资情况及后续市场来看，它的好运似乎也到头了。
根据天眼查显示，在2015年磐石资本、盈信资本的B轮融资后，万合天宜再没有拿到任何新融资。同时，大银幕受挫后再回归网剧市场的万合天宜也大不如前了。
2015年万合天宜推出的《万万没想到》第三季，豆瓣评分掉到6.9，而口碑尚可的《名侦探狄仁杰》也没能继承《万万没想到》和《报告老板》当年的辉煌，市场反响平平；之后的《西涯侠》、《鲜肉老师》、《鸣鸿传》等也接连在低分徘徊。
万合天宜开始渐渐淡出了大众的视野。
“最早一批的万合天宜成员大多都是从网络大V和微博段子手起来的。当年UGC盛行的大环境也为他们的爆红助了一臂之力。但这并不意味着网剧可以顺利照搬上大银幕，同时互联网环境的快速更迭，也给网剧市场输送了更多更精细的人才，段子手们都更专业了，万合天宜的优势就越来越小。”向凯说。
“而且吃过‘馅饼’的万合天宜再回去啃‘馒头’是会觉得无味的。是继续做网剧还是转型做电影的问题可能会一直拉扯着团队的心，很容易出现‘高不成低不就’的局面。”他强调。
2020年7月，叫兽易小星在微博官宣，自己已经离开了万合天宜。“十二年前我没有想到能把万合天宜做那么大，做出那么多好作品，有那么多好兄弟。十二年后我同样没有想到，自己会签署离开万合天宜的文件。”
值得一提的是，离开万合天宜的叫兽易小星正在经营一家新的影视公司“破壳而出”。据悉，该公司成立于2019年，而就在叫兽易小星宣布离开万合天宜数月后，由新公司联合出品、叫兽易小星导演的喜剧电影《沐浴之王》就上线了。
作为万合天宜的联合创始人、《万万没想到》团队的灵魂人物，叫兽易小星的出走，给“王大锤”模式的万合天宜画上了句点。与此同时，对于叫兽易小星个人来说，曾经隐藏在网红短剧背后的电影梦开始越发清晰，他曾言“离开了万合，才能更容易地去做我想要的影视内容”。
然而，除了叫兽易小星，曾经的主创人员和表演班底们也逐渐把重心转向电影领域。据了解，白客接连出演了《后会无期》、《建军大业》、《遇见你真好》和《不止不休》等电影；刘循子墨则曾在《建军大业》中饰演蔡和森一角；孔连顺、柯达和张本煜也纷纷在《绝世高手》、《乘风破浪》和《飞驰人生》等影片中亮相。
同时，创造网剧神话的万合天宜也逐步向艺人经纪、品牌推广及全媒体文化营销等业务延伸。根据万合天宜官微显示，最近一次披露旗下艺人信息还是在2020年1月1日，而郑合惠子、周琦等新人演员的名字也开始跻身白客之后。
11月19日，演员白客发微博戏称：“我司于近日在各电影院召开职工大会。”据悉，目前院线热映的《扬名立万》、《门锁》及《铁道英雄》影片中都有万合天宜团队成员的身影，而其中的爆款《扬名立万》更是吸引了一众老粉打卡。有豆瓣网友就留言表示，“当年的万合天宜，真的是在一群拍网剧的小咖里，捞出了一票天才啊。”
（图：@cucn201白客（演员白客）官微截图）
《万万没想到》在2013年爆火，那时候的万合天宜，大概没预料到自己是踩在了一个风口爆发的前夕：当时短视频和直播形式还远没有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视频平台的内容正在从UGC向PGC过渡，万合天宜和优酷的合作，也让市场在《屌丝男士》之后，再次认识到了网剧的巨大魔力，“梗”层出不穷、一分钟抛出一个“小段子”的喜剧短剧形式，填补了大量用户的碎片化时间。
万合天宜曾经押注过短视频和网综，但是后来的它开始布局长视频、投资院线业务，制作成本越来越高，影视剧集的口碑却越来越低。更具资金实力和专业经验的团队开始跑在它的前面。
而与此同时，内容制作的风向早已悄然改变。早在2018年，爱奇艺就曾经推出过适合手机端的《生活对我下手了》系列竖屏短网剧。尽管这次试验并不算太成功，但随着短视频平台和直播的崛起，大量MCN制作公司涌入，各种各样内容丰富、爽点密集的微短剧也开始重新兴起。
2019年，快手就上线了“快手小剧场”，并与米读小说合作，储备短剧IP；2020年12月，快手推出“星芒计划”，宣布打造1000部独家精品剧。同时，抖音也加大了对微短剧的激励力度，包括爱优腾、B站、芒果TV等长视频平台也纷纷“下海”。
虽然目前万合天宜旗下爆剧的经典片段也还在不断被新的作者“二次创作”，在短视频平台上仍旧有着热度，但万合天宜自己，却成了“时代的眼泪”。直到这次，通过联合出品电影《扬名立万》，它才重新回到了观众的视线。
对于沉寂已久的万合天宜来说，《扬名立万》的成功算是给了6年前失利的《万万没想到》一个回应，只是曾经叫兽易小星难以把握住的电影市场，在刘循子墨手上有了较好的反馈。不过，就像影片最后并未落定的结局，那群把故事拍出去的电影人在“扬名立万”之后，又会走向何方？也成了观众和粉丝们对万合天宜未来的疑问。
“能看到曾经的万合精神还在，但《扬名立万》的成功并不代表万合天宜的成功，能不能笑到最后还有待观察。此次联合出品让它再次回归大众视野，但这一次是不是它彻底转向电影市场的信号，不好说。同时，要做好电影就要一心一意深耕内容。一方面，市场竞争越发激烈、观众也越来越挑剔；另一方面，目前公司还有很多其他业务在发展，如果一把抓，找不准点，最终也很难走远。”向凯说。
或许多年以后，观众们再回忆起万合天宜时，还是最难忘那句“我想起那天下午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封面图来源：电影《扬名立万》官方微博海报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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